第十四 輿論 結(jié)痂 假相

　　林逸最近惹上點事。

　　起初是附中論壇上有匿名者發(fā)萬字長文，控訴林逸苦追她已久，到手后又始亂終棄。

　　一石激起千層浪，年級群迅速有人扒出作者是一個中度抑郁目前已經(jīng)退學(xué)的同年級女孩，未分班前和林逸是前后桌，她所說的事情經(jīng)證實也是完全虛構(gòu)的，純屬她的幻想。

　　禍不單行，年級教導(dǎo)主任不知道從哪得知這個事情，剛才來班里找了林逸一趟。

　　雖然知道教導(dǎo)主任不會信，只是做個警醒，雖然知道年級里有眼睛的人不會信，只是在看熱鬧。

　　但我怎么這么為林逸的狀態(tài)感到擔(dān)心呢。

　　原本總是對誰都笑著的人這幾天像套上了一層陰郁，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覺就是被周圍還算玩得好的同伴拉著去上廁所散心。

　　剛剛教導(dǎo)主任找他他就不在，被人拽著去廁所了。

　　教導(dǎo)主任站在走廊盡頭，模樣像在等人。

　　林逸從走廊拐角走出來，見到教導(dǎo)主任時臉上有一瞬的怔愣，連多日來的陰郁之氣都冷了幾分。

　　他跟在教導(dǎo)主任后面，回頭看了一眼，盯著的東西似乎使他憤怒，那瞳孔里的火沒有教導(dǎo)主任喊他前都是不散的。

　　他的反應(yīng)真的太奇怪了。

　　這就是一場無稽之談的故事，他至于因為這種虛構(gòu)和胡扯而喪盡氣力嗎?

　　還有，如此會收斂情緒的人，為何表達出如此明顯的憤怒，使他那么憤怒的是什么，走廊拐角是男廁所，他看的是什么?

　　秘密因人而設(shè)，使林逸反應(yīng)奇怪的另有其人。

　　何宥從后門進來，一下坐到位置上。

　　我探究的目光也落到他身上，片刻。

　　他沒看我，但知道我有疑問，晃了一圈手里的筆。

　　“這件事你別問，也別插手，最近離那個遠(yuǎn)點。”

　　那個，哪個，林逸嗎。

　　沒事就學(xué)霸，出事了就喊那個嗎。

　　見我沒吭聲，何宥轉(zhuǎn)著筆的手頓了頓，良久小聲沖我補了一句：“跟外面的人有關(guān)，林逸這次真惹事了?！?p>　　事情還有第二出。

　　附中論壇再次出現(xiàn)匿名貼，扒出了自稱是林逸從13歲到16歲入燕城大小商城行qie的的監(jiān)控記錄，視頻中的人面目模糊，一路看下來卻具有清晰的成長痕跡，行為清晰，沒有異議。

　　這一次，三四個小時過去了，帖子下沒有出現(xiàn)辟謠樓。

　　評論區(qū)吵了三四千樓，目測隨時間仍會增加。

　　有眼睛和沒眼睛的人都瘋了。

　　我從沒見過附中這么多帶手機上課的同學(xué)，一個個趁老師不備都掏出手機來，看看帖子更新了沒有，事情進行到哪一步了。

　　不久老師都察覺了同學(xué)中有很多潛帶手機的反骨，附中開展了有史以來最嚴(yán)格的收繳手機行動。

　　行動正酣之時，我潛入曾經(jīng)生物競賽老師廖老師的辦公室，在他的目視下掏出手機，遞給他。

　　“自首是吧?！彼衙济珱_我一揚。

　　感覺有點賤兮兮的。

　　“不”我收回手，正視他：“幫我保管”。

　　“誒，你這小妹子，回來!”

