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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胡大嘴

二、水漫豫東(2)

媒婆胡大嘴 戒空賢祖 4829 2022-10-04 22:18:17

  秀才爺在自己的木筏上站著,他看見銀鎖喊著說:“銀鎖,你們怎么都懵了?趕快去叫人都到河堤或上高崗上去?!?p>  這時銀鎖才清醒過來,他和狗娃一起在村里上扯著嗓子喊著:“上沙崗啊!都到村東沙崗上啊!’’

  “先把老年人、小孩,趕快送到高崗上去!”村子招呼大家有序的朝村東口轉移。

  村子這么一喊,大家都圍過來了,可是都瞪著驚惶的眼睛看著村子,他們不知所措的等待村長的指揮。并不只往高崗上跑。村子一看這個情況,知道大家是被眼前的情景給驚呆了。他立刻招呼銀鎖帶領大家到高崗地上去。

  銀鎖喊著:“大家跟我來!”他帶著頭向高崗上跑,后邊的人群才像一股水似地跟著往高崗上跑。

  那渾濁的黃河水,呼哺著,嚎叫著朝兩河口沖過來了。

  劉寨被渦河和惠濟河的洪水圍困在水中間,原來是條老河道。往日,黃河水在流過這條老河道時,繞著赤揚崗村東轉了個圈,向南踅走了??墒沁@次不行,黃水鋪天蓋地地卷過來,當李麥站在沙崗上朝村里看時,只見家家戶戶的房子都像矮了半截似地泡在水里,街上已經成了河,篩子、笸籮、門板、柴禾漂了一層,有幾間瓦房房坡上,擠滿了沒有跑出來的人。在黃水的呼嘯聲里,夾雜著凄慘的哭叫聲和撕裂人心的呼救聲。

  秀才爺看著高崗上的人,村里的幾十家,大部分都跑上來了。就是劉長松一家、孤老頭還沒有出來。

  他對剛返回來的銀鎖說:“銀鎖,你趕快到村里看看,你長庚哥家和你黃二爺爺家,趕快去!”

  銀鎖正要下水,狗娃對環(huán)子和孫老師說:“銀鎖一個人不行,咱們一起去!”說著幾個人蹚著已經沒過大腿深的水回村里了。

  沒多大一會兒,狗娃拉著一只木筏過來了,筏上坐著孤老頭黃家二爺爺。他的筏上不光放著行李、家具,連鍋硫瓢勺都放上了,筏后邊還放了一堆劈好的干柴。

  鏈子娘把他拉上岸來,他嘆著氣說:“鏈子他娘,不得了?。〈鬄拇蠼侔?!蔣該死這個龜孫不會有好下場!對老百姓太狠了。”他說著用一條繩子親自把他那只筏綁在一棵柳樹上,系了三個死結。

  銀鎖拉過來個大筏,把房坡上的人也救了下來。他和狗娃又蹚著水到了長庚家大門口,銀鎖推了推大門,門從里邊上著。狗娃一急,嘩地一聲把大門踹開了。院子里早進了水,一個破木桶從門里漂了出來。

  銀鎖和狗娃進了屋,屋子里的水已到膝蓋上了。只見長庚家老奶奶坐在一張大床上,一群孩子像小雞圍著老母雞似地擠在她的身旁哭。劉長庚低著頭,脊梁靠著墻,一聲不吭地在掉淚。

  銀鎖喊著說:“長庚哥!你是咋的了?你不要命了?還不快走”

  好人說:“銀鎖兄弟!俺這一家人沒法活了。都怨我!”

  狗娃說:“趕快走!趕快到高崗去。怎么連個筏也沒有摽?”

  長庚的女人楊杏對銀鎖說:“人家生氣了嘛!我就說一句:‘放這破衣服連個箱子也沒有?’他就眼瞪得跟雞蛋一樣,又是打孩子,又是摔東西。就不讓我說句話?!?p>  狗娃說:“什么時候了,你們還生氣。”

  銀鎖說:“長庚哥,你不想活,孩子還要活!趕快抬床摽筏!”說著和狗娃把那張大床抬出來,又摽上兩塊門板,把家里零碎東西收拾了一下放在上邊,叫楊杏娘兒六個坐上,銀鎖用根繩子在前邊拉著,狗娃和孫老師在后邊推著,把這一家人推上了高崗。

  天黑下來了,秀才爺突然想起了錢爺爺。他說:“銀鎖,怎么沒看見錢爺爺?”

