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田純被丁零當(dāng)啷的聲音吵醒,打著哈欠走了出去。
“虎子,早啊?!?p> 田虎鉆出一顆腦袋,“姐,早。”
小白已經(jīng)在燒火做飯,煙囪冒著滾滾白煙直上青天。
鳥兒嘰嘰喳喳吵鬧不休,濕漉漉的花草朝著陽光眺望,一只松鼠抱著栗子藏進(jìn)了樹洞,撅著屁股咔哧咔哧啃的正香。
田純很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深吸一口氣伸著懶腰,舒服的呻吟出聲。
驢子跟著鳴叫,探頭探腦想要吃外面的青草,舌頭伸老長卻怎么也夠不到。
田純看著院門,破破爛爛,昨夜來了一陣大風(fēng)差點被刮跑。
碎了一地的渣渣。
想著以后如果重新做的話,一定要建個高高的門樓,氣派!
這時,院子外面一個女人正走出來倒水,田純立馬就認(rèn)出了她,呂二狗的媳婦兒,劉氏。
劉氏臉上遍布淤青,嘴角已經(jīng)爛了。
頭上還用白布裹著,滲出鮮紅的血跡。
走路一瘸一拐,端著水盆艱難的將水潑了出去。
田純看她實在可憐,便上前扶了一把。
“慢點。”
劉氏下意識的驚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的打著顫。
一看是田純,才漸漸放松下來。
勉強(qiáng)的笑著:“是田家丫頭啊?!?p> 田純將她扶回院子里,看了一圈沒有見到那個小男孩兒。
柔聲道:“你兒子呢?他有沒有受傷?”
劉氏忽然眼眶一紅眼淚在打轉(zhuǎn),瞥了一眼院子角落里的破木箱。
驚懼的搖著頭:“沒,沒有。”
田純將她的眼神盡收眼底,徑直朝木箱走去。
劉氏伸手想攔,卻又立馬退縮了。
木箱堆在角落應(yīng)該已有些年頭,表面腐蝕發(fā)霉的厲害,有一股難聞氣味。
底部陷在泥土里都是黑綠黑綠的顏色,四面封閉,僅有的小門被一把生銹的鎖牢牢限制。
難道那孩子竟然被關(guān)在這里!
田純心生怒意,素手捏著鎖頭狠狠用力,竟然將那實心的鐵疙瘩捏的稀爛。
“哐!”的一聲扔在了地上。
打開小門,果然看見那孩子小小的一團(tuán)縮在木箱內(nèi),黑咕隆咚沒有一絲光線,緊緊的攥著拳頭害怕的打顫。
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內(nèi)滿是驚恐,小嘴煞白連大氣都不敢出。
可看見她后,卻忽然笑了,小小的臉上有了喜色,抿著唇不說話。
田純心底頓時猶如被鐵錘重?fù)?,砸的她呼吸紊亂。
鼻頭一酸,憤怒心疼的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咬牙切齒的問劉氏。
“為什么不反抗!”
劉氏渾身哆嗦:“我…我不敢啊?!?p> 說著便坐倒在地哭了起來,柔弱的身子在風(fēng)中顫抖,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吹散了一樣。
既可憐又可悲。
田純冷冷的走到她面前。
“你不敢他就不打你了?你不反抗他難道就會饒恕你嗎?你的孩子被這樣對待,就算他未來長大,你是希望他像你一樣懦弱還是像他的父親一樣殘暴!”
劉氏睜大了眼睛看著她,“我…我…”
無論哪種結(jié)果,她都不敢去想象,眼淚掉的更兇,哭聲更加凄慘。
田純氣的牙根都要咬碎了,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除了哭就是哭,這世上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都說為母則剛,可眼前的女人卻是懦弱到了極點,或許是常年暴力下已經(jīng)磨滅了她所有的尊嚴(yán)和勇氣。
可看著自己的孩子遭受同樣的暴力,難道就這樣袖手旁觀,不為所動。
這可真是讓人又可氣又無奈。
就在這時,呂二狗忽然回來了。
聽見女人的哭聲立馬變了臉,怒吼一聲:“哭什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男人死了,巴不得老子好過是不是!”
劉氏嚇得立馬從地上站起,晃晃悠悠的住了嘴,把心里的委屈全部憋回了肚子里。
呂二狗進(jìn)來后看見田純在。
立馬換了一張臉,笑呵呵的問道:“這不是田家丫頭嗎?今天怎么有空來我家,有事啊?”
田純看著他賊眉鼠眼的樣子就惡心至極,恨不得立刻將他碎尸萬段。
冷著臉轉(zhuǎn)身走了。
“嘿!”呂二狗見她不搭理自己。
氣的大罵:“裝什么呢,稍微有點錢就狗眼看人低,誰不知道你們家以前有多窮酸,給爺面前擺個什么譜!”
罵完還不解氣,見劉氏畏畏縮縮的站在跟前,上去就是一腳。
“看什么看你個臭婆娘,今個兒老子要吃肉,沒肉吃就砍你一條胳膊下酒!”
劉氏本就腿受了傷,被他一腳踢在小腹,半天沒爬起來。
呂二狗見狀,上前扯著頭發(fā)就打。
“你給老子裝什么裝,還不快去做飯!”
眼看耳光就要落下,劉氏只敢抱著腦袋縮在地上。
可等了一會兒,熟悉的疼痛感卻沒有來臨。
睜眼瞧去,只見田純居然又折返了回來。
一手牢牢的擒住呂二狗打人的手,面若寒霜的質(zhì)問道:“為什么打她!”
