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即將放榜,梁鈺入了殿試,極有可能進一甲。
這消息是蔣勛帶來的,他沒了訓練,也不著急回荊山,就在中都城里四處閑逛。
梁輕都忘了春闈這碼事了。
想不到梁小七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明天皇帝欽點登科進士,狀元游街,你去不去看?”蔣勛問梁輕。
“去!”
這樣的盛事怎么能不去湊熱鬧呢?梁小七游街,自然要去捧場的啊。
狀元打馬游街,御林軍開道,普通百姓沿街夾道歡迎,人群熙熙攘攘。有點身份的人就在酒樓內定個臨街的雅間,方便觀看。臨街的酒樓商鋪里都人滿為患,蔣勛預先定了地方,自然是一眼能看到街景的好位置。
一馬當先的狀元,是個大叔,年紀應該有四十左右,一臉方正,身高中等,倒是個清矍的讀書人模樣。
然后是榜眼,騎在馬上,看著身材就很矮小,長得也還過得去吧,但是年紀也不小了。
梁輕心想,這屆狀元沒啥看頭?。?p> 就聽得樓下一片呼喊,人聲鼎沸,卻是探花郎打馬路過,此人正是梁小七。
他這兩年長了身高,和梁遠比雖然還是矮一點。但是在前三甲中就是鶴立雞群了,坐在馬上也看得出豐神俊朗。再加上他年輕貌美,此刻穿著簇新的袍子,額前佩玉,頭頂簪花,更襯出他一張粉嫩的臉,竟然也打著折扇,一副風流公子哥模樣。
梁小七從小到大,每年的山神祭不知道游了多少次街,很有經驗的。此刻在人群的簇擁之下,如沐春風,不顯半點局促,更襯得他風度翩翩。很有點像前世選秀明星登臺,一眾粉絲山呼海嘯的樣子。
春風得意馬蹄疾,這才是探花郎該有的樣子嘛!
“嘖嘖,真挺帥的!”梁輕由衷贊嘆了一句。
梁遠也從窗口看著下邊的人群,只是微微點頭,并沒有說話。
此刻人群中不知道誰起了個頭,朝梁鈺丟了個荷包。
梁輕覺得有趣,也想丟個啥給他。
她也沒帶手絹,也沒有個荷包??!
環(huán)顧四周,這雅間里倒是有個插花的瓶子,此刻正插著一簇盛開的海棠花。梁輕上去折了一支,順著窗戶拋了下去,大喊,“梁小七,接著!”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梁輕的喊聲,梁小七居然抬了頭,向梁輕的方向,輕輕的一伸手,那一支海棠花就穩(wěn)穩(wěn)落在他的手心,他還朝梁輕抱了抱拳,嫣然一笑。
不得了了,英俊的探花郎不僅接了姑娘拋來的東西,還笑了?
大姑娘,小姑娘,老姑娘,紛紛尖叫,齊齊動手,只見無數(shù)的荷包、手絹、各色花朵都丟向梁小七,這一下夾道歡迎的人群徹底瘋狂了……
梁小七即便是見過大場面的,此刻也是手忙腳亂,迎接不暇了,再不敢笑,匆匆打馬而去。
梁輕倚在窗口看了一會兒別的進士繼續(xù)游街,再沒有帥哥經過了。
意興闌珊之際,正要收回視線,突然見底下人群中有道紅影一閃而過,甚是奪目。
這是第二次在中都看見那個人影了!
梁輕借故下樓,追了出去。
游街的隊伍已經走遠了,看熱鬧的人群正自散開。
那道紅影也隨著人群消失在長街之上,梁輕望著漸漸空蕩的長街,沉思良久。
“你看到了誰了?”梁遠突然發(fā)聲,梁輕才緩過神來。
“呃,二哥呀,沒有,可能是看錯了吧!”梁輕不知道怎么解釋凌云的事,干脆就說自己看錯了。
梁遠見她眉頭緊鎖,心中雖有疑惑,卻也并沒有追問。
“難得出來,不如逛逛?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禮物?”
每年生日,梁遠都會親手雕一個木簪給梁輕挽發(fā),梁輕覺得這樣就挺好,只是梁遠堅持,就隨便看看。
兩人進了街邊的一個店面,掌柜的見一雙男女相攜而來,容貌氣質皆不俗,自是殷勤招待。
“小姐、公子里面請,慢慢挑,咱們珍寶閣什么時興花樣都有。”
梁輕也就隨便一看,并沒有打算買什么,走馬觀花。
梁遠倒是極認真的看了花樣,款式,詢問材質,價格。店里人不多,梁輕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一抬頭注意到二樓下來幾個女子,卻有一個認識的,正是荊山才女顧汀蘭。
此時顧汀蘭也看見了他們,略帶疑惑,“是你們?”
“是啊,顧師姐,真巧!”梁輕打了招呼。
顧汀蘭下得樓來,朝梁遠狀似無意的一撇,“你們是來參加蹴鞠聯(lián)賽的吧?”
梁輕答道,“正是呢!師姐也在中都了?”
顧汀蘭順嘴答了一句,“隨我父親調任中都?!?p> 顧汀蘭去年已經從書院畢業(yè),并沒有參加科舉,而是隨其父升遷,舉家搬來中都。
梁輕現(xiàn)在知道,雖然這個世界女子可以讀書,可以參加科舉入仕。但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念了書,卻不是為了要出去做事,她們自有家族庇護。讀書不過是像前世有錢人家送子女出國一樣的“氪金”手段。
天曌女帝百年前所倡導女子可以讀書,可以入仕為官,男女平等的思想,到現(xiàn)在也只剩了女子可以有裹腳和不裹腳的自由而已。
而即便是女子可以讀書,窮人家女孩子想讀也還是讀不起,卻是被富貴人家當做“氪金”的手段,只為了女兒將來能尋個好夫家。
不知道天曌帝她老人家躺在棺材里,若是知道了她的偉大思想被糟蹋成這個樣子,會不會詐尸起來,掀翻棺材板?
這也許就是陳慕所厭惡的,百年來已經不成樣子的事情之一吧?
簡單寒暄幾句,說了改日再會,顧汀蘭一行人便離開了。
梁遠除了最初跟顧汀蘭點頭示意,之后再無交流,對這位他曾經的追求者,并無甚在意。
他挑了幾個首飾讓梁輕試一試。
梁輕哪里試得好?。?p> 她一貫用頭繩扎個高馬尾,偶爾挽發(fā)就會簡單的用木簪子挽個丸子頭,那些金銀的,都很沉,挽好了頭發(fā)也容易掉下來,而玉的更脆弱了,又光滑又易碎。
梁輕覺得再試的話,頭發(fā)要扯沒了,還得賠人錢了,忙拉著梁遠的手,“不想看了,走吧!”
掌柜的本以為這一對青年男女,男俊女美,非富即貴,定是要買個什么東西的,沒想到竟然是白看的?
啥也不買!
“哎呀,這位小姐,小店這樣的東西您都不滿意的話,滿中都怕是沒有合意的了?!?p> 又對著梁遠,“若您自己有花樣,還可以畫出花樣來,小店自是可以代勞,單獨定制,保您滿意!”
梁遠略帶羞腆道,“好,待日后畫了花樣來,再來勞煩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