　　我自然是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

　　這場史無前例的行動后來被親歷者心有余悸地稱為“一二二八事bian”。

　　自然是行動開始的日子在12月28號，發(fā)生的地點在原本應(yīng)該爭分奪秒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高三。

　　可爭分奪秒的事都奔著吃瓜去了，你說老師層能坐的住嗎。

　　為了學(xué)生收心，又要加大周考月考的力度，還要讓補課要占滿星期六星期天。

　　原本還有個回趟家就準(zhǔn)備走的短暫但幸福的半天假，現(xiàn)在，啪，沒了。

　　這一切可能得歸功于林逸。

　　但我沒有埋怨他，早在我們所有人對學(xué)校應(yīng)激舉措感到生理排斥而責(zé)罵當(dāng)事人之前，林逸就已經(jīng)被叫到學(xué)生處好好批了一頓。

　　大概是三天后吧，他才來上學(xué)。

　　那時我們已經(jīng)進入“戰(zhàn)時一級警戒”復(fù)習(xí)狀態(tài)，學(xué)校百分百的重視推著我們往前，在教室度秒如年的記憶會讓幾天前下發(fā)的舉措迅速由新鮮到暗淡平和。

　　他還是向往常一樣讀書，除了……

　　“有人打架!”

　　一個課間，走廊盡頭的男廁所傳來驚呼。

　　老師們經(jīng)上次一役，已經(jīng)培養(yǎng)出比學(xué)生還高的警覺心，早有幾個從辦公室跑出的老師往男廁所去了。

　　我趕上的時候，林逸正和一個黃頭發(fā)卷毛的壯男孩扭在一起，手扯著對方的衣擺或褲縫，任老師怎么說教，雙方怎么都不肯撒手。

　　林逸的目光完全變了，他的眼中燃著一團火，我看出那是憤怒。

　　但還有一點別的。

　　我一驚，為什么蓄滿火焰的目光一遇同學(xué)和老師就弱，一遇黃頭發(fā)卷毛的壯男孩就強。

　　可是火焰的焰心，明明寫滿了害怕這兩個字。

　　林逸在害怕什么?

　　“你是算命的吧”何宥看著窗外被教導(dǎo)主任帶著走的林逸，身后還跟著那個壯男孩。

　　他聽著我的敘述，頭一回沒有損我眼睛毒。

　　“你是怎么能將事情看透八九分的?”

　　他嘆了一口氣，我猛看向他，倒吸一口氣。

　　“什么八九分，我知道個0”

　　何宥又嘆了一口氣，臺上的魔鬼余已經(jīng)開始講課，何宥掏出嶄新的化學(xué)課本，用邊沿?fù)踝￠_合的嘴唇，小聲地用只有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

　　“看懂表情了就差不多了。那個黃頭發(fā)卷發(fā)，又死壯的男的是林逸以前的初中同學(xué)，林逸以前和什么人都玩，不太知道別人的底細(xì)就被帶跑偏了?！?p>　　“他叫李昌，初中帶林逸去中學(xué)附近的酒吧網(wǎng)吧什么的，一次要和別人拼酒，搖來了林逸就讓林逸上，自己在旁邊看著?！?p>　　“林逸給他擋酒因為看他是朋友，久了也不愿意，李昌這時候就說，你和別人拼一次酒，我給你500塊。”

　　“你是怎么也想象不到，林逸這家伙表面上無欲無求，骨子里欲念重重，他不僅擋酒，還不止一次，每次他想放棄了，不干了，李昌就給他加錢，三倍五倍，林逸總會喝的?！?p>　　“后來，李昌說帶林逸去見識好的，到地方才知道，進去要錢，玩也要錢，搞了半天，林逸終于明白了，這就是個黑du場，外面一圈都是放高利dai的，進去了就出不來了?！?p>　　“林逸徹底撂挑子了，不干了，李昌也沒為難他。那年林逸16歲，剛好就是進附中的那一年?！?p>　　“你猜李昌為什么就放過他了?這不是放過，是養(yǎng)著以后再用。李昌背后有人就是開du場的，他自己初三就接觸du 博高利dai，初一到初二這兩年除了干誘惑包括林逸在內(nèi)的混混少年dang酒給高薪這事沒干別的了。有上mian的授意才拉一直蒙在鼓里的林逸下shui。”

