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籠中的錦衣公子
短短幾日,納彩的禮物陸續(xù)送到宋言房中,再過幾日便是問命納吉,請定婚期。
宋父宋母一時卻有些摸不清顧家對這門親事到底是否上心。
提親那日與顧家夫人相談之時,她一直都是中規(guī)中矩不甚熱情。全憑陳氏過問細節(jié)。但顧玉清又確實表現(xiàn)得一腔熱血無處撒。叫人覺得不解。
宋父心疼女兒,覺得顧夫人有些怠慢,宋母卻寬慰道:他家畢竟比咱們門楣高上一些,她端著些便端著些吧,你瞧她兒子對言兒多么上心,顧家就他一個獨子,有他愛護就夠了。
如此說來也很有理,宋父便也安下些心。
此后這婚事的個中往來也就具是這位陳夫人出面。
最終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
宋父道日子正好,恰巧皇帝要在臨安郊野建一處占星臺,初步計算,大概明年初竣工,等他公務忙完,正好操辦女兒出嫁。
可叫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占星臺一事剛商議敲定不過幾日,宮中連夜就來了圣旨。要宋父啟程岐山北地的碧云山,修建玉明宮,為天下祈福,佑福大慶千秋萬代。
“糊涂!糊涂!”手中茶盞氣的砸在門框又落在地上摔得稀碎。還是不解氣,抄起案上花瓶又要去砸。
“這是做什么!”宋母一把將他攔下,實在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生這么大的氣。
“為人臣子替人盡忠,這可是你以前常常掛在嘴上的!”
“為人臣子,替人盡忠…不是我不想忠,而是…皇帝他糊涂啊…”
宋母心中一緊,看向門外,急道:“老爺!這話怎能亂說!”
宋父卻沒有一絲懼怕,只無奈道:“你知道岐山北地,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
“岐山之上終年仙霧繚繞不見人煙,沿著岐山一路北行,接連著的都是幾座仙山,傳說那些地方有許多仙人修煉,還有許多仙門洞府、山精妖怪?!?p> 宋父苦笑了笑,“都是傳說罷了,但卻是至今沒什么人能進岐山,再往北上也是一樣,山路無處尋,瘴氣橫生肆意。如何建造宮殿?又為何非要在那樣的地方建造宮殿?”
宋母啞然,想了片刻,實在想不明白,“如此險峻之地,人跡罕至,你們這些建者該怎么去?就是去了也困難重重,豈不是勞民傷財?那究竟是為什么要選這樣的地方?”
“為什么?你可記得前些日子南云世子來過府上,那時他就拿了圖紙要我看,我草草看了一眼就覺不對,將他推了出去。如此重工又是建在那般偏僻之處,我以為陛下看了圖紙必然也不會答應,但那南云世子一番巧舌說什么是仙人托夢,建造玉明宮可在保百年昌盛?!?p> 宋母疑道,“陛下怎會輕信這種言論?”
“因為…昨日陛下也做了個夢,夢見一仙風道骨之人駕鶴前來,叫他務必修建玉明殿才能保大慶安穩(wěn),皇帝醒來喧了南云世子進見,問了他夢中神仙樣貌體態(tài),竟與他所夢是同一人。如此才下了圣旨?!?p> “這…太離奇了?!?p> “你也覺得離奇,可皇帝卻深信不疑,如今他到了把歲數(shù),只想著尋仙問藥長生不老,倒沒了判斷。那是什么仙人!必定是個妖道,如此這般,建造一座宮殿就像兒戲一般…”
宋母聽罷總算明白他為何氣成這樣,心中擔憂起來,忍不住抬袖抹起眼淚,“那地方必定危險重重,怕是去了沒個三年兩載也完不了工?!?p> 宋父卻滿眼痛色搖頭道:“皇帝下了令,要年底完工?!?p> “這…這怎么可能?”
“無法,只得是多加人手?!?p> “啊…”宋母掩嘴驚呼,“照這樣的話,岐山以南方圓百里之中的百姓,豈不都要被征了徭役?那田地誰來耕種?”
“這樣的道理你都明白…”宋父嘆息,又道:“但你我又有何辦法?我若不從,如何保家族老?。俊?p> 別無他法。
這差事實在來的太急,宋父作為主事,還有一干官員隨行。一行人都是連夜收了消息,草草收拾了行李,趕在第二日辰時起了程。
與此同時,南云往府的世子也啟程回了南云。
宋言立在府門看著父親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隱隱不安,奈何母親父親什么都不細說,只好送走了父親在細細過問宋母。
宋斂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神仙托夢這樣的把戲,他是絕不相信的。
至于南陳,應該不是回了南云,不出所料的話,是也去了碧云山才對。
人已走遠,待幾乎看不見人影,一行送行幾人還是駐足不動。宋肖璟左右看看,只得上前挨到宋母一旁,嬉皮笑臉的去哄她,“伯母與我伯父當真伉儷情深,才會如此舍不得回去?!?p> 宋母按按眼角淚花強裝了淡然拍他一掌,道:“油嘴滑舌!人影都看不見了不回去干什么?”也不再去望那沒了人影的街口,按下不舍轉(zhuǎn)身往府里去了。
宋言聽見動靜也收回神往府里去,看一眼宋肖璟道:“進來坐坐?”
宋肖璟搖頭,“不了,我那鳥活不成了,我得回去看看。”
宋言對鳥并不上心,只哦了一聲往里去了。
硯川實際是有些餓的受不住了,每天只靠著一點米粒過活,別說身體,心里也已經(jīng)承受不住。他是人啊,不是真的鳥??!
宋肖璟看著那奄奄一息的小鳥眼中滴出兩顆豆大淚珠有些石化。
“哭、哭了…我第一次見鳥哭…”
也許是硯川的這兩滴淚感化了他,他忽然嘆息道“得,這么寧死不屈的鳥我真第一次見。我現(xiàn)在就放了你成了吧,你要還能活,你就飛走吧。小爺還你自由?!?p> 如此說到,長指撥開籠門,靜靜去看他。
受盡屈辱的硯川看見籠門打開,一雙眼忽然閃起了不可思議的亮光。
原本虛弱的身體,愣是提起了三分精神,踉踉蹌蹌走到籠邊,抖了抖翅膀,展翅就沖了出去。
奈何餓了大半個月,早虛弱不堪,不過剛沖出籠門,就直直向下墜去。
宋肖璟見他墜落急忙伸手去接,可就在他雙手觸上那鳥的一瞬間,面前猛地炸開一團青霧繚繞。
過了片刻,青煙散去,他已是坐在地上。
垂眸去看,已沒了什么小鳥。雙臂之中竟托了個錦衣公子。
那公子雖面黃肌瘦眼窩范青,但卻難掩面容精致俊俏。
這般情況宋肖璟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憋了半天,終于說出來兩個字。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