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小船一樣的所謂“陶瓷浴缸”,這需要六個人抬的龐然大物,說實話真沒比我以前用的浴桶好多少,若是真那么喜歡泡澡,城外就有皇家專門的溫泉行宮,何必這么費事。
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這一圈服侍的都是生面孔,一個個木頭樁子一樣圍了個密不透風,知道的說是伺候本公主沐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家侯爺派來看管我的呢。
我知道這是封氏侯府,可我的人總不會都死絕了吧?
于是我問:“本宮都醒來好半天了,阿九這丫頭忙什么去了?”
只聽哐當一聲,我一扭頭,犯錯的丫頭已經(jīng)匍匐在地,磕磕巴巴道:“殿……殿下恕罪。”
“大白天的見鬼啦,慌成這樣!”
“回……回殿下,沒……沒鬼,只是您忽然問起阿九姐姐,她……她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因為救主……溺,溺斃在御花園的蓮池里了?”
“噢~~看我這糊涂的,許是我余毒未清,還真是忘了,那現(xiàn)今我身邊得用的又是哪一個?”
“現(xiàn)在殿下跟前最得用的是您當年從外頭救回來的春鶯姐姐?!?p> 完了,還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想來我從小用到大的人應該是一個也不剩了,就封長漠那點養(yǎng)金絲雀的心思,我要靠自己跳出這牢籠,看來頗不容易啊,這個春鶯也是個威脅,最好還是打聽清楚些。
“那你春鶯姐姐現(xiàn)在何處?”
“殿下又忘了,您之前彌……迷夢之際特命鶯兒姐姐前去打點吉壤了?!?p> “回稟殿下,您醒來后侯爺已經(jīng)派快馬傳信,這會兒鶯兒姐姐一定快馬加鞭趕回來呢?!?p> “你倒伶俐。”
“奴婢秋鳴,一直是跟著鶯兒姐姐伺候殿下起居的?!?p> “嗯,不錯,可見你姐姐用心調(diào)教”
“謝殿下?!?p> “你們都先門外侯著,本宮想自己靜一靜?!?p> 三天,或許更短,我要用什么理由甩開封長漠獨自進宮呢?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門外回報說:“殿下,袁公公來了,還帶了好多陛下的賞賜?!?p> 對了,賞賜!謝恩!袁與常,你可真是我的及時雨??!
“來啊,速速更衣,我要親自去見袁公公。”
作為父皇最疼愛的女兒,我與袁公公關(guān)系向來不錯,可是今天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對我十分禮遇下的刻意回避,或許是我太過熱情?
可我是真的忍不住啊,闊別十年見到的第一個“親人”,我不僅盛裝相迎,還親自攜了他的手想往內(nèi)堂敘話,他本要拱手退拒,直到瞥見廊下站著的封長漠,這才把心一橫接受了這份恩待。
封長漠遠遠瞧著,像是對手下說著些什么,可我一點也不關(guān)心。
我要告訴袁公公我會親自進宮謝恩,明日就去。
顯然袁公公對此也很吃驚,于是勸道:“陛下有言,殿下不必急著謝恩,等養(yǎng)好身體陛下還有要事相托呢?!?p> “父皇尋我怎敢怠慢,說了明日就是明日?!?p> “殿下既有這樣的孝心也不枉主子時時惦記,奴婢也會將這份孝心帶到,殿下無礙當真是國之幸事?!?p> “還請袁大伴轉(zhuǎn)稟父皇勿憂,本宮已經(jīng)大安,若陛下還不放心,我大可回宮小住,也好膝前盡孝?!?p> “殿下仁孝,只是……”
“大伴但說無妨。”
“您原先住的章華宮,現(xiàn)在是麗美人住著,其他的宮殿您和駙馬兩個人住著不是太遠,就是太小,不過殿下回宮是大事,等奴婢回明了陛下,自有最妥當?shù)陌才??!?p> “若只有我一個人住著,大小也無妨?!?p> “殿下一個人回宮獨居?”
“怎么,不可以嗎?”
“殿下這是,還在因為許氏和駙馬鬧別扭?”
“許氏?!”
“陛下也說過,區(qū)區(qū)一個妾室,讓她留下腹中的封家血脈,一杯毒酒也就罷了,殿下切勿氣壞了身子。”
妾室?孩子?
哦,我記得封長漠說過那個她常年吃避子藥來著,所以姓封的就尋了個小妾生娃?
簡直欺人太甚!我果然還是不喜歡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袁與常許是看出我的怒氣,忙寬慰道:“殿下恕老奴多嘴,駙馬確實荒唐了些,可男人嘛,殿下也當明白的,若您真想借故治一治駙馬也使得,但也別傷了夫妻感情,勿使陛下憂心?!?p> 父皇疼我沒錯,可還是犧牲我來綁住封家獨子,所以宮里不可能同意我與封長漠分開,那我如果說出實情,父皇又會怎么想?
大不了父皇把我賜死,早死早超生,也好過跟這個負心薄幸的混蛋蹉跎一生!
“殿下,殿下?”
“哦……大伴你說?!?p> “還請殿下保重,一切自有陛下做主。”
“本宮明白。”
“那奴婢這就回宮復命,告退。”
“來人,替我好好送袁公公?!?p> “謝殿下。”
袁與常拱手退去,轉(zhuǎn)身與封長漠照面行禮,他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假辭色,現(xiàn)在真是更讓我厭惡,許氏是嗎?正愁抓不住你的把柄,既然有人拆穿了你的真面目,那我索性大鬧一場,看你還有什么臉面隨我回宮。
乘著袁與常還沒走遠,我先鬧出些動靜,明天再到父皇面前一番哭訴,就算不能合離,拖上一年半載不見面,總能想出別的辦法,父皇不是看重封家的兵權(quán)嗎,若我能助父皇得償所愿,封長漠自然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