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和薛家合伙（一）

　　此后的幾日，賈圭和薛蟠遍游金陵，燈火秦淮、數(shù)重鐘山、棲霞十景、南朝第一寺雞鳴寺，等等。

　　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這座城市，承載著數(shù)千年的歷史，飽含著民族尊嚴的血淚，刻錄著民族復興的心酸。兩世的記憶交織，激發(fā)了穿越者內心深處的不甘與憤懣。

　　盡管有了楊采薇，薛蟠仍然沒有滿足，燕爾未過，便再次來到秦淮河，聽曲兒狎妓。

　　秦淮名妓往往喜歡風度翩翩、滿肚子文墨的士子，賈圭雖然未戴四方巾，未穿儒生衫，但“智斗和州方氏”已使他的聲名傳遍秦淮，登時受到了一眾美女們的熱烈歡迎。

　　在另一個時空，時值明清易代之際，秦淮名妓表現(xiàn)出來的風骨超過了很多士人，一代神女柳如是有詞為證：楊花還夢，春光誰主？晴空覓個顛狂處。甲申之后，大清軍隊兵臨石頭城，柳如是已成為一代文豪錢謙益的妻子，勸錢謙益一同投水殉國，錢謙益因此說出了那句“漢.奸.專用”名言：水太冷，不能下。柳如是獨自投水，卻被錢謙益拉住。

　　這樣的女子，王國維為之題詩，郁達夫對她贊嘆不已，陳寅恪因她的“獨立精神”而震驚；某種意義上，啟發(fā)了后來的辛.亥.革.命。

　　賈圭遍覽畫舫，可惜，沒有遇到類似的女人?？赡苁菚r機不對？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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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主要經(jīng)營當鋪、古董行、布莊、成衣鋪、壽衣店、香料鋪子、胭脂水粉作坊、生鮮酒肉鋪等等。

　　薛家的香皂作坊里，賈圭觀看了古代香皂的制作過程。

　　原料有皂莢、豬胰腺、豆粉、蛋清、名貴香料、藥料等；工藝復雜、成本偏高，尤其是豬胰腺這一原料無法大量提取，使得香皂還是稀罕物品，富戶人家方才使用。以賈府為例，只有主子和體面的丫鬟才會用。

　　原料還在其次，最主要的問題是薛家作坊的管理：總管、伙計人浮于事，昧上欺下；賬房先生偽造賬目，以撈錢為畢生之事業(yè)；底層的工匠不堪重負，有苦難言；而薛蟠年輕不諳世事，生意漸亦消耗。

　　賈圭冷眼掃著那鬼鬼祟祟、點頭哈腰的伙計，來時美好的心情霎時間無影無蹤。

　　作為穿越者，怎能和這樣作坊合作？

　　薛蟠道：“圭弟，你想要香皂，哥哥送你一些便是，偏要看這勞什子的制作過程，現(xiàn)在好了，知道無趣了吧？”

　　賈圭此時并不適合介入薛家作坊的管理，切入點在哪兒呢？薛寶釵嗎？她受封建等級觀念的影響很深，必不會拋頭露面。

　　忽眼睛一亮，對了，薛蝌?。≡趺赐诉@個人了！

　　想到這里，拉著薛蟠來到一個僻靜之處，欲言又止。

　　薛蟠搓著手興奮得不得了，以為結拜兄弟要和他做不可說之事呢。

　　連日玩樂，越看結拜兄弟越覺得好看，礙于他武藝太高，只敢意癮，不敢真上，今日……嘿嘿！

　　薛蟠兩眼放光：“圭弟，大哥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

　　說著，張開雙臂猛地撲了過來，就要抱他。

　　賈圭陡然一驚，縱身退后數(shù)尺，怎么就忘了這家伙有這癖好了？

　　雙指一旋，勁氣四溢，喝道：“薛大哥，你弄什么鬼！再這樣，我可不客氣了！”

　　薛蟠愣道：“那、那你拉我來這兒亁嘛？”

　　賈圭壓下心中的怒火，方道：“薛大哥，你胡思亂想什么呢！弟是要和你談一件機密的事兒！”

　　薛蟠道：“什么事兒能比貼燒餅還機密？”

　　賈圭無語。緩了半晌道：“你不覺得作坊里的伙計都在敷衍你么？”

　　薛蟠滿不在乎地說：“憑他怎么敷衍，該孝敬本大爺?shù)倪€是要孝敬，能短了不成？”