　　“林逸高中前兩年還算順利，沒什么人來找麻煩，更沒什么人知道他以前那些事。至于他的書卷氣是裝的還是真的，這點你自己去看吧。”

　　“不過就在這兩個月內(nèi)吧，東wan一個地下du場開起來了，正需要客源，客源從哪來啊，吸引不到就先挖來嘛，從哪挖啊，就從以前就養(yǎng)肥的魚里挖啊!”

　　“最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林逸肯定不同意跟李昌走，李昌說要搞他，動作是不會慢的。這不，前一陣從林逸以前班上的一個女同學(xué)還留著的箱子里翻出日記本，反手就發(fā)到論壇上留全校人口誅bi伐了，然后有鬧出什么商城xing竊視頻……”

　　“你說學(xué)校和校外那點事都被李昌他們拿捏了，林逸置身其中能不害怕嗎，他看見以前求著他喝酒又帶著他吃喝玩樂樂夠了還給他錢的昔日好友，好吧其實我覺得算損友，這損友損到他沒臉見人了，就差把一切抖摟出來讓全校鞭尸自己了，他能不生氣嗎?”

　　我怎么也沒想到，一向不靠譜的何宥今天能一臉嚴(yán)肅緊縮眉頭地說這么多。

　　“我最后再說一句啊，別招惹他，這種人離他遠(yuǎn)點。事情呢都是我朋友打聽到說給我聽的，你聽聽就過去吧，還是好好復(fù)你的習(xí)?！?p>　　何宥總結(jié)性發(fā)言過后，他本人就趴下睡覺了。

　　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還是挺不著調(diào)的。

　　……但也挺溫暖的。

　　我抗拒又迎合這種關(guān)心，別人的關(guān)心不易，我不愿錯付。

　　又怕關(guān)心的有理，林逸確實是這樣的人。

　　戀愛日記是憑空捏造，那視頻呢，應(yīng)該也是假的吧？

　　我坐在廖老師辦公室的扶手椅上看著六千樓沒有辟謠貼的視頻嘆氣。

　　怎么沒人辟謠呢。

　　林逸也算是早年誤入歧途，但終究還是修正自身，至少在我高中認(rèn)識他時他就已經(jīng)干凈得像一張白紙。

　　……所以是用了我不知道牌子的漂白劑嗎。

　　出了這樣的事，學(xué)校也沒有放棄他，沒有勒令他退學(xué)云云，所以還是有希望繼續(xù)學(xué)習(xí)的吧。

　　我想象不出學(xué)生處教導(dǎo)主任和林逸、李昌面對面的情景，但還是無法停止想象。

　　……

　　林逸是第一節(jié)晚自習(xí)課間回來的。

　　他一回來就吸引了班上全部的目光，幾個和他一直玩得不錯的朋友沖過去把他圍住。

　　“怎么樣？”

　　“他們跟你說什么了?”

　　林逸只是搖著頭，并不看他們，也不回座位。

　　他的目光與班上注視著他的同學(xué)一一交匯，又陸續(xù)錯過。

　　直到他看到坐在位置上的我，停下了環(huán)視。

　　他目光平靜，眼神無波。我心中卻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

　　他徑直向我走來。

　　何宥本應(yīng)下課就去找李薔薇的，看到這一幕后，他掉轉(zhuǎn)回身，站在窗前不動了。

　　林逸走到我的面前，對我說：“我有話跟你說，你出來一下?！?p>　　他的幾個朋友跟在他后面聽到了，忙打岔：

　　“林逸你還嫌事情不夠亂么，不怕又被拍到傳子虛烏有的事情嗎?”

