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楊梅

　　李山拉著有些不好意思的小楊梅坐在飯桌邊。

　　桌上是李氏剛剛盛出鍋的飯菜：一盤肉質肥厚，被切成細絲的魔豚耳朵、一碟老醋花生、一碟把青辣椒切塊干辣椒碾碎了和上蒸軟糯的茄子，又加上蔥白蒜片香菜葉加醬油白糖拌出來的的辣椒茄子，李氏鍋里還燉著色澤油亮紅潤誘人的紅燒肉。

　　李氏沒等當家的回來，就給兩人一人盛了一碗噴香的蛋炒飯，讓他倆先吃。

　　小楊梅一開始還不敢動筷子，在李氏的催促下才敢夾著一粒一粒米往嘴里放。還是李山給她夾了些菜，她才小口小口扒著飯。

　　李氏在一旁心疼看著，到嘴邊變成了關切：“閨女慢點吃，別噎著，我再給你盛碗蛋花湯，留點肚子等會吃紅燒肉?！闭f罷又端上來兩碗蛋花湯，又去灶臺前看自己那鍋肉。

　　這時李村著半身甲從軍營回來，見飯桌前多了這個乖巧女孩，也知道大概發(fā)生了什么。小楊梅放下碗，站起來對李村怯生生問好，李村也沒說什么，只是對楊梅點了點頭，便回屋去換衣服。

　　李村換了套常服也在飯桌邊坐下，李氏這時也把還散著鍋氣的紅燒肉端了上來，又給丈夫和自己各自盛了碗飯才坐下。

　　李村見小楊梅很少夾菜，拿起盤子專門給她扒拉了些紅燒肉到碗里方拿起碗開始吃飯：“閨女多吃點肉，瞧這瘦的?！?p>　　不過說完這句話也沒有其他話出口了，李山見飯桌上氣氛有些沉重，便也無從開口，專心吃飯。

　　等一家人飯畢，小楊梅也摸著鼓鼓的小肚子在一旁消食。李村這才開口問道：“楊梅閨女，你爹今日回家了么？”

　　小楊梅有點委屈回答：“今早來了家里......把媽媽昨日給任家做工的工錢拿走了，媽媽說不給他，但是他摔東西，還把媽媽的荷包撕壞了，把里面的錢拿走了......”

　　說到后面聲音有些囁喏，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強忍著沒哭出來。

　　李氏看了看李村的臉色，遞給李村一個沉甸甸的布包道：“當家的，這......”

　　李山對李氏點了點頭，對楊梅出聲：“沒事，楊梅閨女，你先跟著我，帶我去你家里看看?！?p>　　楊梅家離李家小院子并不遠，不過往左走二三十步。楊梅的爹爹楊部招家中原本也算個小康之家，只是家中父母因病去世的早，在楊部招從武備營出來前就離世了。

　　楊部招從武備營出來后，無人約束，開始還能兢兢業(yè)業(yè)在商行里謀個生路，還娶了楊梅她娘，后來學會了賭，整日泡在賭場里，不再管楊梅娘倆，到現(xiàn)在甚至還搶楊梅娘的辛苦錢去賭。

　　李村帶著李山和小楊梅來到楊家門前，敲了敲門，門后出來一位年輕婦人，雖然看著容貌還算麗質，但面有菜色，頭發(fā)雖然扎的整齊，但也有些疏松發(fā)黃，一雙被深秋井水凍得發(fā)紅的雙手更是老繭遍布，還穿著洗衣圍裙就出來開門，正是楊梅的親娘王小曼。

　　王小曼本來是東城賣豆腐老王的女兒，后來和楊部招兩情相悅，豆腐老王也是個通情達理的，沒要多少彩禮就把女兒嫁給了楊部招

　　王小曼見到敲門的是帶著女兒的李山父子，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拉過李山身后的小楊梅，不好意思的問禮：“見過李百戶，見過李高徒，奴家小女讓大人費心了。家里......家里實在是困難，貴人進來喝杯粗茶吧?！?p>　　李村倒是面上無有異色，以前大秦無有改革新政的時候，百姓生活很是困頓，鄰里間相互接濟是常有的事，何況現(xiàn)在日子寬裕，接濟一下這對母女也沒有什么負擔。

　　但他今日可不是為了問罪來的，他也不準備進楊家看看，他們要是進去怕是會讓這個可憐女人更加窘迫。他伸出手，遞給楊梅娘李氏準備的布包，楊梅娘愣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這里面是些精米，楊家妹子你收著，咱們鄰居之間，別提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照顧好小楊梅就行。不過，你得告訴我楊部招現(xiàn)在在哪里？”

　　“這......奴家跪謝大人！”楊梅娘一下子雙腿一彎，眼見就要跪在地上，被李山一把扶住，運了個巧勁讓楊梅娘站好。楊梅娘眼淚已經流了下來，眼見就要泣不成聲。

　　李村又是開口：“李家妹子，你別傷心，告訴我那畜生現(xiàn)在何處，我找他，去替你說幾句公道話?！?p>　　自從李山被云希古收為親傳弟子，他李村在九原郡城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有幾分父憑子貴的意思了，已經被視為民望頗高的鄉(xiāng)老，說話很有些分量。

　　若是他出面警告一下楊部招，讓他以后收斂些性子，保證楊梅母女倆生活，倒有些可能，何況勸浪子回頭也說不得在這小城里傳為美談，他李村的兒子這么爭氣，做老子也不能落后是不。

　　王小曼啜泣一陣子，這才抹了抹淚水開口：“他......他應該在最常去的福來賭場，我以前在那找見過他?！?p>　　李村向她拱了拱手，帶著身后的李山轉頭就走，還沒等走出兩步，就聽楊梅娘在后面小聲說：“還請大人手下留情，部招他只是誤入歧途......”

　　李村向后擺了擺手，帶李山走出家里這條小巷，往福來賭場去了。

　　來福賭場是這個邊疆小城最大的賭場，在西城城墻底下，原本是個叫徐力的開的粉條小工坊，后來小作坊經營不善倒閉了，徐力就跟他幾個兄弟在工坊原址辦了個賭場。

　　到后面越做越大，成了九原郡城首屈一指的賭場，三教九流都混跡其中，徐力也就自然成了九原郡城幫派的話事人，手底下打手上百，還混雜著些修行者，有些是失意的文師，不過大部分都是境界一般的武夫少有超過武道第三境的存在。

　　每次李村到這里巡邏都倍加小心，生怕有邪教徒混入其中，趁機在城里掀起動亂。不過徐力倒是個是個有眼色的，上下打點十分到位，過分的事也沒做過，也就開些臺桌賭莊，做事也約束手下人，看在他大多收留些正經生計做不下的失意人的份上，城里武將對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