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回 再見賈環(huán) 祭拜宗祠
“蘭哥兒!什么時候回來的?”剛過了連接?xùn)|西二府的便門,一道身影一躍而出走到賈蘭面前,驚喜地和他打招呼。
“環(huán)三叔最近可好?”賈蘭看清此人,笑著施了一禮。
“好,好!”賈環(huán)打量了賈蘭一番,笑道:“許久不見,你長高了許多,若非你伴在珠大嫂嫂身旁,我差點認(rèn)不出你來?!?p> “環(huán)三叔不也一樣長大來了許多么?”見到賈環(huán),賈蘭也十分高興。
一年不見,賈環(huán)也有了不小的變化,同樣長高了不少,雙目明亮,整個人大氣了許多,此前那種有些猥瑣放蕩的感覺全然不見。
兩人敘了一陣舊,賈環(huán)見到賈蘭也是十分開心,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還是李紈走上前小聲地提醒了一句:“好了,你們要敘舊,總得祭拜了宗祠再說?!?p> 賈環(huán)拱拱手:“是極是極,大嫂嫂說的是,祭祀要緊?!?p> 說罷,他乖乖地退到一邊,安靜地候著。
賈蘭與李紈對視一眼,默默點頭。
“環(huán)兄弟如今真的是長進(jìn)了許多,聽別人說,學(xué)堂的老師傅對其也多有贊譽,還說以他的進(jìn)度再過一年也可以去應(yīng)童子試了?!崩罴w邊走邊說。
“那真是可喜可賀?!辟Z蘭點頭:“環(huán)三叔如此長進(jìn),祖父想必大感安慰?!?p> “不錯,老爺確實高興?!?p> “母親,怎的孩兒瞧了一圈,都沒看見祖父?”
開宗祠祭拜先祖這等大事,賈政無論如何都不該缺席才對,可賈蘭早早就留意到了,在場不少出了五服的親族都來了,唯獨不見作為元妃之父的賈政。
李紈開口給兒子解了惑:“老爺外出公干去了,前幾天內(nèi)閣發(fā)了牌,調(diào)工部的人去協(xié)助順天巡撫盛大人清丈田地,連幾位先生也一同跟著去了?!?p> 賈政清丈田地去了?這可是不得了的消息。
從魚丘驛里讀到的邸報便可知,如今淳治帝是將田地清丈作為第一等的要務(wù)來施行,為此甚至將順天府尹直接升格為巡撫,將神京周邊幾個直隸州府和軍鎮(zhèn)納入其中。
【這邊清丈著,那邊把元春晉了皇貴妃……】
賈蘭心中一個激靈。
對賈府而言,這自然是好事,大喜事,但在某些人眼里,賈家無疑就是交出了投名狀提前站了隊,才得到了皇帝兌現(xiàn)的獎勵。
無論如何,那可是本朝第一位敕封的皇貴妃!
淳治帝通過這次冊封,光明正大地告訴所有的人,他并非傳言里那個吝嗇之極的君主,該賞的他一樣會大方的賞!
這下子壓力馬上來到了另外的一方。
很明顯,抵制的人之中也不是鐵板一塊的。
手握大義的同時拋出胡蘿卜,皇帝的手腕,真是……
這邊賈蘭正想著,那邊賈母乘著肩輿穿過便門來到東府,在寧國府暖閣前下了輿,諸子弟已分昭穆排班立定等候開宗祠。
一眾賈府宗親見李紈身邊跟著一個年輕的哥兒都愣了一下,紛紛交頭接耳,直到有人認(rèn)出了這是賈蘭后才幡然醒悟,紛紛直呼“原來是蘭哥兒!”
賈珍看到賈蘭回來時,臉上也有些訝異,但他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笑著過來請賈蘭作作陪祭,賈蘭連忙推脫,只說一眾宗親長輩在上,小子不敢托大。
賈珍見狀也不強(qiáng)迫,畢竟臨時換人還得多費些周章,只是轉(zhuǎn)身時他的目光不由地往賈赦身上掃了過去。
賈赦負(fù)手站在宗祠前,目不斜視。
賈珍目光在賈赦身上停留了一下,才緩緩轉(zhuǎn)開。
寧國府賈敬一心在玄真觀修煉不理俗務(wù),連賈家族長的位置都傳給了兒子賈珍,于是理所當(dāng)然由他主祭,賈赦陪祭,賈蓉獻(xiàn)爵,賈璉獻(xiàn)帛,寶玉捧香。
青衣樂奏,賈珍先將元妃晉封詔書對著先祖的神主念了一遍,三獻(xiàn)爵,拜興畢,焚帛奠酒,禮畢退出。
眾人再隨賈母至正堂上,向?qū)帢s二祖遺像及列祖遺影供奉菜飯湯點酒茶,賈母隨賈母下拜,眾人隨同跪下,只聽鏗鏘叮當(dāng),金玲玉墜微微搖曳之聲,并起跪靴履颯沓之響,眾人叩拜完畢,才算禮成。
祭拜過后,因天色已晚,眾人也乏了,賈珍請過賈母,先賞下些銀子給族中上下,再另外約定個日子開宴席慶賀一番。
一夜人聲嘈雜,語笑喧闐,得了銀子的眾人也都心滿意足地告辭離開,賈母還特意吩咐仆人掌燈一路相送,似那幾個代字輩的,更是派人抬著輕轎恭送離開,有些離的稍遠(yuǎn)索性安頓在東府里,反正客房有的是。
回到榮國府,眾人還在興致勃勃地談?wù)撝簳x封的事情。
賈母精神頭也還不錯,索性擺下便宴,什么蓮藕蜜糖糕,奶油松釀卷酥,雞油卷兒,菱粉糕,各種茶果子,再上一些杏仁茶。
“對了!蘭哥兒……”
吃了幾塊點心,賈璉好奇開口,稱方才傳旨的天使似乎提到了賈蘭名字,還說圣上讓他好生去考科舉,不知個中有何故事。
“圣上提到了我?”賈蘭一怔。
隨即他想起什么,眼里有些釋然的苦笑,自言自語道:“靳大人你這可是把我架了上去了啊……”
見賈蘭的表情,眾人哪還能不曉得他與這事定有什么關(guān)礙,賈璉臉上好奇更甚,笑著恭維道:“莫非是蘭哥兒在外面又闖下了一番功業(yè),博得了圣上垂愛?”
他也是個人精,看清了賈蘭臉上并沒有因此有什么不滿,便一個勁兒地催促他為大家解惑。
一時眾人目光都落在賈蘭身上,連賈母都有幾分好奇。
“沒什么,就是回來的路上在山陽地界遭了亂匪,然后我給官府出了點力氣,幫著解決了麻煩?!?p> 賈蘭輕描淡寫地說道。
“什么?!”賈蘭話音剛落,李紈就失聲道:“遭了亂匪?!”
也不顧得失禮,李紈忙抓過賈蘭上上下下仔細(xì)打量,仿佛賈蘭因此缺斤少兩似了得。
黛玉聽了也顧不得矜持,轉(zhuǎn)過頭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賈蘭。
連寶玉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我沒事!”迫不得已賈蘭只好捋高袖子,由著李紈粗略地檢查了一番。
見賈蘭真的無事,李紈才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板起臉色:“遇到賊人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說?”
滿屋子的人嘰嘰喳喳的,賈母反倒一言不發(fā),多年閱歷告訴她這事兒并不簡單。
而且,這股感覺,對史老太君而言,真是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