  銀鎖說:“我也沒看見?!?p>  狗娃說:“他沒出來,她一個孤寡老頭子怎么出來?”

  孫老師一急就想蹚水回村,狗娃說:“天這么黑,村里水又那么深,你去怎么行?”

  銀鎖說:“孫老師,你回來,我去!我水性好”說著撲嗵一聲跳到水里。孤老頭喊著他,從腰里掏出來一盒火柴給了他。

  銀鎖蹦著水摸著黑進了村。村里到處黑洞洞的,有幾只餓貓在房子上叫著。水水漂著的一些木板、檁條不斷地碰在他的腿上。

  銀鎖摸到錢爺爺家的小草屋門口,門開著,銀鎖叫著:“錢爺爺!錢爺爺”里邊沒人答應。銀鎖大著膽走了進去,他劃了根火柴,只見錢爺爺穿著一身新衣裳,盤著腿閉著眼坐在自己的床上。

  銀鎖摸了摸她他的鼻子,鼻子里還有熱氣。銀鎖拉住他一只胳膊背上就走。錢爺爺這時忽然哭喊起來:“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我就死在我這屋哩!我就死在我這屋里!”一邊哭喊著,一邊還用手打著銀鎖的頭。

  銀鎖不管錢爺爺怎樣叫嘁,背著他只管跑,一口氣跑到了高崗上。銀鎖把他放在地上,他還是趕著打銀鎖。銀鎖只好笑著含著淚由他打。

  鏈子娘看著這個瘋老婆頭子,心里像刀割一樣,她又心疼老人,又心疼自己孩子。她隨手在地下拾了一根小柳枝,遞給錢爺爺說:“錢叔,你用這打他!用這打手不疼?!?p>  錢爺爺聽見是鏈子娘的聲音,才住了手。他說:“鏈子他娘,你們不要管我,我不想活了!”

  鏈子把他扶坐在地上,勸著她說:“為啥不想活?錢叔!是條命都得活!”

  錢爺爺說:“怎么活?這一次大水把家里的口糧都沖沒了,我們無家可歸了。誰也逃不了這條命了。”

  鏈子娘說:“咱出去逃荒,咱出去要飯。等光景好了,水退了再回來?!?p>  錢爺爺說:“鏈子他娘,你是好人,你的心我知道。可我現(xiàn)在不是年輕時候了。逃荒,路走不動了;要飯,連只狗也打不動了!……”

  鏈子擦著淚說:“錢叔,您老走不動路,我們背著你;要不動飯,我們給你要!”

  她們兩個人在哭著說著,高崗和河堤上的幾百口子人,沒有一個不掉眼淚的。他們飲泣的聲音和黃河波浪的嗚咽聲混合在一起。

  在秀才爺和村長的指揮下,大家躲開了被洪水沖走的危險。村長讓人點起火把,他在河堤和高崗上清點人數,他發(fā)現(xiàn)只少地主劉忠彩一家人,于是他高聲喊道:有人看到劉地主一家人沒有?誰知道劉地主一家人在哪里?

  人群里有人回道:“他們一家不是昨天一早就去開封了?!?p>  村子這才想起,昨天上午,確實看到劉地主一家坐著馬車走了,車上還拉著很多東西,難道他早就知道黃河大堤被炸了?知道洪水要來嗎?看來這就是他劉地主家老二在開封當官的好處。

  隨著黃水一夜的咆哮、吼叫,人們在高崗上盼到了天亮。灰色天空下的原野,村莊看不見了,道路沒有了,田野變成了一片汪洋。人們從露在水面上的兩行楊樹的樹尖,才辨認出通往村里的大路。楊樹露在水面,一堆堆漂在水上的柴草,像曬粉條似的掛在樹杈上被水沖洗著。

