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琮慢慢收起了手中的劍,然后把劍放了回去?!拔铱墒莻€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怎么會干殺人這種罪大惡極的事情?”
哈?那剛才一臉殺氣騰騰的人是誰?
還有,他將蕭琮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怎么看不像個生意人,“你是個生意人?恕我眼拙,真看不出來。您這冷冰冰一張臉,不把客人都給嚇跑了?”
蕭琮;“……”
赫連歡看著勢頭不對,連忙又拉住了蕭琮的衣袖,然后勸道:“哎哎,有話好好說,別聽他胡說八道,你好看極了。”
蕭琮這才慢慢熄了火氣,他忽然轉(zhuǎn)身盯著赫連歡,很認(rèn)真地問道:“你真覺得我好看?”
他眸中深入古井,少了幾分戾氣,倒更像是一位氣度溫潤的佳公子。
“是,真的好看?!焙者B歡笑著看向他,眼眸深處是溢出的欣喜。
“咳咳……”地上那人突然出聲,“你們當(dāng)我不存在嗎?我……”
“你閉嘴!”蕭琮狠狠揣了他一腳,眼中戾氣橫生,然后一把拎起他的衣領(lǐng),“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倒自個兒撞上來了!我告訴你,這件事我跟你沒完,這些酒你不還清了,我要你用命償你信不信?!”
那人作吃驚狀,指著蕭琮道:“喂喂喂,你剛才還說自己本本分分,這是干什么?啊?!”
蕭琮冷眸掃過,然后將那人重新丟回地上。
“你倒是說說,打算怎么賠???”蕭琮目光不善地望向他,眸中似乎要冒出火來。
“咳咳……不如這樣吧,我留下給你干活兒,什么時候把酒債還清了再走,成不?”那人一臉期待地望向蕭琮,表情十分真摯。
蕭琮思忖了片刻,若是真讓他賠錢,似乎還是不劃算,他那些酒可都是花了心思的,再說,他又不缺錢,不在乎他這點(diǎn)兒銀子。
于是,認(rèn)真權(quán)衡了一番利弊后,蕭琮決定就按他說的做,只是,他用懷疑的目光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那你……都會些什么?”
他頓時來了興致,然后將自己從上到下地夸了一通。蕭琮直聽得頭疼,連忙打斷道:“夠了,你能不能說些有用的?什么打架破陣,我這兒是酒樓,又不是武館?!?p> 那人終于停下,認(rèn)真思忖后,試探著問道:“啊,那、那我會算賬,成嗎?”
蕭琮略一思索,萬春園里有做菜的師傅,有上酒的小廝,有運(yùn)貨的仆役,好像確實(shí)還差個賬房先生,算賬這種事一向是管理庫房的老李頭在做,老李頭管的雜事多,確實(shí)有些忙不過來。
“成……”
幾日之后,萬春園雖經(jīng)過了一場大火,但卻莫名地沒有倒閉了,反而生意越來越好了,這讓那些對家齊齊吐了口氣,他們紛紛捶胸頓足,想著那一晚怎么沒加一把火,把這個酒樓給徹底燒個干凈。
只好紛紛打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見旁邊醉仙樓的掌柜特地?fù)Q了衣裳,貼了假胡子,打算深入敵方一探究竟。
他剛走進(jìn)萬春園的大門,立即有手腳麻利的小廝迎了上來。
“客官里頭請!咱這兒酒菜俱全,尤其是那第一江山,更是這北城府一絕呀!”
掌柜頓了頓,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這才放了心,于是清了清嗓子,想著自己店里以往來客人的模樣,端著架子問道:“你們酒樓都有什么好酒菜,都給爺端上來!”
“好嘞!爺二樓有雅間,您上去坐?”小廝試探著問道。
那掌柜頓了頓,想著自己是來探查消息的,于是擺了擺手道:“無礙,我就在這兒坐了?!?p> 說著便一甩衣擺,坐到了最熱鬧那一片兒的一個椅子上。小廝便沒有再說什么,立即去招待別人。
掌柜喝著手邊的茶水,然后側(cè)著耳朵去聽周圍人的談話,一邊聽著一邊打量著周圍的人。
這一看他還真有些發(fā)現(xiàn),這些人……怎么大都是些姑娘小姐?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坐這兒還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正好有小廝端了菜過來,他笑嘻嘻地為那掌柜報菜:“這是燒花雞、炸紫酥肉。哦,對,這是咱店最有名的第一江山。您瞧著成嗎?”
掌柜瞧了一眼自己桌上的菜,反正他也不是來這兒吃飯的,于是擺了擺手,便讓那小廝退下了。
他試探著嘗了一下眼前的菜,好吃是好吃,但似乎也沒什么特別的,于是他又喝了口酒,一開了瓶口便酒香四溢,辛辣刺激卻入口綿長。
這酒倒是不錯,難道是因?yàn)檫@酒?
