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夜會張良,巧遇意外
四人誓忠,陸元清心情也很好,但還是叫他們簽了合約。不是不相信他們,如果不相信,那合約更沒有什么必要了。
這個合約的重要意義在于約束自己,規(guī)范勢力的章程。
四人退下,有活的干活,沒活的修煉。
可陸元清在他們走后,臉上卻浮現(xiàn)起了猶豫,他手底下的勢力以后肯定會不斷發(fā)展壯大,但在這亂世中他又能否保全這些人呢?
“你有心事?”麗姬靜步從后走來,蓮步款款,溫婉如玉。
“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仔細(xì)看過這天下。”
“不,我一直記得六年前,你說過‘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我知道,這天下始終都在你眼里,你無論想做什么都可以,主要‘她’握在你手中?!?p> 麗姬天籟般的聲音仿佛和煦春風(fēng)一樣,讓人不自覺地親近信賴。
“可縱然如此,那也只是我眼里的,并不是你眼里的,他們眼里的。”
“你錯了,即便不是他們的,可卻是我的,你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從六年前就是了。所以,我會陪著你,守護她?!?p> 她的談吐輕松卻誠摯懇切,如訴衷情。
“而且,即使是像己師姐姐這樣的天下第一庖廚,也難以打破眾口難調(diào)的枷鎖吧。不過,我愿意相信你,既然你都能將他們收服,那肯定也能庇護好他們。”
公孫麗姬很善解人意,仿佛早就知道陸元清的心思了。
“麗兒!”
陸元清看著眼前的少女,忍不住出聲。
“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p> “舒而脫脫兮!無感我?guī)溬?!無使尨也吠!”麗姬激烈回應(yīng)。
陸元清心中破防,卻如鯁在喉,緊巴巴的,想說什么卻卡住了。
急切之下,他深情地扶住麗姬雙肩,俯身低頭,尋找發(fā)泄口。
麗姬震顫,呆若木雞,直到額上出現(xiàn)一絲溫涼后方才驚醒。
終于,她勇敢上前擁抱,共享身體的溫?zé)帷?p> 兩個呼吸后,麗姬親昵地蹭了蹭陸元清的右頰,然后滿足分開。
陸元清則是抬手摸頭回敬,面帶笑意。
“我準(zhǔn)備出去辦點事,你自己好好練劍,過些時日我?guī)闳ヒ娮R幾個當(dāng)世的人杰?!?p> 麗姬羞赧,臉上泛起的紅暈像極了那清晨的第一縷朝霞,她竊喜著想:“難道這呆瓜開竅了,像是說帶著自家夫人……哎呀真是!”
不過她的雜念并沒有躍上唇齒,而入了眼底上了眉梢。此時的她,猶如情竇初開、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的懷春少女將與良人分別,不免要秉燭促膝,夜訴衷情。
千般旖旎、萬般繾綣,最后被她融成一句話:
“我等你!”
………………
二更天,新鄭城,相國張府,月光皎潔,陸元清身形極速飛過。
良久,十一二歲的少年推門而出,未點燃燭火就趁著月色行至院中石桌旁。
“氣勢渾厚,腳下輕盈,吐納卻是一段比一段悠長,我猜閣下不是吃醉了酒找不著家方才誤入相府的吧?”
張良落坐于院內(nèi)的石桌旁,開口就知道他的機敏,先是評判來人武功,占據(jù)談話先機,繼而詼諧不至于這么劍拔弩張,最后卻又刻意警告這里是相府。
“不愧是幾代忠賢良相之后,子房果然好本領(lǐng),我如此矯健身手,未觸動一磚一瓦,你竟也能察覺。”陸元清也幽默回應(yīng),一則給足了張良面子,二是表達了沒有惡意。
“是閣下不曾掩飾罷了,觀足下容貌昳麗,為何翻墻而過卻不走正門呢?”張良實在不明白,這么大搖大擺的賊子有什么算計。
“見非常人走非常道罷了,子房難道是怯客?”
陸元清飛身一閃,落到張良對面,將桌上已斟好的酒舉過,直接仰頭一送,豪氣飲下。
“閣下好膽魄,渾然不怕喝下之后真的一醉不醒,再也回不去了?!?p> “這酒應(yīng)是出自紫蘭軒紫女姑娘之手的蘭花釀吧,既是好酒子房又怎會忍心讓它閑置著浪費掉呢,而且如果再加入佐料的話,那可能就破壞了美酒的原香了?!?p> 陸元清開誠布公,卻見他飲完一杯,也給張良倒上一杯,便自斟自酌起來了。
張良見來人膽氣豪邁,自己竟一下子就散去了幾分戒備,“先看他有什么來意吧?!?p> “不過,在你們這些貴族世家眼里,紫蘭軒不就是那腌臜下流的勾欄所在嗎,怎么也會飲用那里的酒呢?”