　　“就是啊，你等這陣風(fēng)頭過去……有什么話就在這說。”

　　“對，袁茵你別聽他的，讓他在這把話說完。”

　　林逸早已排開眾人，站到走廊外邊去了。

　　我嘆了一口氣，他的朋友們都是好心。

　　但事情好像沒有單單傳緋聞那么簡單了。

　　外界覺得林逸最近發(fā)生那么多事是被針對了，很快就會過去，像今天下午林逸和李昌打架一樣，被叫到學(xué)生處批評一頓，回來就什么事都沒了。

　　只有何宥和我?guī)讉€少數(shù)的知情人明白，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少年人第一次站在人生充滿危險的關(guān)頭，前一步是萬丈深淵，后一步是身敗名裂，榮譽盡毀。

　　身上的傷疤終有被世人觀賞，評價的一天。

　　待到那一天來臨，林逸能全身而退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

　　因此在這之前，他沒有和任何人講過兩年前的故事。

　　我心中已了然十之八九，推開身旁嘰喳的人群，林逸這群激動的朋友還在做著義氣十足的偏袒和辯護。

　　“讓開，他喊我去，我為什么不去?！?p>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不是和他關(guān)系好嗎，他明兒個又上貼了你就開心了嗎？”

　　我覷了一眼人群，又是那個八字劉海女孩開的腔。

　　都那么久了，我還是沒記住她叫什么名字。

　　我捏了捏緊痛的眉心，無奈地對她說了一句：“你少在這共情，你是誰，能管得了林逸還是能管得了我?！?p>　　“我們兩個的事情我們兩個可以做決定，別裝出一副朋友的樣子在這嘩眾取寵。”

　　八字劉海女孩瞬間噤聲，在幾個人的注視下不說話了。

　　果然，她之前巴結(jié)討好林逸來著，林逸的幾個朋友都看她不慣，現(xiàn)在整這么一出，也不過是想找點沒意義的存在感。

　　我從前門走出來，何宥突然現(xiàn)身到我邊上。

　　他輕輕地扯了扯我的衣袖，用只有我們倆聽到的聲音對我說：“別去?！?p>　　別去。

　　何宥的提醒從第一次到現(xiàn)今，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他極大的耐心和真誠。

　　我看著他黑亮誠懇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

　　“我有分寸?！?p>　　我需要聽一個身處逆境的人向外界求助的告白。

　　畢竟這是不是最后一次都不知道。

　　“林逸，你說吧?！?p>　　十二月的風(fēng)好冷，走廊上冷冷清清，教室里屏息往外望的氣氛，我能感受得到。

　　但不久就發(fā)現(xiàn)，這種氣氛是一棟樓的整體氣氛。

　　林逸撓撓頭，尷尬地沖我笑了一下。

　　又是這么笑，卻和那天在食堂與朋友先走一步的笑完全不同。

　　沒有那天那么明媚。

　　“怎么回事呢。叫你出來，自己卻不知道說什么了?！?p>　　我背倚欄桿，側(cè)身對他。我吐出一口氣來，白汽在冷空氣中傳了好遠(yuǎn)好遠(yuǎn)。

　　“你沒什么說的，那我開始問了?”

　　“……嗯。”

　　“你爸媽知道嗎?”

　　“煙酒傷害身體，你這是不對自己負(fù)責(zé)，你明白嗎?”

　　“你……都知道了?！?p>　　“嗯……小道消息?！?p>　　林逸苦笑了一下，低下頭，揉了揉眼睛。

　　“小道消息一定沒有講，我以前家里有多窮吧，小道消息一定沒有講，我之前都是農(nóng)村的留守兒童吧，小道消息一定沒有講，錢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吧……”

　　“你家里明明有錢的……”

　　“那是這幾年，我人生中的前十幾年把什么苦頭都吃過了。”

　　“你也說過你不討厭農(nóng)村……”

　　“我沒說過討厭，我只是恨透了家里窮的那幾年，恨透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到處吃喝，報班，玩樂……”

　　“所以，商場的那個帖子是真的嗎?”