正當(dāng)他這樣想時,忽然聽到距離他最近的一女子道:“唉,看來今日是瞧不見那位郎君了?!?p> 掌柜拿著酒杯的一頓,恍然間明白了什么。
“小姐,咱已經(jīng)來了整整三日了,林小姐不會是誆咱們吧?”
那戴著面紗的女子似乎有些失望,她道:“唉……再等等吧,說不定……”
只聽她話音剛落,二樓一位白衫公子走了下來,手中拿著一支翠色竹笛,下面掛著一枚祥云碧玉,玉佩下還掛著雪色流蘇。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樓上的男子。
“啊……真的是他!”那女子面露驚喜之色,緊緊盯著那樓上的男子。
他雙眉如峰,眸目如星,鼻梁挺立,英氣逼人,手中一支竹笛,卻好似握了一柄長劍。一襲月牙白長袍勾勒出他頎長的身形,墨色長發(fā)一半用一條碧色絹帛束起,另一半隨意地散了半肩。
他無視眾人的目光,從容不迫地落座在一樓大堂的正中央,然后抬起竹笛,悠揚(yáng)笛音充盈了整個大堂。
那掌柜看得呆了呆,他問了旁邊一位正在喝酒的男子:“這位公子究竟是何許人也?為何在這酒樓……嗯……”
那掌柜實(shí)在不想用“賣藝”這個詞來形容眼前此人,但一時竟想不出其他詞兒來。
那男子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搖搖頭道:“唉……不知道啊,要是我早知道有這般人物,早就請到我們留芳齋了,哪兒輪得到他們?nèi)f春園?”
那人說罷,忽覺不對,他連忙回頭去看,剛想解釋幾句,誰知竟看到了醉仙樓的掌柜。
“呦!你怎么也來了?”
“呵……你不也來了嗎?”原來這人竟是留芳齋的掌柜,看來他們同開酒樓的,對萬春園都是這般上心吶!
“唉,罷了罷了,你打聽到什么沒有?”醉仙樓掌柜擺了擺手,問道。
對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這才低下頭道:“這人是誰,什么來頭,我一概不知,只是知道他是萬春園的賬房先生,也不知萬春園的掌柜從哪淘回來的。不過我覺得吧,他最大的作用倒不是算賬,而是……嗯……”
說罷他朝那掌柜挑了挑眉,一切盡在不言中。
醉仙樓掌柜拍了拍腦袋,又看了看那還在吹笛子的人,嘆了口氣道:“那咋辦呀?咱不能也去找個會吹笛子的吧?”
聞言,那人反駁道:“會不會吹笛子倒是次要,關(guān)鍵得長得好看呀!”
那人一愣,而后立馬豎了大拇指:“……正解……”
留芳齋的掌柜也很頭疼,“唉,不過話說回來,這人到底是誰呀?”
此時,正堂的樂音已經(jīng)停了,在眾人的注目下,他抬步又上了樓,全程都沒說一句話,讓人不禁懷疑他是個啞巴。
上了樓,確信周圍沒人,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隨手就把手上的笛子給扔了,然后半死不活地躺在二樓走廊最隱秘的拐角處。
蕭琮迎面朝他走來,手中也拿著一支一模一樣的笛子,他看了一眼被他扔在地上的竹笛,也很是無奈。
“我都教你這么長時間了,你竟然連個音兒都吐不出來,唉……”
“什么宮商角徵羽,我完全搞不明白!這笛子就六個孔,還個個不一樣,這不是要逼死我?!”
蕭琮拾起地上的笛子,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宛如一灘泥的人,嘆道:“笛有多種,我給你的是變徵調(diào)笛,聲音悅耳且最容易上手。但不曾想你竟如此愚笨,整整七日連最簡單的音都吹不響,我實(shí)在是無能為力。”
那人挑了挑眉,譏笑道:“所以你就偷偷躲在我后頭,替我吹笛子?哎,你難道沒聽過濫竽充數(shù)的故事嗎?這種事畢竟不光彩,遲早要露餡兒的!”
蕭琮聞言,目光一沉,冷冷道:“你連偷酒這種事都干得出來,這比偷盜還要不光彩嗎?!”
沒錯,這位忽然聞名整個府都的公子,就是當(dāng)晚那個衣衫不潔的偷盜者。
原本想的,只是讓他當(dāng)個帳房先生幫忙算算賬,可沒想到這人捯飭出來竟這樣好看,那日他在柜臺前算賬,便有幾位世家小姐偷偷摸摸地打量他,忽然便有了這個主意。
只是這人實(shí)在不注意自己的儀態(tài),有一張好皮囊也不帶這么糟蹋的,于是他特地為他量身定制了一套衣服,把他弄得人模人樣。
但這廝只要一上樓,就原形畢露了,蕭琮看著直接躺在地上就要睡過去的人,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