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入學第一日(1)
縣城與七里鄉(xiāng)恢復(fù)了平靜。
雨水正常了起來,百姓們也紛紛開春了。
限商令帶來的沖擊在楊一舟的強勢鎮(zhèn)壓與各方努力下終于回歸了正常。賑災(zāi)在正月十八茗香書院開學這一日正式結(jié)束。一大早,云竹融和云竹昔兩個新人頂著兩張黑眼圈出現(xiàn)在四合院內(nèi)。
齊逸之到的早,見他倆過來,有些同情:“沒睡好?”
他不說還好,一說,云竹昔的眼神立馬幽怨了起來:“逸之哥哥,你昨天怎么沒說,他到底怎么個不安分法?”
齊逸之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
“呵呵……那個……”
云竹融忍不住犯困:“算了,竹昔。他也不容易。”
被王影安那小子折騰了一晚上,他現(xiàn)在只想睡覺,沒功夫問責。
“夫子來了?!?p> 聽到這話,云竹融和云竹昔強忍困意。
偌大的院子內(nèi)容納幾百人,離的太遠又犯困,云竹融沒能看清夫子長什么樣。
梅蘭竹菊四個院的學子找好自己的地盤坐了下去。
“書院點卯,正式開始。念到名字的,將你們的課業(yè)呈上來?!?p> “是?!?p> “梅院。高容。”
“到?!?p> 高容起身前去夫子面前交了自己的作業(yè)。
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念,云竹融與云竹昔二人終于沒忍住,睡著了。
“梅院,云竹融?!?p> 等了好半天無人回應(yīng)。
蔣夫子看了一眼冊子上的名字,還是新生。
瞬間,蔣夫子的臉冷了下來。
新生第一日點卯,晚到?
齊逸之在蔣夫子念到名字的時候心里瞬間暗呼不好。
本以為新生點卯會在最后,就想著先讓這兩人先睡會,等到了最后再把他們弄醒,誰知道這名字怎么被放中間去了?
整個書院八九百人,這一半的名冊都未過,怎么就輪到云竹融了?
“梅院,云竹昔?!?p> 這下,齊逸之反應(yīng)迅速了,立馬掐了旁邊的云竹昔一下。
“嗷——痛——”
他這一叫,云竹融瞬間驚醒。
“誰?!”
兩人這一叫一喊,立刻引來了四合院內(nèi)所有學子的注意力。
蔣云觀沉默半晌。
看著下方的兩張生面孔,他有些不確定:“云竹融,云竹昔?”
“到!”
兩人條件反射,但也知道該說什么,立馬站了起來。
一眾人的目光瞬間染上了同情,盯著這兩個倒霉蛋。
蔣云觀再度沉默,好半天憋出了一句:“坐下吧。明日若是再打瞌睡,就先停課三日。”
這話一出,云竹融立馬驚出一身冷汗:“是。謝先生?!?p> 而在停課三日的懲罰說出來之后,比他震驚的人大有人在。
“啥?停課三日?是我聽錯了還是他說錯了?”
一旁的學子幽幽道:“你沒聽錯,是停課三日?!?p> “不是吧……這么輕……的嗎?!”
那老道頭什么時候變的這么好說話了?還明日?
要知道,就蔣云觀那脾氣,能今天干的事絕不拖到明天。
所以……這是今天放過二人了?
齊逸之臉上的震驚揮之不去。
云竹融不解:“怎么了?”
他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二人一眼:“你倆這是什么運氣?”
新生第一天點卯遇到蔣夫子,途中睡著了,被罰的還那么輕?
這三件事能湊一塊去,不是運氣齊逸之都想不出其他可能。
云竹昔:“有什么問題?”
齊逸之小聲道:“他姓蔣,名云觀,是我們梅院的直系院長,人送外號老道頭,行事果斷,絕不拖沓。別看梅院管的松,那是因為老道頭不在,他要真來了,保證咱們院每個學子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書院學子特別怕他,不過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他幾次點卯。要說你倆倒霉,第一日入學就碰見他點卯吧,可他今日竟然未罰你們,當真是奇了怪了?!?p> 許是老道頭今日心情好也說不準。
很快,下一個名字被念及:“梅院。王影安?!?p> 四合院內(nèi)再度一陣詭異的安靜。
蔣云觀眉心猛然一跳。
他掃視了一眼梅院內(nèi)的學子,沒看見王影安。
“人呢?”
人群鴉雀無聲。
齊逸之滿臉問號。
人呢?
王影安一般不遲到。他只會在上課睡覺。
無人注意到,蔣云觀的拳頭硬了。
“齊逸之,人呢?!”
猛然被念到名字,齊逸之眼皮子狂跳不止,立馬起身撇開自己:“夫子,我不知道!”