“兄臺說笑了,若非戰(zhàn)火肆虐中原,在無家可歸、走投無路之下,那些良家女子又豈會委身于煙柳紅塵?!?p> “哦?想不到子房雖然年紀(jì)尚淺竟也有如此見地,不過何為只提你之看法呢,我方才問的可是你們呀。”
“難道閣下此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良實在不解。”
“哈哈~,子房莫惱,我此來是想告知與你一件事,一件大事?!?p> “什么事?”
“張家危已,不但是張家,韓國亦是如此,七國紛爭,秦國獨大,不出十年韓國必亡。此等存亡之際,你或會寄希望于王室振作,更會相信那尚在海濱之地小圣賢莊里求學(xué)的九公子,能夠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可是事實上你可能要失望了?!?p> 張良聽完猛地站起,眼神直勾勾鎖住陸元清,冷靜質(zhì)問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誒!”陸元清擺擺手,故作一副高人風(fēng)范。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說的話只需一些時日就能驗證。哦對了,兩個月后,你張家或會遭遇一個大危機,到時你的確可以去尋九公子幫忙,因為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動身返回韓國了。不過若是事不可為,你也可以來天下第一樓找我。我將會在三個月后開張,然后在第三層等你。”
陸元清言辭鑿鑿,他不待張良繼續(xù)追問,便抄起酒壺急忙飛身而去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千里之外也能掌握九公子的行蹤,而且九公子一向以頑劣示人,旁人根本不知底細(xì),他竟然也知道?!?p> 張良獨身留在原地一陣猜疑,忽的又想起陸元清所說兩個月后張府的危機。
“一動不如一靜,這兩個月內(nèi)先靜觀其變,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如若連九公子都解決不了,這天下第一樓我倒是有些興趣了?!?p> 陸元清離開相府之后沒有急著趕路,反倒是慢悠悠的。
他仔細(xì)游走過城內(nèi)建筑,包括每一條街巷,以及每一座有名的府邸所在,四公子府、大將軍府、相府、……,如星辰高懸其位,都在拱衛(wèi)著內(nèi)城王宮。
“血衣堡果然不在城內(nèi)嗎,這個韓王安也的確是有點意思?!?p> 夜幕,籠罩在韓國頭上的黑暗,而血衣堡的主人無疑才是這黑暗盡頭的恐怖黑手。
“快追,可別讓他跑了?!?p> 陸元清在沉思中突然被一道細(xì)不可聞的聲音吸引住,于是閃的一下就消失了。
………………
城南的一處街巷,幾十個輕甲兵士在秘密搜尋著什么。
“大哥,咱們要追的到底是什么人???”
“噓,小子你噤聲,你沒看見上面那幾位大人嗎,那可是將軍府的百鳥,你一個新來可別再問了,好好聽命令就是?!?p> 陸元清隱匿在一處拐角,內(nèi)功運轉(zhuǎn)便將前方一對兵士的對話盡收耳中,然后腳底輕點在一戶窗角上飛上了屋頂。
他思忖著:百鳥既已出動,那四人或也會來一兩個吧,正好瞧瞧他們的手段,只是不知他們到底要抓誰。
子夜將近,甲士們終于攔網(wǎng)捉魚般撲向一間矮屋,木制的。
這矮屋卻也還算大,周圍就沒幾戶人家,只是窗口已被封死,連一絲光線都不曾透出。
那五六十個人的包圍圈快速形成,人群中,有個什長心里忌憚其他幾對人馬會搶先一步拿到功勞,只見他眼中貪婪泛起,率先下令手下沖鋒擒拿。
“將軍有令,活捉賊寇者賞千金?!?p> 此言一出,麾下人馬蠢蠢欲動,有五六個比較膽大的,直接一陣吼叫,破開那矮屋木門拿著火把沖了進去。剩下的那些人哪里肯步人后塵,也紛紛大呼著沖上前。
只是不一會兒,嘭嘭幾聲,木門帶人一個接一個被甩出,剛好甩到了那后排甲士,兩對人馬相撞齊齊摔倒,隨后哀嚎聲便起,你推我我攮你的,亂成了一鍋粥。
“你們幾個怎么回事?人呢?”那什長知曉這人也是不好抓,還是得先看看他的本事。
“稟大人,我們六人一起沖進去之后,突然發(fā)現(xiàn)居然里面燈火通明,然后又是漆黑一片,正待我們有所行動,就已經(jīng)被打飛了出來。”這個說話的甲士比較幸運,因為是緊挨著同伴左右,被打出時有別人擋下攻擊,所受的傷也小點。
“看來,這個賊寇是早安排下了陷阱啊。”什長分析到。
“大人,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那甲士順著話問到。
“怎么辦?全上啊,你還不懂嗎,真是一群廢物,你看看你們的傷,哪一處是兵戈利器所傷,這說明什么?”
