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歡喜藥
倆人一坐下,戴玉面的男子便眼巴巴看著她。
元無憂指著桌前的高足瓷盤,“這有木蘭城特產(chǎn)麻烘糕、綠豆糕,你先吃些墊墊肚子?!?p> 宇文懷璧微微搖頭,仍目光如炬地盯著她,語氣更加激進,“這里氣氛詭異,還有那個世子,為何對寡人那么大敵意?你與他很熟么?”
“不熟?!?p> “那以后少跟他來往,他每個動作都像是精心設(shè)計過的,像只虛偽發(fā)情的公孔雀?!?p> “……有嗎?我都沒看他幾眼?!?p> 男子便開始掰指頭算,“盤點一下寡人今晚目睹的幾個男子:馮翊王、系舟世子、蘭陵王…”
那手指潔白修長,骨節(jié)分明,泛著玉質(zhì)的冷光,跟沒有骨節(jié)一樣,青筋血管都淡淡的。
元無憂端詳著他賣弄玉器般的指頭,畢竟這鮮卑天子外表養(yǎng)眼,也就耐心地打趣他,
“高延宗呢?”
“寡人看他那般桀驁難馴,恐怕會與你較勁,像是那種和討厭的嫂子搶喜歡的兄長的?!?p> 元無憂心道:曾經(jīng)確實是。
就在這時,場中的燈亮突然依次熄滅!
只剩了四外墻壁上、每隔幾張桌拿燈架掛的稀稀拉拉的燈籠,僅能朦朧照明方圓三尺。
周遭本來頻頻入座的賓客們,登時此起彼伏地傳出驚呼……元無憂抬頭看去,正瞧見來了一隊侍男,許是上菜的。
待到走近,才看清這幾個侍男光膀子穿薄紗,就下身一條露膝和白腿的犢鼻裈,原來是在挨桌送來藥丸。
還是一人一枚,看著吃。
元無憂心知這怕不是什么補藥,苦著臉,沖來者極力展示自身華麗的裝束打扮,
“我們倆就不吃了,看清楚我!我是姥姥的親外孫女,方才和姥姥站一起迎賓呢,你們都不認識了?”
侍男喜道:“正巧找對人了,太姥吩咐,一定要給姑姑服用歡喜藥?!?p> 坑孫子?。?p> 身邊的鮮卑男子見狀倒沒說什么,宇文懷璧直接將窄袖長臂一伸,拿過來一枚放嘴里。
元無憂見他跟沒事人一般,覺得自己大驚小怪有些失態(tài),也一咬牙拿了一枚。她尋思先放嘴里,等人走了再吐袖子里,結(jié)果舌尖一沾居然就化了!
給藥的人還夸呢:“瞧姑姑姑夫您倆年紀小,沒成想這么猴急!姑姑長得如此花容月貌,就該多撒點種!”
元無憂:“……”
待送藥的侍男走后,她只往袖里吐出一口猩紅的藥水,淚眼汪汪的瞥了眼身旁男子,
“你怎么樣?”
戴著半扇玉面的懷璧只微啟朱唇,露出雪白貝齒咬著的一顆紅丸,而后被他吐在白皙手心,擱進袖中縫的錦囊里。
元無憂:“……”果然只有她不聰明。
她苦著臉,“化成水了,但我吐出去了,我不會有事吧?”
懷璧寬慰道,“別人當場見效,你卻沒事,想必是因你身中寒毒,藥效抵消了?!?p> 從燈光一暗,鄰桌的男賓便開始找人借種了。
這哪是壽宴啊,真按厙有余預(yù)言的來是吧?母尊都夠嗆能找到這種……奇葩的場所吧?
元無憂暗自抓住宇文懷璧涼滑的手腕,偷偷摸摸站起身想跑出宴席廳,忽然間卻腿腳一軟,被一股熱汗直沖天靈蓋兒。
這股勁是從下腹沖上腦袋的,元無憂多年來學醫(yī)服藥,早已能抵抗常規(guī)藥效,但她太陽穴處竟突然疼了起來,像有冰冷的釘子在鉆她的太陽穴!
難道是上次蠱毒余毒未清?
她剛站起身,又頹然坐回了軟凳上,頭疼欲裂的元無憂,愣是被太陽穴處蔓延的冷寒和身上的蒸騰給架起來了,她是真的頭疼眼暈??!
滿頭珠釵的美艷小女帝,突然就在他面前雙手抱頭,甩的大袖滑落到肘窩,露出皙白手臂。
宇文懷璧嚇了一跳,趕忙抬手捧起她細嫩的臉龐,“你怎么會…這么痛苦?!”
五官精致英挺的小姑娘,清施脂粉便已美艷絕倫,此刻她那雙琥珀大眼如打碎了璀璨星河,她就這樣從殷紅飽滿的唇瓣里,沖面前男子喘著滾熱如沸的氣息,毛絨絨地打在他頸上。
宇文懷璧睜大了漆黑鳳眸,沒吭聲,只是伸手來扶她,“你…你需要寡…我背嗎?”
她搖了搖頭,抓著他的一條手臂做支撐,緩緩站起身來,“無妨,我頭疼,咱倆先出去……”
元無憂現(xiàn)在頭疼欲裂,真怕眼一閉一睜就疼到昏厥,倘若她真躺這了,那后果她都不敢想。她不想在這個壽宴失態(tài),更不想在他面前。
可下一瞬間,就跟鬧鬼了一樣,有人在不遠處興奮地喊了一嗓子:“元無憂?你在哪兒?來讓姥姥帶你玩兒啊!小無憂兒?”
慘了,鄭太姥是沖她來的?!
小無憂一聽姥姥那語氣異樣的嗓音,就知她肯定吃了什么補藥,神志不清呢,當即嚇得拔腿就跑,還不忘拽起身旁的男子。
她跑下了外賓席更外邊,甚至走到了靠墻根、人煙稀少的看臺,好不容易尋思摸個門出去,卻迎面撞在了一個單薄的人身上。
瞬間撞的那人一身飾品叮當作響。
元無憂先開口“抱歉”,而后才抬頭。
竟是蕭世子。
他被撞的往后踉蹌兩步,連眉心的寶石額鏈都歪了,待瞧清莽撞的是誰,他只苦笑著道,
“姑姑即便要投進小可懷抱,也要瞧一眼人,蕭卿之今夜是清客而非家妓,不與女眷合污?!?p> 元無憂又道了聲抱歉,便問重點,“世子可知門在哪里?放我出去,我也是清客……”
“若是有門,小可便不會在此相遇姑娘,這樣吧,旁邊有扇玄關(guān),是小可的歇腳之處。”
元無憂強忍著頭疼欲裂,扶著被金釵玉飾壓彎的鬢發(fā),渾渾噩噩的跟著那位青衫少年,走出了晦暗的宴席廳。
似乎忘了什么。
可當她瞧見眼前男子那雙紫色瞳仁,那對眼尾上挑的狐貍眼,莫名地覺得眼熟,似乎想起了久遠的過去,也曾見過這雙眼。
鄭太姥家大廳偏門有間玄關(guān)這事兒,元無憂居然都不知道!但這玄關(guān)確實狹窄了些,居然擺了把藤編躺椅,因此站兩個人正好,三個人都有些擁擠。
借著外面的燈籠透進玄關(guān)里的一點燭光,來者將這姑娘的臉瞧進了眼里,不禁微微攥拳,眼底爬上了幾許欣喜若狂,又難掩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