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事,見怪不怪。
大事蓋小事,小事隨風去,而近來最引人注目的事卻有三。
一是雷城變故,雷氏雙天驕一死一逃。
就在他們隱憂下一代岌岌可危之時,又突然冒出來一個什么驚才艷艷的混雷體,這才得以讓他們續(xù)了口氣。
至于離主弟子的事,他們不敢隨意曝露,知者皆緊閉消息,萬一引起那瘋子的不滿,雷城不愿賭這個損失。
二是十盜城與不就城關(guān)系加劇惡劣。
聽聞是十盜城的一個胖子搶了人家不就城一位融格境的千金女兒,還放話這輩子都不會放人,不就城有本事就去搶。
一時引發(fā)哄動不小,紛紛關(guān)注。
三是草木城的丹會風云。
九色寶塔丹,雙塔寶塔丹,更有無色寶塔丹,以及斷根之夜,無一不是眾人談資。
對此,連夜離開草木城的若平和十七還不知。
他們連坐了幾個傳送陣后,現(xiàn)已到了大陸偏北有名的冰川之地。
藍色的冰山一座緊鄰著一座,抬眼皆是,不見一抹綠色。
條條交錯的不被凍住的河流靜淌,水色幽暗,不見其底。
地面硬實光滑,無塵無土,全是小石。
天上無風無雪,藍天白云,卻讓人感到一片冷意刺骨。
沒有修為的若平不可能一直開啟虛覺或無修之意,他又不讓十七為他隔絕寒氣,并說這也是一種修行體驗。
所以,他不得不披上一件厚厚的皮襖,正縮在車廂內(nèi)快成一團,鼻子有些發(fā)紅。
十七是無奈又擔憂。
“公子,前方有客棧,我們進去烤火,很快就會暖和起來的,公子再撐一下。”
說著,他揚繩一甩,馬啼嘶叫,車輪加速向前滾去。
咕嚕~
突然,石邊河中一聲涌動響起。
十七微驚。
“妖獸?不,是靈獸,定格后格!”
來不及多想,十七果斷修為爆發(fā)。
車箱內(nèi),若平吸了下鼻子,感覺自身有些飄飄然的,雖然外面很吵。
原來是十七將馬車用法力推到了半空,險些避開了一張巨大腥口的咬合。
那是一個蛙頭蛇尾樣的黑色怪物,前有雙足,往后是長尾,體形足有十多丈。
“什么東西?”
十七皺眉,立身在馬背上,他讓馬車自行浮在半空,望著下方一擊不成就轉(zhuǎn)身入河的怪物,心頭有些凜然。
“這種已經(jīng)擁有高智慧的生物,為何會無緣無故攻擊人類?”
十七認為很不合理。
呱~
正想著,一道紅影從后方急速閃來。
“又一個定格后期!”
十七肅目,一揮手馬車迅速向前飄去,自身則往后,一拳打在那靠近的紅影上。
呯~
嘩~
紅影倒退停下,這是一頭體形比房屋還大的紅羽巨鳥。
十七紋絲不動,卻忍不住大驚一呼。
“糟了!少主!”
幾乎同時,一道寒氣滾滾的水柱,猛地從河中激射而起,目標正是若平所在的馬車。
若平有感,瞳孔一縮。
這一擊,他知道自己擋不住,也躲不及,定格后期的攻擊,已經(jīng)自帶化虛為實的性質(zhì),他的一切防守能量,都將被化實一擊就碎。
當然,就算被擊中,他也不至于小命嗚呼,只是重傷難免。
所以……他果斷使用召喚技能。
“救命啊——”
若平大喊,還有十七二字他沒有接上,但他相信十七能聽懂。
喊聲響徹這片冰川之地。
十七確實聽懂,但他根本來不及施援,心頭只能一陣火急。
不遠的客棧里,原本都在看戲的眾人中,一位面容清麗的女子聞聲一頓。
刷~
臨近馬車的水柱一滯,瞬間整根水柱都被冰起,化作一根冰柱一動不動。
十七心驚膽戰(zhàn)地出現(xiàn)在馬背上,竟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公子,有人救了您?!?p> 十七解釋了句。
若平不語,大松口氣,心里倒是警惕,誰出的手?他居然一點感應都沒有。
”至少升格?!?p> 不遠的紅色大鳥已經(jīng)遠去,水下的怪東西也不見蹤影。
十七一揮手,馬車輕飄落到客棧前,讓人身心一暖。
“陣法?”