　　我多么希望他搖一次頭。

　　只要他搖一下頭，我就相信他。

　　可是他沒了反應(yīng)，良久，說了一句：“有一就有二，一生二，二生三?！?p>　　“我不需要，但卻有欲望。”

　　……

　　第一次wei 法的少年嘗到了從無到有的甜頭，盡管后來他不再需要靠偷qie滿足物質(zhì)需求，但偷qie已成為一種本能。

　　骨子里的血和熱都快要將腦中所有的理智蒸發(fā)時，少年，你有沒有思索這是另一種使人上癮的精神du品。

　　我徹底無話了。

　　林逸卻放松起來，可能是因為承認(rèn)了記憶中最羞恥隱晦的點。

　　他繼續(xù)說：“李昌想讓我和他去東宛，我不去，他就從學(xué)校后面溜進來想堵我，我們在廁所見面的時候，我氣血一下就上來了，扭打時他的骨頭還在響，醫(yī)務(wù)室來人看過才知道是骨折。”

　　“我能把他打成這樣，自己卻毫發(fā)無傷，我很強的?？墒撬屛沂耍磸?fù)利用我，我們是朋友，我用心交朋友，但他沒有心。”

　　我盯著他下巴幾個破口，終究不發(fā)一言。

　　他還在滔滔不絕：“學(xué)生處那邊我已經(jīng)交代完了，老師說我情節(jié)惡劣，在高三年級影響不好，先背個處分，這陣子休學(xué)回家。”

　　休學(xué)回家，這事在學(xué)校這邊算是了了。

　　可是林逸和李昌的事情怎么辦，在校外誰能保障林逸的安全?

　　林逸察覺出我的困惑，他溫和地笑笑：“放心，他們還打電話給我的家長，他們一會來接我回去了。”

　　“我心里明白，在家挨罵和去東宛被打，哪個更劃得來?！?p>　　我的心里一團亂麻，這都是些什么事情。

　　當(dāng)事人偏偏還能笑得出來。

　　……

　　只是笑得有點可憐。

　　“以后交朋友注意點，眼神不好就專心做自己的事，別老一腔熱情對別人，到頭來換一身麻煩。”

　　林逸聽著我在后面絮絮叨叨，似乎很驚訝。

　　興許是我從沒對他說那么多話吧。

　　他笑著回頭，路燈把他的臉照的發(fā)黃，但棱角分明。

　　“那你呢?！?p>　　我破罐破摔，“我就是個損友，也離我遠(yuǎn)點?！?p>　　臨了上車，我告訴他，“在家好好復(fù)習(xí)，別整天錢錢錢，以前做的錯事還少嗎?”

　　“知道了?！?p>　　少年確定改過自新的那一天，就再也沒去過超市。

　　我心里還有一題，留著沒有問林逸。

　　車子驅(qū)車駛離校門，我知道以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機會問了。

　　這也是何宥和我說過的。

　　高中的林逸看起來像一張白紙，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

　　……

　　這個問題我還是自問好了。

　　誰讓我眼睛毒，看人眼神就跟算命似的呢。

　　以我所想，是真的。

　　不然我們不會是朋友。

　　我的手機還在廖老師的辦公桌里。溜進無人的辦公室，我打開手機，熒熒發(fā)光的界面寫著會話。

　　兔子開摩托車：想起來找你是想說什么了。

　　兔子開摩托車：之前答應(yīng)只要你收下資料，考完試后告訴你為什么給你資料而不給別人，現(xiàn)在沒時間說了。

　　兔子開摩托車：要說的話剛剛發(fā)你郵箱了，自己去看。

　　我翻了一下，手機沒有郵箱軟件。

　　還得用電腦。

　　正打算按開機鍵，教導(dǎo)主任沖進來找人，我一慌，手機掉進了書間的夾縫里。

　　熒光屏幕亮了又熄，我被教導(dǎo)主任吩咐出去找老師。

　　很久沒有再想起來，直到廖老師把手機重新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