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陳年往事

　　“王爺、秦探花，好巧啊。我們又見面了。”聽這懶洋洋的聲音，不是顧君聞是誰。

　　“你怎么在這里？”葉南一擰著眉頭，瞳孔猛地縮緊，短暫的平靜后是汪洋大海般的深邃，“你又知道了？”

　　“王爺，別誤會，別誤會。路過，路過而已?！鳖櫨勏袷腔馃ü梢粯?，一下子從院中為數(shù)不多的石凳上彈起。

　　“小顧啊，馬上就好了，再等等?！卑⑸缴硢〉乜人月晱淖畋M頭的小破屋里穿出，不過不難聽出他此時內(nèi)心愉快。

　　“少將軍，您是如何做到的？”秦衍舟無視葉南一黑如鍋底的臉色、冰刀般的眼神，湊近顧君聞，試圖貼臉耳語。

　　“離我遠(yuǎn)點(diǎn)，”顧君聞一個指頭，不費(fèi)多大力氣就把秦衍舟推開，一開口就堵死了秦衍舟所有的問題，“不知道，不告訴你，猜對沒有錢。”

　　“好吧好吧?！鼻匮苤塾沂诌扇谠谧爝叄陲椥缘牡涂葞茁暎巴鯛?，您看…”

　　“閉嘴！”葉南一飛過來一個彎刀似的眼神，示意秦衍舟再多嘴錢沒了。

　　打蛇打七寸，果然一下子戳到秦衍舟要害，他立刻手動閉嘴，靜靜聽著屋中的動靜。

　　“咳咳咳，咳咳咳?！卑⑸酵现膲耐?，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他瘦削的身體，說是具套著人皮的骷髏架子也毫不夸張。整個人死氣沉沉，與破敗的小院一樣看起來年久失修。

　　“小顧，這兩位是？”阿山的話還沒說完，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大喘氣。他的臉咳出些紅暈，顯得精神了一些。

　　“阿山叔，你坐。我來就好。”顧君聞半推著阿山坐在搖搖晃晃的石凳上，“這兩位，是我的朋友。”

　　“好好好，年輕人就是該多和年輕人在一起，要是小主人還活著，也該…”阿山揮著手比劃了一下，然后嘲諷的笑了一下，“老了，比劃不動了?！?p>　　“王…王兄，摘下帷帽讓阿山叔瞧瞧吧?！鳖櫨勑Σ[瞇地瞅著葉南一，內(nèi)心不住祈求：求求了，希望葉南一和當(dāng)年那小皇子長的像一點(diǎn)。她真的折騰夠了。

　　“像，像！”阿山用眼神使勁描繪著葉南一的眉眼，眼底的熱切像橡皮糖死死粘在葉南一身上。

　　他激動著整個人顫抖著，顫抖到顧君聞差點(diǎn)疑心他患有癲癇。

　　“小主子，我的小主子。阿山就知道，您一定活著。您福大命大，怎么會出事？”阿山的嘴唇止不住的顫抖，混濁的眼中泌出淚珠。滿臉的皺紋活起來似的，跟著他動蕩的心情舞蹈。

　　“你都知道什么？喬家如何覆滅？先帝又是如何去世的？”越接近真相越是急切，葉南一只覺得心臟不受控制的“咚咚咚”直跳。

　　“先帝？小主子，我哪有資格知道先帝的事情?！卑⑸狡婀值目匆谎廴~南一，但沒有多想。

　　他時間不多了，有些秘密，他不想帶進(jìn)棺材里。

　　“小主人，喬家冤枉?。　卑⑸揭差櫜坏猛鹊臍埲?，一把撲過去死死抱住葉南一的腿。

　　“起來，阿山叔，你拿去快起來。”顧君聞和秦衍舟幫著攙起阿山。

　　“小主人，”阿山的情緒激動，雙眼通紅，面目猙獰，活像從地獄中爬回來的厲鬼。

　　也對，這么多年，在喬家覆滅那一刻，留在世間的也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罷了。

　　“老爺一生把“忠君”二字掛在嘴邊，連我這馬車夫也識得這兩字的含義。老爺從沒用認(rèn)過罪，喬家是無辜的，小主人?！卑⑸秸f罷掩面痛哭，他把自己困在回憶里，背著對逝者的思念活得太苦了。

　　“你有何證據(jù)？”葉南一的表情好像沒有半分波動，只是緊緊攥住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緒。

　　“證據(jù)？這么多年，哪里有什么證據(jù)？小主人，不妨去街角聽一聽，誰不知道，今日的顧家不過同當(dāng)年的喬家一樣。功太高嘍，皇帝瞧不下去了?！卑⑸嚼狭?，他不經(jīng)意地扯起陳芝麻爛谷子的瑣事。

　　秦衍舟偷偷瞟了顧君聞一眼，沒言語。

　　“可有人證？”葉南一蹲下身子，定定地看著這位執(zhí)著的老人。

　　“我想想。有，當(dāng)然有。當(dāng)年主審老爺?shù)挠袃蓚€寫字的，和我兒子關(guān)系好。要不是那場火，我兒子…”

　　阿山通過顧君聞，似乎在看另一個人。那目光太真摯，顧君聞不敢瞧，也不忍看。

　　“阿山叔?！鼻匮苤劭纯刺焐?，出聲提醒，“那兩個人現(xiàn)在在哪兒？您知道嗎？”

　　“??？哦哦，我知道。一個六年前被一個小伙子撞見，死在了煙柳館。還有一個…容我想想。”阿山使勁敲著自己的腦袋，稀疏而花白的頭發(fā)更襯得他無比憔悴。

　　“六年前，煙柳館，死人?！鳖櫨勅藢σ曇谎?。

　　看來那杜公子醉闖煙柳館，是真的聽到了些不該聽的，才會被人匆匆滅口拋尸。

　　只是就更這樣麻煩了。

　　若當(dāng)年，有人能避開身居高位的杜副宰相對杜家嫡子動手，只怕只有京都幾大軍侯、世家了。

　　“另一個呢？”葉南一沒有放棄，繼續(xù)追問。

　　“另一個，聽人說是去了蘄州投奔親戚。這么多年了，說不準(zhǔn)嘍?！?p>　　阿山搖搖頭。說出這一切，他只覺得渾身舒暢，仿佛一塊大石頭，終于被搬走。

　　他在陰暗處茍延殘喘多年，是時候該放松了。

　　“小主人?！卑⑸接醚凵窦?xì)細(xì)描摹著葉南一的五官，“能見到您，真是太好了？我替地下的主子們瞧瞧，到時候到了地下，也好有個交代?！?p>　　“阿山叔，您會好好的，一會兒大夫到了，您要好好吃藥。”

　　一切回歸平靜，當(dāng)三人再次踏上舊坊街的碎石板路，已經(jīng)日暮西垂。

　　“大夫看過了，阿山?jīng)]有幾天日子了?！鼻匮苤圩飞蟻?，悠悠嘆了口氣。第一次，他沒有提到錢。

　　“嗯，這幾日你托人多關(guān)照些?！比~南一自小院出來后，就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我說王爺，知道您不好受，您就不能賞臉笑一個?！鳖櫨劦男奶?，隨著男主劇情值的忽上忽下像過山車般刺激。

　　“閉嘴?！比~南一壓低嗓音。不過不得不承認(rèn)，顧君聞是對的。

　　“你們看，紫色的煙花！”路旁的小女孩牽住她媽媽的手，指著天空。

　　“是啊，大白天也有人放煙花呢。”

　　“糟了！”葉南一只覺渾身發(fā)冷。

　　紫色，重大威脅。南王府幻影那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