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節(jié) 薦書（1）
上架前最后一周了，收藏慘淡，這周三更，希望大家?guī)兔κ詹匕 ?p> “康兄，跟我走一趟媚香樓！”
楊潮說著。
康悔一愣，他雖然對解決目前的亂局完全沒有辦法，但是卻知道，此時去南京城絕對不是一個好時候。
當(dāng)即道：“現(xiàn)在？”
楊潮點頭。
康悔嘆道：“楊兄，去不得啊?！?p> 楊潮笑道：“如何去不得？”
康悔擔(dān)憂：“那些書生…”
楊潮大笑：“一群書生而已，吃不了我的。”
說著大踏步就往軍營外走，康悔也只能跟著，路過訓(xùn)練場地，士兵們一聲聲‘殺’字，讓他又有些不安起來。
真的會沒事一樣嗎，真的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嗎。
康悔心中百般不信，可是到底會發(fā)生什么，會造成什么結(jié)果，康悔卻一點都想不出來，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力范圍。
但是楊潮的腳步卻堅實穩(wěn)健，大踏步往前走著，顯得信心十足，又讓康悔放心了不少。
坐著馬車，通過水西門進城，城門大開，似乎沒有發(fā)生過任何事一樣。
楊潮透過窗簾看去，時不時能看到一群洋洋自得，成群結(jié)隊正在進城的書生，老百姓則一副看熱鬧的樣子，而老百姓越是圍觀那些書生，書生就更是洋洋自得，已經(jīng)溢于言表了。
楊潮看的不由搖頭，官府此時難道是擺設(shè)嗎，連城門都不封閉，難道真的打算讓蘇州、杭州甚至更遠地方的書生都聚集到南京城來？
馬車毫不停頓，直往媚香樓而去。
“姑娘、大娘，楊公子求見！”
日至中午，媚香樓中，李香君和李貞麗突然收到楊潮的拜帖。
兩人相視一眼，都露出猶疑：“快請！”
此時正是人心惶惶，局勢混亂的時候，這時候楊潮突然來訪，不由她們奇怪。
楊潮很快大咧咧走上媚香樓，康悔去看他娘和其他金釵樓的姑娘們了。
很快楊潮就來到李香君的房間之中。
李貞麗風(fēng)情萬種笑意盈盈，但是卻難掩一絲憔悴。
李香君也盈盈下拜，一改往日間對楊潮的冷淡和鄙薄之色，但是神色還有點不自然。
“小生見過李大娘、李姑娘！”
楊潮躬身見禮。
“楊公子請坐！鸚哥兒奉茶?！?p> 李大娘笑著請楊潮坐。
楊潮絲毫不客氣的坐下，立刻就開口道：“顧姑娘在否？”
李香君道：“眉生也在?！?p> 楊潮道：“煩請姑娘，邀顧姑娘一會！”
楊潮說道，他這次來就是跟李香君和顧湄商議的。
李香君點點頭，李大娘識相的親自去請了，因為剛才一個侍婢被自己支應(yīng)去奉茶了。
“哈哈，楊公子真是好膽，此時也敢來媚香樓！”
還沒見人影，就聽到了聲音，人也已經(jīng)進了屋子，只是還沒有走過畫屏，影子在紗屏上一閃而過，聲音先透了過來。
接著就看到顧湄的身影。
楊潮笑道：“我怕什么？”
“怕什么，你心里明白！”
顧湄笑著坐在了桌旁，不得不說這件事情，是因為楊潮而起的。
李香君此時猶豫了一陣子，還是開口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跟楊潮說過話了，但是經(jīng)過這次后，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因為她想規(guī)勸楊潮。
“楊公子，金釵樓都給砸了，那些士子雖然出于一時義憤，但是他們卻誤會了楊公子。若是他們此時撞見公子，怕是——”
李香君輕聲說著，突然讓她跟一個被鄙視了許久的人說話，她還覺得很不自在。