  黃河洪水的主流漲得更高了。一個個麥垛轉著圈順水漂下來,桑杈、掃帚、門板、籮筐、箱子、柜子,隨波逐流。

  一具具人的尸體在水里漂流著,有的還抱著一根檁條,有的背上還梆著一個風箱。牲畜的尸體就更多了,赤楊崗村東頭的一座橋下邊,聚集著五六條死牛。一只只淹死的雞子也在水面上漂流。看起來,一切家畜泅水的能力都是有限的。

  第二天,天又下起了暴雨。村東邊的惠濟河堤上,人們看到那渾濁的黃河水,像幾萬頭兇猛野獸一樣沖了過來。只一轉眼工夫,河對岸的一個三十來戶人家的小馬莊,只剩下幾裸楊樹梢,其他什么也看不見了。這時大伙全嚇懵了。他們像瘋了似地跑著、叫著、哭著、喊著。光知道往村里跑,也不知道往哪兒跑口他們好像已經淹沒在萬丈波濤之中,有的還跑到家關上大門,有的一家人抱在一塊,一動也不動地在哭。

  劉寨多虧有這一個高崗地和河堤,村北的幾十家人家都跑上米了。人們已經兩頓沒有吃飯了,有的用三塊磚頭支著鍋燒起飯來,有的人撐著筏,回村去撈取自己沒有帶出來的東西。

  劉寨村西東這個沙崗,本來是城里幾家大地主的墳園。平日陰森森的,很少有人到這個地方來?,F(xiàn)在,這里卻出現(xiàn)了一種不尋常的景象:大小破石碑上搭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一個個墳頭前支著鍋冒著煙,農具、家具到處堆放著;豬羊牛驢和雞鴨瑟縮在一棵棵大柏樹下,別人都撐著筏回村打撈東西,長庚家里沒有什么東西可找。他腰里掖著一把鐮刀,撐著筏來到村外他新買的那塊地里。這塊地因為是斜坡,一大半淹沒在水里什么也看不見,一小半剛能看見露出水面的麥穗,只有一個地角還露出那可憐的黃土。他推的糞堆全被大水沖走了,種的兩行豌豆也全淹沒了。

  長庚看著這一片白茫茫的水,心里在隱隱地作痛。他對這塊土地抱的希望太大了。地是不能搬家的,地如果能搬家,他一定把它抱在筏上舟“我要讓孩子們嘗嘗自己這塊地里長出來的莊稼。哪怕是吃一顆麥粒?!遍L庚心里想著,手里拿著鐮刀跳下了筏,在水里割著那些被淹的麥子。他一口氣割了三大捆放在筏上。正準備要走,忽然一個念頭閃了一下,他要在這塊地里留點什么東西……“留下點什么呢?”劉長庚心里打著主意,“對,就把我這把鐮刀埋在這塊地里吧!這是我劉長庚的地啊!”他艱難地走到那個露出地界樹,長庚可憐的地角前蹲了下來,用鐮刀在地里挖著坑,挖著他用半輩子血汗換來的這一塊黃土。一直挖了二尺深。他把自己的鐮刀放進去了,但是他覺得仍然不夠,最后,他又把自己那根發(fā)亮的黃銅煙袋鍋放進去了。

  劉長庚是這個劉寨村最有力氣,最能干活的漢子,此刻卻像生了一場大?。杭氶L有神的眼睛失去了光彩,紫紅色的臉盤,也像是罩上了~層烏云。從昨天早晨到今天早晨,這一天對他來說,變化太大了。他好像從充滿希望的山巔,一下跌落進悲哀的深淵。他機械地向坑里填埋著黃土,兩只大手也哆嗦得厲害。要知道,他填埋的不光是他的鐮刀和黃銅煙袋鍋,也是填埋著他的心血和希望啊。他的鼻子一酸,一股止不住的淚水,涌出了眼眶。他填著埋著,眼淚止不住地順著臉頰向坑里滴著,坑里的鐮刀和煙袋鍋完全看不見了。他忍不住抓了一把黃泥土團成一團,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這是我劉長庚自己的土?。?p>  中午,長松庚一家在沙高崗上煮了一頓麥粒子吃。長松庚含著淚苦笑著對孩子們說:“吃吧!這是咱地里打的糧食!”孩子們看他臉上有了笑容,都故意使勁嚼著,好像特別好吃。楊杏沒有吭聲,她不想打掉他們的興頭,不過她知道這半籃麥粒是一百五十多元銀洋換來的。

