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話說曹嵩站在郡署門口,叫出了自己的身份,本以為那門口小吏就得屈膝跪地,連連求饒不止。
誰曾想那,那小吏卻趾高氣昂地用鼻孔看著曹嵩:“汝何人耶?也敢自稱九卿?汝要是大司農(nóng)卿,那我便是太尉!”
小吏說完才發(fā)覺有所不妥,連忙四下瞅了瞅,見沒人聽著,便又嫌棄地朝曹嵩揮了揮手:“走走走,莫在這里消遣人。”
曹嵩氣得差點翻白眼,就見夏侯淵飛步上前,一個鎖喉卡在小吏脖頸:“汝這狗才欲尋死乎?”
小吏一聽,連忙扯起嗓子喊道:“來人吶!有人鬧事啦!”夏侯淵直接上拳腳招呼。
因為鬧出了動靜,衛(wèi)士、吏員來的足夠快,當(dāng)然小吏也被打得也足夠慘。
賊曹掾杜佑匆匆趕來,看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門前小吏,便蹙眉問道:“何事在此喧嘩?”
曹嵩冷哼一聲:“汝何人也?可速去喚此郡太守來?”
杜佑一聽就不大樂意——我好聲好氣沒給你抓起來是講道理,你一個老東西,開口就是汝啊汝的,忒不尊敬人了:“你又是何人?為何要傷我郡吏?”
“我,大司農(nóng)也?!?p> 說著,曹嵩掏出了一滿是泥濘的布袋,取出其中印綬。
杜佑定睛一瞧,一銀印青綬,一金印紫綬,心知出問題了,連忙問道:“公……何以至此耶?”
也不叫‘你’,直接喚作‘公’啦,就是‘您怎么這個樣子在這兒啊?’
曹嵩當(dāng)即抖了起來:“汝小吏也,可喚太守來?!?p> 杜佑心頭那個氣啊,不過也不敢對曹嵩發(fā)火,當(dāng)即也只能遵照曹嵩的意思,去請陰修過來。
陰修一聽,心里頭也犯嘀咕啊——好端端的九卿,沒事不在雒陽待,跑著潁川作甚,也沒提前打個招呼。
見著一看,好家伙渾身沾滿了泥巴,氣味更是臭不可聞,邋遢的不成樣子啦,說是乞丐都沒有任何問題:“曹公何以至此耶?”
曹嵩還生著氣呢,也沒啥好語氣:“蓋因太守也!”
陰修一愣。
和他有關(guān)系那?
給曹嵩請入郡署沐浴更衣,而后詢問一番才明白——此公帶著財貨趕路,在潁川郡內(nèi)陘山地帶遭了山賊,不單單被搶了,人還被押山寨里關(guān)大半個月。
“此皆太守不備盜賊之故!”曹嵩越說越來氣,幾乎就要指著陰修的鼻子罵啦。
陰修心說你也是二千石官,我也是二千石官,憑啥你就這么橫呢,當(dāng)然這話他沒說出來,本來這事兒他就不占理。
早該聽郭公則之言歟!
得罪了此公,按他那性格,定然是要在朝堂上彈劾一本的。
于是陰修就說問啦,不知劫掠你的山賊有多少人?匪首又是何長相?見在陘山否?“還請曹公細說,好讓某徹查此事,看能否追回曹公財貨?!?p> 曹嵩就開始回憶,過了一會兒才模棱兩可描述:“那賊人約莫八尺高,不胖不瘦,須不甚長,年歲應(yīng)該二十有余。”
那天本就是夜晚,哪怕到了寨堡,和匪首隔著就幾尺,但火光昏暗,他就沒看太清楚,只記得身形還有一些明顯的體征啦。
這些說得其實還算靠譜,后面曹嵩又想了想,開始胡說八道啦:“其樣貌丑惡,面有兇相?!卑此南敕ǎ粋€盜賊能長得多俊美?氣質(zhì)多優(yōu)雅?“闊口直鼻,豹頭環(huán)眼,額生橫紋……又好詭譎之言誆人。”
給陰修聽的是一愣一愣的,專門找來畫肖像的畫師也不知該如何下筆,好懸沒畫個頭上帶‘王’的圓眼睛豹子出來。
“這如何找得?”陰修兩手一攤,“曹公可否說得再細致些?”
曹嵩一拍大腿,說我差點兒忘了:“其名曰楊修,弘農(nóng)人氏?!?p> 得無楊文先子乎?陰修幾乎脫口而出,而后才反應(yīng)過來,楊彪是有個兒子叫楊修,但……今年才十二歲啊,也沒有八尺高。
曹嵩連說帶蒙也就知道這么多了,陰修心里估摸著也找不著了——真要能讓你找著了,人為啥要給你放了?于是就口頭應(yīng)承道:“某這便告知賊曹,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便讓賊曹掾帶郡兵尋覓山林,推索行尋,案察到底?!比缓笥謫枺骸安恢芄诳ぶ斜O(jiān)督,還是先回雒陽?”
“嗯……我便在此郡暫歇幾日?!辈茚詫嵲谑堑胗浿约旱腻X,哪怕知道不大可能追回來了,但還是不死心——說不定這位陰太守是個查案高手,真讓他給追回來了呢?
也不是沒那可能。
翌日。
賊曹掾杜佑正帶著郡兵往陘山方向走著,就見官道上迎面駛來一隊騎士,并著一輛囚車。
按照律法,捕盜不能跨境,即潁川的賊人你汝南太守抓不得,出于職業(yè)本能還有職責(zé)范圍,他湊過去了詢問了一番——“君等前來捕人耶?”
“然?!鳖I(lǐng)頭騎士顯然也很懂,回答道,“潁川太守陰修不法,某領(lǐng)廷尉之命,前來收捕,征入京中?!?p> 杜佑聽罷蹙起眉頭,忙問:“陰府君何罪也?”
騎士對曰:“妄議天子,大不敬!”
妄議天子是大罪,杜佑心頭一凜。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那日宴會,席間陰修說的那句話。
關(guān)鍵是他也在其中吶,誰知道會不會被牽扯到,于是棄下郡兵,打馬就往來時的方向回去。
及至城中,杜佑先收拾了細軟,交給家中幼弟,又連忙跑到郡署,通報此事。
陰修正被曹嵩纏著加進度趕緊追捕山賊呢,忽聞杜佑告知噩耗,幾乎兩眼一黑。
沒多大會兒功夫,檻車已然至了郡署,幾名騎士詢問清楚了誰是陰修,便將其制住,押入檻車。
緊接著騎士又報了幾個人名:“長社鐘繇、潁陰荀彧、荀攸、陽翟郭圖、定陵杜佑……等,坐罪,罰為城旦舂,可入縑贖。”
幾人本在署中處理公務(wù),沒曾想過禍?zhǔn)屡R頭,
其實還有一位……
只不過那一位現(xiàn)在正在雒陽,剛領(lǐng)了印綬冠服從宮城的方向出來呢。
雖說此行有所波折,但這中山相的位置,終究還是穩(wěn)穩(wěn)地拿下了。
借用劉皇叔的一句話——“此一行,如鳥上大海、魚入青天,再也不受羈絆啦!”
只是鐘書也沒有想到,他與劉備的會面竟然來的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