但她是從內(nèi)心里想勸勸楊潮，完全是改變了對楊潮的印象，這種轉(zhuǎn)變讓她感覺到頗有些羞恥，好像背叛了什么東西一樣。
她是從心里認定了楊潮，就憑楊潮敢冒險在皇親田畹的淫威下，庇護陳圓圓和董小宛，就足夠讓她改變心意了。
更不用說楊潮還算是接見救了柳如是一命，柳如是跟她李香君可是親如姐妹，這樣一來，就算以前的成見再深，李香君也不能對楊潮不假顏色了。
楊潮卻笑道：“怕是什么？怕他們打我？哈哈哈哈。”
李香君看到楊潮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感覺，頓時覺得自己的好心被當(dāng)成了驢肝肺，不由一股委屈，小脾氣也有點上來了。
李香君嗔道：“你笑什么？”
楊潮笑道：“一幫子書生而已，鬧出這樣大的事情，沒有逃回家躲在媽媽的懷里喊怕，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我就是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敢動我一下。”
李香君一愣，楊潮說的風(fēng)趣，同時又有些看不起士子的味道，讓她想笑又不好笑出來。
顧湄卻已經(jīng)呵呵笑了起來。
李香君反諷道：“楊公子不也是一個書生嗎？”
楊潮搖頭：“書生？不！在下乃是一介武弁?！?p> ‘弁’是帽子的意思，武弁就是武官的代指。
李香君不由愣了一下，楊潮平時斯斯文文的，竟說自己是一個武弁。
不過這么一說，李香君突然發(fā)現(xiàn)，楊潮似乎真的比一般的書生要壯一些，也有一些普通書生身上所沒有的的一股英氣。
“你真的是一個武官？”
李香君不由問道。
楊潮買官的事情，除了個別人外，還真沒幾個人知道。
楊潮點點頭：“不才，新江口水軍中部左司把總！”
李香君小口都張了開來，認識了這么久，她突然發(fā)現(xiàn)，一點都不了解楊潮。
沒想到平時楊潮在青樓圈子中混的風(fēng)生水起，竟然是一個武官，而且還那么有文采。
李香君沒來由想起來，那次給柳如是送別的時候，楊潮回答柳如是關(guān)于人心的問題。
楊潮當(dāng)時說，看事物的角度不一樣，看到的東西也不一樣，人心這種東西，只能從長遠的角度才能看清，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李香君頓時覺得，這句話就是在說她，她只因楊潮跟阮大鋮有交情，就徹底否定這個人，又因為楊潮對青樓姐妹仗義，她又立刻改觀，果然她沒有看懂楊潮的心。
“你管他什么武弁文弁呢，區(qū)區(qū)一個把總，撐死了七品官。你香扇墜見過的四品、三品的大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還在乎一個區(qū)區(qū)七品芝麻高?！?p> 顧湄此時打趣起來。
李香君的臉不由一紅，一個區(qū)區(qū)七品官，就讓自己如此多的感慨，這不是官的問題，這是人的問題，因為這個官，是楊潮做的。
突然李香君覺得，楊潮似乎太多地方跟一般的書生不同，也跟一般的官員不同，甚至可以說很少有相同的。
顧湄接著對楊潮道：“還有你，不過一個區(qū)區(qū)芝麻官，值得你拿出來顯擺？快說你來是干什么的吧。我可不相信你是來看熱鬧的?！?p> 顧湄話音剛落，李香君頓時心中一驚，仔細聽起來，她有點怕楊潮真是來求她們幫忙的，不是不肯幫忙，而是她突然有點怕楊潮剛剛在她心中改變的印象，如果楊潮還是來求助的，那說明楊潮還是以前那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勢利之徒。
楊潮笑道：“知我者顧姑娘也！”
顧湄冷哼一聲。