他話剛說完,一旁的云竹融站起身來:“先生,現(xiàn)在應(yīng)該來不了。人被我打暈了,現(xiàn)下還在齋舍里睡著?!?p> 齊逸之瞬間傻眼:“……”
啥?他說啥?打……暈……?
四合院眾學子掃過一眾視線,詭異沉默:“……”
這人……好虎。
蔣云觀心情復(fù)雜:“……”
這是……和王影安一個齋舍?
那他好像能理解為啥這倆小子今日會打瞌睡了。
“坐下吧。點卯繼續(xù)。梅院,秋進?!?p> “到。”
……
此事就此翻篇,四合院內(nèi)學子內(nèi)心震驚不斷。
“所以——你真把他打暈了?!”
“嗯?!?p> 云竹融淡定回應(yīng)。
齊逸之差點跳起來:“不是,兄弟,你這樣很危險的!”
那家伙要是真的生氣起來,可是很危險的!
云竹昔打了個哈欠:“那也比他打擾我和哥哥睡覺要好。”
天知道昨天夜里他和哥哥快要被王影安給折磨瘋了。
最后云竹融忍無可忍,趁著王影安不注意,直接一記手刀劈了過去。
終于清靜了。
齊逸之:“……”
“所以……你倆昨晚什么時候睡的?”
熟悉王影安的人都知道,必須在他回齋舍之前先睡著,否則晚上就會徹夜難眠。
云竹融眼皮子犯困:“丑時下刻?!?p> 齊逸之算了算:“這是……只睡了兩個時辰不到?”
“嗯。”
云竹融被蔣夫子嚇的不敢睡,但一旁的云竹昔又睡著了。這一次,蔣云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自己沒看到。
開學第一日,梅院同住一齋舍的三個學子瞬間成為整個書院的焦點。去往四公院的路上,都能聽到同窗們八卦的聲音。
齊逸之有些幸災(zāi)樂禍道:“你倆出名了?!?p> 云竹昔:“這算好事還是壞事啊?”
齊逸之笑笑:“這就得看你們想和什么樣的人結(jié)交了?!?p> 他是商賈之子,地位很低。能結(jié)交到云竹融二人完全是因為他臉皮夠厚,他對讀書沒什么太大的興趣,書讀不好照樣回家繼承家業(yè)。
云竹融搖了搖頭,暫時不想結(jié)交太多的人脈。
朋友貴精不貴多。
他與竹昔初來乍到,又是第一次見識大世面,很多東西都需要去學去看。
別看云竹融年歲較大,但是是故作老成,他一個剛出大山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的東西?只是有著家中長輩念過書的幌子,才會被別人認為知曉很多道理,相比較之下,云竹昔就顯得乖巧可愛許多,完完全全一個剛?cè)雽W的小娃子,什么都不知道。
云竹融走到公廚的灶房內(nèi)開始生火燒水。
齊逸之困惑:“你倆不去吃好的?”
云竹融搖了搖頭:“省著吃。午時再去?!?p> “行吧,那我?guī)е裎暨^去,我請?!?p> 云竹昔眨巴著眼,賣萌:“這樣不太好吧?”
齊逸之笑了:“沒事,看你可愛,送你一頓飯當見面禮。”
一頓早飯而已,他請的起。
云竹昔側(cè)頭望向哥哥,在云竹融點頭后興高采烈的被齊逸之帶出去蹭飯了。
有竹院學子啃著燒餅,看云竹融從兜里掏出雞蛋來。
“不是,兄弟,你早上就吃這個?”
云竹融看向湊上來的人,很是不解:“有什么問題?”
那人皺了皺眉:“你這也太浪費了吧,生火燒水就是為了煮兩個蛋?”
要是他在家里這么干的話,估計早被爹娘打的不成樣子了。這不妥妥的浪費木材和水嗎?!
云竹融看著已經(jīng)滾燙的水,想要扔雞蛋的手頓了頓。
他忘了,這里是書院,不是他家。
但水都開了,不煮他早上就要餓肚子了。
想了想,云竹融還是把蛋給扔了進去,這一舉動徹底把出聲之人惹炸毛了。
“喂——你——!”
一旁的人連忙拉住他:“別別別,別吵別吵。”
他看向云竹融陪笑道:“竹融兄,這家伙窮鄉(xiāng)僻壤地方出來的,看不慣浪費,別跟他一般見識?!?p> 這話一出,那人眼睛狠狠瞪了旁邊的人一眼,就知道拆他的臺!
云竹融好奇了:“哪里的?”
楊生水回頭瞪他:“楊生水,智縣第十二鄉(xiāng)!”