呂二狗急了,掙扎著想抽回手,“你管老子呢,老子愿打就打,關(guān)你屁事!”
可無論他怎樣掙扎,依然無法擺脫田純的掌控。
情急之下,像狗一樣朝著田純咬去。
卻被田純反手一巴掌,扇出了幾米遠(yuǎn)。
這一耳光,包含了田純所有的怒氣,登時將他打的頭昏眼花再爬不起來。
口鼻出血,流的滿臉都是,哼哼唧唧的叫喚著,像只待崽的豬羊。
田純拎起一根棍子上前劈頭蓋臉就砸了下去。
直打的呂二狗殺豬似的嚎叫,滿地亂竄屁滾尿流。
爹娘亂叫,磕著頭向她求饒。
田純還未撒夠氣,哪里能聽的進(jìn)去,依舊揮舞著棍子,偏往他腦袋上敲。
這時,劉氏忽然撲了過來,跪地求著田純。
“丫頭你別打了,再打他就死了!”
“這種敗類打死才好!”
田純又掄了十幾棍,這才停了手,呂二狗已經(jīng)像灘爛泥一樣躺在地上,渾身是血不知死活。
田純給他留了一口氣,為的就是讓他體會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窒息般的劇痛。
劉氏還在恐慌中沒有醒過神來,眼淚雨滴般嘩嘩往下掉,哭的嗓子都啞了。
“你男人沒死,他若好了以后,猜他會怎么對你。”
田純沉聲說完,來到木箱旁。
看著里面的孩子努力的露出一個微笑,將手里的一塊糖拿給他。
“姐姐請你吃?!?p> 男孩過了半晌才敢伸手去接,拿著糖沖她笑,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眼淚。
***
夜里,田純趴在窗戶上望著隔壁院里的動靜,倒不是擔(dān)憂劉氏,而是心疼那孩子。
小白慢慢走來,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沒想到,你還挺有同情心?!?p> 田純今天打人的動靜不是一般的大,附近的鄰居基本都聽見了。
估計很快,她母夜叉的名聲就要傳遍整個村子。
不過也所謂,她堂堂狐仙,豈會在意他人的無知看法。
“怎么,難不成你以為,我就是只會害人的狐貍?”
小白笑了笑沒有回答,起初他確實這樣認(rèn)為。
不過今天,略有些改觀。
見她依然呼吸中帶著怒氣,十指將衣帶扯得皺皺巴巴,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跳如雷。
“你到底在氣什么?”
田純白了他一眼,“男人沒幾個是好東西?!?p> 小白無辜被殃及,奇道:“我怎么了?”
田純想起今日的事就火冒三丈,簡直不吐不快。
“你說劉氏怎么就不懂得反抗呢,但凡從最開始沒有任由呂二狗隨意打罵,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種地步?!?p> 小白想了想,淡淡出聲:“你是狐仙,有強(qiáng)大的法力,可她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p> 田純不解的看向他,“弱女子就該妥協(xié)在他人的暴力之下?”
小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如果第一次她敢反抗,可能早就已經(jīng)死了,恐懼是人的本能,弱者根本沒有辦法輕易戰(zhàn)勝它,屈服一次,往后便不是她自己所能控制的?!?p> 頓了頓又道:“畢竟,身處陽光之下的人,是無法體會到長期被黑暗籠罩之人的內(nèi)心,有多么的恐慌和無助?!?p> 田純看著小白,咬牙想著他說的話,似懂非懂,腦袋里亂七八糟。
抬頭看著昏暗的天空,星星仿佛被夜色遮住了光芒,沒了以往的璀璨。
是她的錯嗎?不!
是那些妄想用暴力逼迫他人臣服的行兇者!
他們才是最該受到懲罰與譴責(zé)的罪魁禍?zhǔn)住?p> ***
呂二狗躺在床上,眼睛瞪著房頂滿眼的怨毒與不甘。
身上劇烈的疼痛燒的他幾乎要背過氣去。
劉氏正在為他上藥,哆嗦著手抖個不停。
腦子里想著田純的那句話。
他若好了以后,會放過自己和孩子嗎?
呂二狗見她走神,張口便要怒罵,從喉嚨里發(fā)出的卻只剩幾聲慘叫。
“?。。?!”
他渾身的骨頭仿佛都斷成了兩截,根根痛到要命,撕扯著腫脹的皮肉,帶來生不如死的折磨。
劉氏被他一聲慘叫,嚇得藥瓶掉在了地上。
慌忙彎腰去撿,一抬頭剛好對上呂二狗兇惡的眼神,正直直的瞪著她。
仿佛要將自己剝皮拆骨一般的恨意,刺入了她的心臟。
巨大的驚恐之下,腦袋里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僵硬的望向桌上那把割肉剔骨的小刀,呂二狗平日最喜歡用它拋開活雞的肚子,挖出雞的內(nèi)臟,用腸腸肚肚下酒。
既鋒利又順手。
劉氏目光呆滯,失魂落魄的走了過去,摸著小刀冰涼鋒利的刀刃。
再看看床上動彈不得的呂二狗,第一次,她沒有絲毫害怕,心里反而異常的平靜。
反手握住鋒利的刀柄,眼神冰冷的走到床邊。
在呂二狗無比震驚恐懼的眼神中,一咬牙狠狠將刀插進(jìn)了他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