李香君不由失落，楊潮真的還是那個楊潮，雖然他救了柳如是，庇護了陳、董兩姐妹，可他還是那個算計精明，非常精明勢利的人。
一方面是算計的精明勢利，一方面又是救人的慷慨仗義，還有作詩時的溫婉細膩才華橫溢，有做集會時的不拘一格天馬行空，這些真的是一個人身上的表象嗎，李香君越發(fā)的感覺到楊潮充滿了一種神秘感。
顧湄哼道：“快說吧，再晚點你就走不了了。”
楊潮笑道：“遵命，我來是想讓姑娘幫我第一封薦書的。”
顧湄疑惑：“什么薦書？”
楊潮嘆道：“書生們鬧的時間太長了沒好處，雖然給官府添了麻煩，最后吃虧的還是他們自己。所以我想要平息這場鬧劇，求姑娘給那些當(dāng)官的寫一封薦書，相信姑娘有辦法的?！?p> 顧湄眉頭一皺：“你要平息哄鬧！”
李香君也愣了，她感到異常的震驚，眼前這場書生哄鬧，將所有人都弄得都不知所措，書生也是騎虎難下不知道怎么收場，朝廷不懲罰田畹，不知道要怎么平息，要是朝廷礙于書生的威脅，最終懲罰了田畹，朝廷的威儀又放在哪里。
所以這是一個非常難解的困局，當(dāng)官的不知道怎么平復(fù)書生哄鬧，書生自己都不知道，在茫然恐懼之下，反而越鬧越兇。
對李香君來說也是一個難題，這事件的源頭最終都要從媚香樓說起，是媚香樓中書生打錦衣衛(wèi)，錦衣衛(wèi)抓書生，點燃了這股烈火，才鬧到現(xiàn)在的。
李香君一直焦頭爛額，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朝廷最后把怒火發(fā)泄到媚香樓身上的話，她抱著一死的決心，絕不肯讓朝廷把自己賣到教坊司妓院去。
此時突然聽到楊潮說要平息哄鬧，雖然震驚，但是突然間她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信賴感，她相信楊潮一定能成功。
楊潮幫周瑞見柳姐姐，結(jié)果戲耍了聰慧過人的柳如是一次，楊潮幫王瀟巴結(jié)史可法，結(jié)果史可法就放過了王家，楊潮說幫周延儒再相，最后周延儒果然再相了，一件件事重要性不同，但是都不是容易做的，楊潮都半成了。
尤其是周延儒再相那件事，一直讓李香君感覺到不真實，感到不該現(xiàn)實中發(fā)生的事情，而應(yīng)該只是存在于傳奇小說之中的故事。
現(xiàn)在楊潮說他要平息書生哄鬧，這確實近在眼前，而且感同身受的，李香君不但有信心，而且心中似乎有一種渴望，希望楊潮施展手段，化腐朽為神奇。
這時候李香君聽到顧湄說話。
顧湄道：“薦書當(dāng)然可以寫，不過我有什么好處，我也跟你一樣，是無利不起早的?！?p> 顧湄不但是一個名妓，而且是一個鴇子，她不但是眉樓的鎮(zhèn)樓姑娘，而且是眉樓主人。
這跟李香君不一樣，李香君是媚香樓頭牌姑娘，可是媚香樓主人還是李貞麗大娘。
楊潮笑道：“好處？當(dāng)然有了，要錢還是要名，要錢太簡單了，要名的話就幫我寫吧，事后整個江南的書生都會感激你的，也許還會有人給你著書立說呢?！?p> 顧湄突然冷眼，竟然慍怒起來：“你當(dāng)真喜歡算計的這么清楚？！我還偏偏不寫了?！?p> 如果楊潮以人情相請，讓顧湄來寫一封薦書，顧湄會毫不猶豫，可是楊潮每每都用利益相誘，這讓顧湄感覺到非常的不舒服，難道她和楊潮之間，就不能互相幫助，無論做什么，都需要給她好處，收買她嗎？
顧湄突如其來的動怒，讓楊潮感到很突然，但是一想，他跟這些名妓交往，確實總在尋求一個脆弱的平衡，希望做到互相得利，不讓任何一方吃虧，自認為公平合理，卻不知為何觸怒了顧湄。
“我寫！”
這時候李香君在一旁突然喊道。
楊潮和顧湄兩人都不由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