  中午下了一陣小雨,被子被淋濕了,面袋子被淋濕了。雨住以后,各家都搭起窩棚和房子來了。

  惠濟河是典型的河流型濕地,四季有水、九曲環(huán)繞、水草豐美,河湖相連、波光綿延、河邊野草叢生,兩岸楊柳成蔭。河中沙州、綠洲、沼澤星羅棋布,草長鶯飛,野鴨簇動;河灘廣闊,植被豐富,林木連綿不斷,郁郁蔥蔥。

  惠濟河是渦河最大的支流,其生態(tài)功能的發(fā)揮對于維護渦河流域乃至淮河流域的生態(tài)安全具有重要意義;惠濟河濕地景觀優(yōu)美,植物資源豐富,是眾多鳥類理想的棲息地;比鄰的鹿邑是“老子故里、道家之源、道教祖庭、李姓之根”,周邊具有人文資源豐富,民俗底蘊厚重的區(qū)域優(yōu)勢

  惠濟河寬闊的水面,為渦河的泄洪提供通道。雖然兩河口也遭遇洪水的沖擊,但很快水位就下降。所以,當黃泛區(qū)其他地方的人們都外出逃荒的時候,劉寨村的村民都沒有背井離鄉(xiāng)。他們靠著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和大自然的施舍生存了下來。他們除了兩條河灘里長的蘆葦芽可以充饑,還可以下河里逮一些魚蝦,給他們帶來維持生命的養(yǎng)分。

  分散在河堤和高崗處臨時搭建的窩棚里,人們靠跟洪水爭強出的為數不多的糧食。艱難的生活著。大家為生存,睡都沒有計較太多的得失。及時拿出全部的口糧,也絲毫不吝嗇。多難興邦,中華民族互助精神往往在最艱難的日子里都顯現(xiàn)出來了。

  在泛黃區(qū)的人們都在外出逃荒的時候,劉寨村憑借地理優(yōu)勢,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復建家園。因為地處兩河口,湍流的黃河洪水流到這里放緩下來。致使大量的泥沙淤積在這里,把整個村子給埋進泥沙下面去了,三四米深的泥沙能看到的東西只有幾棵樹尖露出來。洪水退去后,一馬平川的泥沙,已經找不到村子原來的痕跡。

  當胡大嘴風塵仆仆的到了劉寨村窩棚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一家路上,泥濘的路面,路兩旁都是黃河洪水退去后的痕跡。淤泥把莊稼全部埋到泥土里,光禿禿的農田里,還留下一些

  這場洪水雖然沖走的了豫東老百姓的安穩(wěn)生活。卻給胡大嘴帶來了生意。因為災情,娶不上老婆的男人更多了。也有孩子多的人家,為了一張嘴,開始在沒嫁人的妞身上打主意。想讓胡大嘴拿自家的妞跟殷實些的人家換糧食救命。

  對于雙方都窮的家庭,胡大嘴想出了換親的主意。換親是換親,又稱“交換婚”。是指男子以自己的姐妹給女方的兄弟做妻,以換取女方作為自己的妻子的婚姻方式,俗稱“姑嫂換”。來源于古老的氏族外婚制,即兩個氏族之間互換姐妹為妻或互換女兒為媳,在封建買賣婚時代曾盛行。這種婚姻方式違背當事人的意愿,帶有嚴重的包辦、強迫性質。

  胡大嘴想到高家所遇到的難處,心里甚至是有一些慶幸。她思量著一定要趁著這次大災之年,把何家的好處掙到手,把高家的女兒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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