“……說……說明他沒有利器,只有鈍器?”那甲士小心翼翼的。
“嗯!不錯,你小子可堪大用?!笔查L說著夸贊的話,不住地?fù)嶂约旱暮?,又瞄了一眼周圍,似在向那其余的四個什長炫耀。
那四個什長聽完這一對一答,也相繼明白過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急忙下令:沖鋒!
人頭攢動,不過這次卻無多少擁擠,軍容還算肅穆,步調(diào)齊整。
一二十個甲士將矛戈戟鉞等長兵器留在原地,齊齊拔劍將向南的門口全部砍碎,然后急忙哄搶著進去。
那另外沒進去的幾十人則以屋子為中心,架起長槍等,圍的水泄不通。
而此時甲士們身后的一棵樹上,有一人的足尖之下如注銅鉛,不動如山,細(xì)望去,只見他那腳下原來是一片萌發(fā)的嫩葉,其人功力之強可見一斑。
他身著一件暗紅金絲甲衣,臂膀鑲嵌著幾片紅羽,本是個英挺男子,卻生了個千嬌百媚的鳳眼,那一身金絲閃閃奪目,乍一看去,倒像是個妖嬈女子。
而在他那肩上還立了只逐魂鳥,它身披紅棕色羽毛,利爪緊緊抓著這人的肩甲,碩大的頭歪到一邊,兩顆銅鈴大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天幕,不叫也不動。
這男子饒有興趣地看著沖鋒的甲士,血液涂抹的猩紅嘴唇翕張,發(fā)出催命咒語般的陰森聲音:“嗯,戍城司的這些人還是有些用處的,雖然都是些好大喜功的蠢貨。”
“紅鸮大人說的是,這些可憐蟲還以為自己真能抓到人呢,殊不知已經(jīng)落入了敵人陷阱之中,不過也正是這樣,他們才是合格的替死鬼?!蹦切镑饶凶雍竺娴拇謽渲ι弦舱局鴰兹?,不過卻只有一人敢上前搭話。
“哦?看來,你很聰明,也很會揣摩我的心思嘛,禿鷲!”被稱作紅鸮的男子此刻瞇著眼,話語冷峻,仿佛被鑿開的凍了三尺的冰碴,尖銳透骨。
“大人……屬下……屬下只是……”禿鷲聞言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驚恐,言語磕磕巴巴的。
“行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有晉升的欲望這很好,身為將軍的鷹犬就該有此覺悟,而且我知曉你和我有著共同的目標(biāo),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紅鸮嘴里輕松安撫著,卻沒人看到他紅色的嘴唇暗自收斂,唇角冷冷上揚,他很得意,也很享受這種掌握別人恐懼的心情。
“大人說的是,沒想到屬下的一點愚智大人也完全知曉,那小人今后可就仰仗大人您了?!倍d鷲也沒提什么猜測紅鸮的心思,一個勁兒地賠笑著乞求照拂。
禿鷲心知紅鸮此人情緒反復(fù),心胸狹隘,難以伺候,要不是因為自己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同樣不喜墨鴉白鳳,紅鸮也不會將自己視為盟友。
不過,禿鷲更清楚紅鸮也只將自己當(dāng)作和那些甲士一樣的替死鬼罷了,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盟友。
想到這,禿鷲不由得看向前方矮屋。
矮屋里此時箭雨橫飛肆虐,一些甲士拼命用護甲抵擋著身前射來的飛箭,卻沒想到背后也有,墻角處、房梁上弩機排列整齊,占滿了高處。
“退!退!退!快退!”
沖到最里的那甲士聲嘶力竭,他能明顯感覺到那弩是精鐵所造的強弩,而他們所披的甲胄卻不是重甲。
可是,等他倒地了才發(fā)現(xiàn),剛才只是自己心里無聲的吶喊,后面的士兵一個接一個的涌進。
瞬息間,那烏黑的強弩便消失化作點點芝麻,只是“咻”的一聲,幾百支勁弩寒光乍現(xiàn)。
箭矢過處,人影慘叫倒地,他們相繼被扎成了漏篩,頃刻之間,屋內(nèi)便匯成了兩寸高的血池,情狀慘不忍睹,在通明的燭火灼照之下,更是瘆人。
“跑?。】炫?!”終于有人意識到恐怖的降臨,吼破聲音。
除此之外,因為前方呼吼不夠及時,后面進屋的人卻反被倒下的絆住,摔作一團。
咔噠!又是一陣機關(guān)齒輪傳動的聲音。
這道聲音使得連滾帶爬的眾甲士心底又一寒,盡皆目露驚恐之色。
啊!跑?。?p> 擁擠、踩踏、拖拽……
于是,煉獄之中,發(fā)生了這一幕:完好無缺的甲士倉皇拔腿,而那些不幸被射中腿部的也死命地抓著竄逃的人,企圖以此搶回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