一旁的人:“我叫楊小五,初五那天生的,和這家伙一個鄉(xiāng)。”
云竹融想起蘇賀老先生給他們上過的課。智縣有十二個鄉(xiāng),聽楊生水和楊小五的意思是,他們是第十二鄉(xiāng),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最落后的鄉(xiāng)縣?
以前七里鄉(xiāng)也窮,但在泉寶降生后鄉(xiāng)里每日的伙食還是有所改善的。聽這二人的意思,想來他們家是真的窮,所以萬般節(jié)儉,看不慣浪費。
云竹融沒怎么放在心上,決定以后遇見他們二人了就避開好了。不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浪費,想來對方也不會多說什么。
雞蛋煮好后,云竹融拿了出來,?;痣x開。
王影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想起昨夜的遭遇后,整個人黑了臉。
梅院內(nèi),看著冒出來的人影,齊逸之看不出王影安此時的心情是好是壞。
云竹融:“有事?”
王影安:“昨晚是你動的手?”
云竹融撒謊面不改色:“哦。你自己被藥迷暈的?!?p> 王影安/齊逸之:“……”
當他傻的不成?
王影安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這個比他大的人沒再說什么,找準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齊逸之再度驚訝:“沒生氣?”
奇了怪了,今天這是怎么了,一個個的抽風抽的這么厲害。
老道頭好說話也就算了,王影安脾氣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好了?
但看王影安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想來也是有些郁悶在身上的。
其他人的事與兄弟二人無關(guān),眾人等了許久,終于等來了第一堂課。
茗香書院內(nèi)每個院的配置是一名直系院長與三名授課先生,今日的第一堂課是謝詠靈先生的。等下了課,齊逸之哈欠連天。
謝詠靈是竹院直系院長,上課特別讓人犯困,能在他的課上不睡著的,足以見得竹院的學子有多么拼命與奇葩。
王影安今日課上難得未睡,倒是讓謝先生多看了他兩眼。
云竹融回想起謝先生所說的分院課程有些不理解。
“逸之,分院課程是什么?”
“就是技術(shù)課程?!?p> “技術(shù)課程?”
“嗯。孔夫子提出因材施教,閣老創(chuàng)辦書院的時候特設(shè)十五分院技術(shù)課程。入院的學子每日下午在分院內(nèi)修習,期限為一年到三年不等。這分院課程可以自選。我爹是商戶,所以我選的是與算學相關(guān)的課程,下午要去竹院那邊上課?!?p> 云竹昔:“有什么課程?”
齊逸之便將十五分院的課程全部說了一遍,想到了什么,又補充了一句:“其實王影安那家伙力氣大,很適合練武,年齡又合適,菊院那邊有先生搶著要他,但他不想去,就想待在梅院這邊制藥?!?p> 畢竟藥學被分在了梅院,王影安不想跑那么多趟,索性就在梅院住了下來,然后嚯嚯梅院的學生。
云竹昔想起昨天晚上王影安搗藥弄的齋舍噼里啪啦響,有些一言難盡。
說真的,王影安確實不適合藥學。
云竹融不理解:“他為什么那么喜歡搗藥?”
明明適合習武,為什么天天晚上折磨人?
不僅折磨自己,還折磨別人。
齊逸之聳了聳肩:“那你得問他?!?p> 其實在不認識王影安之前,齊逸之也很想揍他,但看見他對制藥的執(zhí)著時,他心里莫名有個猜測,去找對方問話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就再也沒說過什么了。
說到底,王影安也是個可憐人。
見齊逸之不說,云竹融也沒多問,他看向一旁的竹昔:“竹昔,你選好了嗎?”
云竹昔糾結(jié)了好一番,不知道選什么。
說實在的,他沒出過村,第一次求學,不知道自己擅長什么。想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話:“不知道,但我想跟著逸之哥哥?!?p> 這是打算選算術(shù)了。
云竹融點了點頭:“嗯。也行?!?p> 有齊逸之照看著,他放心點。
鄉(xiāng)里眾人對他們的要求不高。畢竟能念學就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了。只是云竹融對自己要求很高。
“可以多選嗎?”
“可以。只要你有能力,多學一些知識不成問題。蘭院學子基本上都是能力出眾者。你想好了?”
“嗯。識花,辨香。先學這個。”
他和王影安一樣,不想跑太遠。
能在梅院上課的,絕不去其他地方。
聽云竹融說出選擇時,齊逸之不禁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加把勁?!?p> 花香學的授課先生可是比老道頭還要嚴的變態(tài),不要問,問就是這位先生是宮里出來的。即便身份在宮內(nèi)很低,但是在小小的信縣內(nèi),絕對是他們普通百姓能接觸到的地位較高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