　　“罷，你要這樣想，弟只能說一句好自為之。弟這里另有一樁好宗兒，做出來一本萬利。但需要一個靠譜的總管來掌管作坊，弟瞧著這些人啊，都……”

　　薛蟠不以為然：“一本萬利？你大哥領著內帑錢糧采辦物料，缺那點兒利么？”

　　賈圭道：“大哥先別急著下結論，等做出來實物你就明白了。弟向你保證，此物即使送進皇宮，也大受歡迎！”

　　“圭弟，你可真敢吹噓！”

　　薛蟠哂笑，皇權社會下，很少有人輕言皇家之事，況宮里的貴人的眼光是何等之高？因篤定他是口出狂言。

　　忽看到他那失落的眼神，心里一熱，趕忙說道：“圭弟既有如此巧宗兒，大哥沒有理由不支持。我薛家的作坊你隨便挑，看上哪間了，大哥直接送你！”

　　賈圭納悶，怎么突然改口了？便道：“弟不是要作坊，而是要幫大哥賺錢。為了保密，需要一個靠譜的總管來掌事兒。聽說大哥有個堂弟，見多識廣，靠譜踏實，若請他來做這個總管，你我都很放心?！?p>　　薛家的作坊哪里敢要，薛姨媽、薛寶釵、王夫人都是宅斗高手，若收下還想不想混了？

　　薛蟠道：“我的堂弟多著呢，圭弟問得是哪一個？見多識廣……哦！是薛蝌吧？老爺死后我就和他分家了，他那一房常年在海外游蕩，不常在家，只監(jiān)管了幾艘海船，打理了幾間當鋪，其他生意都分開了?！?p>　　“還有海船？”

　　賈圭眸光微閃，有海船，這條件，得天獨厚啊，那么薛蝌很可能了解辣椒、玉米、土豆、番薯、番茄等外來作物。

　　“是啊，沒有海船，怎么出海？”

　　“他現(xiàn)在在不在金陵？”

　　“在的，年前剛從爪哇國回來。我好久沒見到他了，走，大哥帶你過去。”

　　薛蟠華冠麗服，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大馬，仆役成群，趾高氣昂；賈圭相貌出塵，盡管衣著低調，可一雙桃花眼總能吸引到路人的目光。

　　薛蝌院環(huán)繞于薛府廊下，一行人來時，只見到了一個病態(tài)、滄桑的中年人，一個明眸皓齒、姿色驚人的小女孩。

　　病態(tài)的中年人姓薛名峻，乃薛蝌之父、薛蟠之叔；高顏值的小女孩，自然是可以競爭紅樓第一美的薛寶琴了。

　　薛寶琴梳著總角，兩髻各一縷秀發(fā)自然垂下，皮膚如奶油般白皙潤潔，齒如瓠犀，螓首蛾眉，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閃著些許狡黠。

　　見堂兄帶一個陌生的少年來了，紅著臉打量一陣，忙吐了吐舌頭回避了。

　　薛峻告訴他們，薛蝌正在當鋪里攬事。

　　無奈之下，只得趕去當鋪。

　　薛蟠又抱怨一通，賈圭當他在放屁。

　　至“恒遠”典當行，早有伙計前來牽馬，薛蝌從柜后走了出來。

　　薛家的基因不差，薛蝌的長相自然不賴，因詫異道：“大哥，你怎么來了？”

　　薛蟠笑道：“蝌兒，這位是我的結拜兄弟，賈圭。他請你做香皂作坊的總管呢?！?p>　　賈圭拱手：“見過蝌弟！”

　　心里卻是一頓踟躕。只因薛蝌看起來也就十歲出頭，比薛寶釵還小，這般年齡，怎能壓得住那幫老油條？

　　薛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問道：“香皂作坊？大哥，那不是你們大房的生意么？”

　　薛蟠擺手道：“都是姓薛的，分那么清亁么？我就問你，做還是不做？”

　　薛蝌為難道：“大哥，你是知道的，我爹他養(yǎng)好了身子還要出海呢，我就是同意，也做不了幾天?。　?p>　　賈圭突然發(fā)聲：“長輩那邊我來勸說，你不必擔心，只管用心做?！?p>　　按照原文的軌跡，薛蝌、薛寶琴會在七八年之后進入賈府，這段時間，一家人最遠游歷到真真國，薛寶琴和梅翰林定親，薛峻逝世……

　　薛蝌狐疑地問薛蟠：“這……能行么？”

　　薛蟠心里也懷疑，但不想在結拜兄弟面前丟了面子，便反問道：“怎么不行了？”

　　薛蝌無奈道：“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