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傾允今天有正事,她穿了一身淡粉色綢緞衣裙,袖口繡著幾只銀色的蝴蝶,蝴蝶目測有三兩只,用銀絲勾勒而成,栩栩如生,看起來精致又漂亮。
她出府的時候,怕誤了時辰,便微微小跑了起來,因?yàn)槟X子里想著別的事,眼是看著路,但眼看著撞到前面人的胸膛上,腦子反應(yīng)不過來,直到撞上去,她才堪堪剎住車。
被撞到的人,身著黑衣,面容俊美,猶如雕刻的一般,劍眉星目,此刻他眼皮下垂,涼涼的出聲:“允兒這么著急作甚,怕不是去見哪家的小情郎?”
封傾允被他說的狠狠的噎了噎,她摸摸后腦勺,瞇起眼睛討好一笑:“哥哥,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封清訣比封傾允高了一個頭,他屈起一根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封傾允的頭,語氣微微帶著些許懶散:“今天皇帝心情好,朝會就散了早些,你嫂嫂最近喜歡上了寫詩,讓我一回來就去給她研墨?!?p> 不知道怎的,封傾允覺得,她哥哥說到最后,聲音好像都帶著投降寵溺的笑意。
封清訣和嫂嫂成婚已經(jīng)兩年了,但依舊恩愛如初,羨煞旁人。
哎呀,成婚了的人到底不一樣,嘖嘖嘖,不知道她長大和什么樣的人在一起,不過她肯定不會找她哥這類型的,成天穿著黑衣,一肚子壞水,從小到大,只要是在和封清訣吵架,對方遞的水,她是堅決一口都不會碰的,哪怕渴死,而她,看著封清訣不敢置信且被自家妹妹嫌棄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碎的滿地,歉意一笑。
封傾允假面微笑:“哥哥,你別告訴母親我出府了,我回家的時候給你帶好吃的?!闭f完,還討好的想捏封清訣的肩膀,但她長的矮,幾次都夠不到。
恰巧封清訣轉(zhuǎn)過身子,他眼帶狐疑的上下看了封傾允一眼,挑了挑眉:“你別干偷雞摸狗的事就成?!?p> 封傾允臉僵了僵,真是她的好大哥。
封傾允腹誹歸腹誹,面子功夫還是做的極好的,她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堪稱諂媚的送走封清訣。
她繼續(xù)往前走,沒有從正門過,她會輕功,往日她可以輕而易舉的跳上圍墻,可是,如今,她看著圍墻上扎著的碎裂的鋒利瓦片塊陷入了沉默。
誰能告訴她是誰干的?
這、到、底、誰、干、的!
對方肯定知道她愛翻墻,其心歹毒,應(yīng)當(dāng)誅之!
封傾允抿了抿唇,白嫩嫩的臉蛋上是少有的嚴(yán)肅。
她皺起柳葉眉,思考著接下來該怎么辦。
從府上過?大搖大擺,如果這樣,母親肯定會知道自己出去了,那之前做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她的目光又放在圍墻頂上那成排的鋒利瓦片,不知道布置的人是什么心態(tài),瓦片的縫隙不小,也不大,讓人沒有插進(jìn)去的一絲可能。
要不小心點(diǎn),從這過去?
不過下一秒就被她否定了,不行不行,太危險了,人之發(fā)膚,受之父母,怎么能讓自己受傷呢。
就在她竭盡思慮該怎么辦的時候,突然聽見“汪”的一聲。
封傾允下意識看過去,就見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地方出現(xiàn)了一只毛發(fā)金亮的狗,狗看她一眼,走到另外一面墻前,然后搖搖尾巴,往前一探,鉆了出去。
封傾允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睛,她往兩邊瞅了瞅,四下無人,輕鈴也讓她打發(fā)進(jìn)了院子。
狗大哥!今日之恩,日后定當(dāng)雞腿相報。
封傾允一鼓作氣,膝蓋下彎,意料之外的,狗洞雖然看起來小,但真正鉆的時候還是挺大的,起碼不是很委屈,封傾允順利的鉆了出來。
她沒有猶豫,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斗笠戴在頭上。
隨后,便熟練的跳到屋檐上,身姿瀟灑,絲毫不拖泥帶水。
淡粉色衣擺漂浮,風(fēng)微微吹拂開斗笠,露出美人精致白皙的下巴。
過了會,封傾允終于有些疲累,但離到目的地已經(jīng)很近了。
太陽升起,有點(diǎn)熱,眼看著中午了,封傾允便隨意找了一個小攤吃飯。
“老板,要一碗云吞面?!狈鈨A允向做飯的中年人喊。
“得嘞,您稍等?!贝肢E又帶點(diǎn)口音的男聲回道。
封傾允有些詫異,她敢肯定,這不是鳳晉朝的人,雖說鳳晉朝經(jīng)濟(jì)發(fā)展開放,但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這種別的國家的子民來做生意的事。
封傾允手指無意識地在木桌面上敲了敲,低頭凝思。
云吞面很快就做好了,老板把碗放到桌面上正準(zhǔn)備離開,忽然被叫?。骸案覇柪习?,是哪個國家的人嗎?”
老板見她穿著尊貴,聲音輕靈,即使戴著斗笠,也能讓人一眼斷定,不是普通人。
他的臉霎時就蒼白了下來,他手足無措的解釋:“我本是東淵人,但因?yàn)闁|淵正處于戰(zhàn)爭之中,我們都沒能好好過活,我妻子剛懷了孕,我沒有辦法,總不能讓她連飯都吃不上,我又聽在鳳晉朝與東淵來往的魚販子說,鳳晉朝廣納百川,便想著來碰碰運(yùn)氣?!?p> 說到最后,他的語氣便變得小了。
封傾允問他:“東淵新帝登基,不該體恤百姓,與民同樂嗎?”
封傾允不太懂得朝政,但爹爹有時和哥哥閑聊,她也免不得會聽到記到腦子里。
最少要面子上這樣吧,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
老板憨厚的臉頓時露出一種不屑的神情,好像想起了什么腌臜事,嘴角撇撇:“什么新帝,就是個白眼狼,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手刃親兄弟,簡直就是個無惡不作的惡魔?!?p> 封傾允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老板回去忙了。
她拿起筷子,想著剛才他說的話,不知道為什么,越想越覺得不對。
自古以來,哪位帝王登基,不是先籠絡(luò)民心?就算是做了這手刃親足的腌臜事,那也不可能傳到東淵平民百姓耳朵里,名譽(yù)掃地是皇室最大的恥辱。
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有人故意陷害,想要抹黑東淵新帝的名聲。
第二,那就是新帝真的是做了人神共憤的事,連身邊人都不放過,那日后怕就沒有什么親信了。
封傾允暫時只能想這么多,她一直生活在平安無虞的環(huán)境里,乍然聽見這么些話,心里還是很不舒服,特別是看見了百姓的生活,殃及池魚,這池魚又有什么錯?
是他們想嗎?
雖然不是自己國家的人,但封傾允還是感受到了悲涼,她心里很無奈,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是沒有辦法描述的,如果非要分個對錯,那就當(dāng)屬公平二字。
但世上沒有公平,連因果報應(yīng)都是需要時間的。
封傾允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
封傾允把云吞從碗里翻出來,云吞餡大皮薄,里面的肉很香,面條也是勁道彈牙。
封傾允沒有摘下斗笠,她還是挺自覺的,自己長了這么一張臉,惹人耳目很容易。
她微微掀開白色的斗笠,慢慢吃著,封傾允吃的很高興,遮埋在白色斗笠下的大眼睛也彎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