若平低語,下了馬車。
身前是一間由純木搭成的二層小樓,看木色已經(jīng)十分老舊,沒見有什么棧牌在。
十七用一件特殊的空間器把馬車收起,誰叫此地天寒地凍,沒有馬房停車也合理。
“公子,小心一些,光那兩只靈獸就不是一般人能來的?!?p> 十七傳音提醒。
若平點頭,明白十七的意思。
他是來找感悟的,不是來找死的,這點他比十七更加自知。
踏入客棧,三桌人分坐明顯。
左兩桌,右一桌。
若平有些意外,他見到了左邊最多人的那一桌邊竟有一個熟人。
一頭短發(fā),一臉悠閑地欠湊樣,不是夜不歸還能是誰?
而在夜不歸兩邊的,分別是一位面色冷峻的黑衫男子,還有一位面柔貌美的白衣女子。
他們?nèi)酥g的氛圍,隱約是對等的。
若平一眼明了那二人的身份。
“邪庭三公子?他們齊聚在這冰川之地干嘛?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他們中,應該有一位是月庭的人吧……”
若平忍下心里的波動,暫時不去想一些過去的事。
月庭之人,向來不露跡,很少有人知他們的真正身份是誰。
就在若平看去之時,夜不歸也同樣看到了進來的白發(fā)男人。
他瞳孔不察覺地微微一縮,不動聲色地別過視線,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三人的對面,只有一位老人正趴在一條長椅上打瞌睡。
若平見前臺無人,敢這么睡,那這位老人的身份就很明顯,應是客棧的老板。
右邊一桌只有兩人。
一男一女,女的長相清麗感覺容易近人,男的面無表情感覺生人忽近。
若平猶豫了下,往右邊走去。
十七警惕地緊跟在后。
“多謝前輩剛才出手相救?!?p> 若平抱拳致道。
女子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去,笑道:“隨手而為,不用謝?!?p> 若平放下手,愣了下,他好像在哪聽過這聲音,轉(zhuǎn)頭看向男子,眨下眼。
男子眉頭微皺,肅聲道:“有事?”
若平面色有些古怪,問道:“二位前輩是夫妻吧?”
女子臉色意外更甚,目露好奇地望著這位年輕人。
男子隱有不耐,道:“你認識我們?”
若平搖頭,道:“我剛才跟你夫人說話的時候,你好像酸了一下,不是夫妻你酸什么?不是夫妻,別的男人靠近她,你應該是戒備才對,以防萬一她被人搶走,而不是酸?!?p> 客棧一靜。
一番直白的話,讓邪庭三公子都忍不住側(cè)目看來,連老人都停止了打瞌睡,睜開一道縫偷偷斜來。
十七臉色一僵,有心想提醒少主一句,但又不敢出聲,包括傳音都不太敢。
若平一臉靦腆。
男子不自覺握緊了拳頭,臉色肉眼可見漲紅,他重重地起身哼一聲,轉(zhuǎn)身上樓去。
女子輕捂下嘴,忍住不笑,心中已然樂開了花。
很久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般笑過,自從落兒走了之后。
“可惜,你跟我家落兒一樣聰敏,如果他還在,我相信,你們一定能成為好友?!?p> 女子柔和地道,神情有些悲涼。
“落兒?”
若平忽有一種熟悉感。
“此客棧的住房在二樓,你隨意找一間門開著的住就行,帳是等離開之后再算的,你先上前看看吧?!?p> 女子溫聲笑道。
這種突如其來的關(guān)懷讓若平很不自然,他嗯了聲,就帶著十七速度上樓。
女子臉上笑意一斂,一掃對面三人,眼中有寒光閃爍。
老人趕緊閉眼打起了瞌睡。
邪庭三公子皆眉頭狠狠一跳,但都不敢看那女子一眼。
上次他們就只看去一眼,竟被對方以收到挑釁為由,真就毫不留情地出手,險些將他們?nèi)齻€給一巴掌拍死。
幸好護法出手,否則……他們?nèi)齻€剛步入定格后期的天才就要含冤隕落。
死狀不用說,肯定極慘,而名聲將會更慘,是被一巴掌拍死的。
“這女人是不是瘋了?他兒子的死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她天天跟著我們有什么用?”
孔仲怒聲傳音道,他們身上有特殊之物,不用怕被偷聽。
白雪不語,輕嘆了口氣。
夜不歸似笑非笑,傳音道:“你們星庭不是號稱我們圣庭的門面嗎?怎么不見你們派人把這女人打回去?”
孔仲冷笑一聲,傳音道:“照你這么說,你們?nèi)胀ミ€揚言說是我們圣庭的無敵之矛呢?怎么不見你們的矛出?”
兩人相視著,隔空似有一片火花起。
白雪無奈微搖下頭,作為月庭的情報人員,她向來不爭什么名與勢,只覺得其余二庭的人都讓人厭煩。
若非共主親自下令,她是不可能會跟這兩個蠢貨一起行動的。
白公子,白雪。
夜公子,夜不歸。
仲公子,孔仲。
這就要邪庭的三公子,代表日月星三庭的邪庭未來之子。
“他們來這冰川之地,還讓三公子同來,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p> 女子想著,心中恨意又起。
“我不會讓他們得逞……”
二樓中,有些陰暗的走廊上,若平和十七走著。
轉(zhuǎn)了一圈,一共只有十二個房間,五間房門是關(guān)著的。
“還有一人是誰?”
若平疑惑,他不認為那對夫妻會分房住,加上夜不歸三人一人一間,這也才四間,老板又不太可能會住在二樓。
隨意選了一間開著門的進去。
十七迅速關(guān)好房門,松了口氣。
若平虛覺一散,隔絕窺探,道:“行了,看你的樣子,那個男的……是融格對吧?!?p> 十七愣了下,明白什么,恍然道:“公子剛才是故意氣的那人,為的是讓他情緒產(chǎn)生波動,好讓我感應出他的修為大概?”
若平點了點頭。
十七立馬苦下臉,一陣后怕地道:“您就不怕被他們發(fā)……”
“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大有可能,先前不知,是他們在當下自動忽略,現(xiàn)在反應過來,有所懷疑也很正常,我們不用管?!?p> 若平說著,臉色忽然凝重。
“倒是這次試探,讓我知道了此行的難度,竟有融格參與,這對我們來說很麻煩?!?p> “現(xiàn)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明天一早就離開,什么也不管不問,二是先探清楚這些人來冰川之地的目的是什么,我們再作打算要不要參一腳進去,十七,你怎么看?”
十七肅目而道:“聽公子的?!?p> 若平眨下眼。
十七臉色瞬跨,欲哭無淚,道:“公子,您真想?yún)⒁荒_?這次可是有融格在呀,且這偏僻之地,您的身份也不會管用。”
若平不以為然,道:“怕什么,我行事,你大可放心,就先待幾天再說,邪庭三公子那邊,你去探下口風,我負責那對夫妻,今晚就找機會?!?p> “那三人是邪庭三公子?”
十七稍顯吃驚,退意更甚,一臉埋怨地點下頭。
若平一念收回虛覺,目光隱有殺意一閃而逝。
“月庭……”
另一間房內(nèi)。
男子眉頭微眉。
“竟能隔絕我的窺探,看來那小子果然不像表面那么老實?!?p> 他跟對面的女子說。
女子失了失神,看向窗外,道:“是啊,落兒也一樣,看似老實,實則一肚子歪主意,他……真像落兒……”
男子沉默,輕輕攬住女子。
緣……總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