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墓園
不過小女孩嘛,也都是些小打小鬧,直到十八歲那年,秦早打碎了二房的珍藏古董,嫁禍到了她頭上。
二房氣急敗壞,非要讓她賠。
她賠個錘子。
年輕氣盛,不懂收斂,加上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于是柔弱的身板上去就給了秦早和秦早她爸媽一人一拳。
當(dāng)初練格斗的時候,秦憲就說了一句:你身上有股狠勁。
所以那三拳下手極重,成功吸引了二房的保鏢,還特么是一對多,最后兩方都有些掛彩。
秦憲那時候已經(jīng)接管了秦家許多產(chǎn)業(yè),整天忙得不可開交,過來領(lǐng)她的時候,臉色奇差。
——秦憲情緒向來不外露,猜不出他喜歡什么厭惡什么,但那天,楚明舒覺得秦憲有可能是討厭她了。
畢竟她在秦家屋檐下長大,卻總是接二連三地惹出麻煩。
她被秦憲帶到星漢莊園,在車上還在拳打腳踢,喊著那古董不是她打碎的,然后被扛起,扔進(jìn)了信芳樓。
秦憲掐著她的腰陰惻惻警告:“楚明舒,再掀起秦家的風(fēng)雨,我讓你見見我的暴脾氣?!?p> 二十出頭的公子哥滿身火氣,發(fā)狠地說完這句話,手卻遲遲沒有從她的腰上離開。
哦。
想起來了。
她就是那時候委身給這個臭男人的。
秦憲圖她三兩肉,她圖秦憲七分權(quán)。
結(jié)果現(xiàn)在在秦家人面前,她還是得靠邊站,想想就血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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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有些亂,直到人被放到床上,秦憲壓下來,他難得勾著唇笑,一股子斯文敗類的味道。
“還記得我把你扛回來呢,那還記得什么?”
“記得秦總滿頭大汗,叫得很好聽。”
秦憲輕笑,捏著楚明舒的耳垂,看她紅透:“你也不差。”
燈光暗下去,被子里是一場貌合神離的歡愉。
“明天好像是你爸的祭日?!?p> 迷迷蒙蒙要睡過去的時候,秦憲貼上她的后背,在耳邊呢喃低語,楚明舒睡意全無。
第二天秦憲早早就去了公司,楚明舒進(jìn)了浴室,洗了一個多小時才出來。
江嬸做好了早飯,怕楚明舒口味還沒切換過來,中西餐各有一份。
“抱歉,我今天沒有胃口,早飯就不吃了?!?p> 楚明舒穿了套黑色休閑西服,一副墨鏡遮著大半張臉,語氣蔫蔫的,目光又看到餐桌上放了束白菊。
她嗓子有些?。骸罢l放的?”
“楚小姐說這白菊嗎?是秦總讓給您準(zhǔn)備的?!?p> 雖然江嬸不知道哪有人給女孩子送花送白菊的,但主家交代,她有啥說啥。
“放到觀景園去吧?!?p> 她才不要帶秦憲準(zhǔn)備的白菊去墓園。
帝城英華墓園是上世紀(jì)規(guī)劃建立的小型墓園,雖然小,但分門別類劃分了幾種特色墓區(qū)。
楚明舒一直走到綠樹扎堆的地方——這里是樹葬區(qū),沒有墓碑,認(rèn)養(yǎng)一片綠地,種植樹木,樹前放自然石以作標(biāo)記,親人的骨灰就撒在樹下。
這一片最邊上有一棵郁郁蔥蔥的雪松,走近看,樹前的自然石上刻著陳毅的詩。
“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p> 楚明舒將兩束白菊放下:“爸爸媽媽,我回來了?!?p> 初秋的風(fēng)竟然有些刺骨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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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消息,帝城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漢云瓷窯址考古隊負(fù)責(zé)人楚胥舟、溫梵提交錯誤文物鑒定意見已被證實,將暫時離開考古隊伍,停職反思。”
十五年前的媒體還沒有那么發(fā)達(dá),但是這件事情卻引起了軒然大波。
青梅竹馬的兩個人,一起升入重點中學(xué),被同一所大學(xué)錄取,共同投身考古事業(yè),結(jié)婚生女一切美滿,當(dāng)時還被傳為美談。
這兩顆考古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在漢云瓷窯址考古項目過程中,幸運(yùn)地發(fā)現(xiàn)了罕見的粉彩瓷,在進(jìn)行文物性質(zhì)與價值評估時,夫妻倆雙雙提交一級甲等鑒定意見。
然而,交給委員會判定時,所有粉彩瓷皆為仿制。
楚胥舟和溫梵一時間聲名狼藉。
這都是楚明舒長大后,從當(dāng)初的電視新聞和報紙上拼湊出的消息,但她不相信她的爸爸媽媽會犯如此低級的專業(yè)性錯誤。
畢竟,她和爸爸媽媽最后一次見面時,他們還說真的瓷器被人調(diào)換了,他們要去找回來。
可惜。
可惜爸爸媽媽在找回文物的過程中,意外發(fā)生車禍。
楚胥舟以身護(hù)住溫梵,當(dāng)場死亡。
而溫梵卻莫名其妙被帶到了秦伯昭的別墅,度過了三個月監(jiān)禁的時光。
十五年前的那個春節(jié),天氣格外地冷,楚明舒被秦伯昭帶到了別墅,也就是那晚,別墅地下室里出現(xiàn)了三條藏獒。
再之后,楚明舒沒有了爸爸,也沒有了媽媽。
“秦伯昭,你會下地獄的!”
那一句聲嘶力竭的喊聲穿透了墻壁,直達(dá)樓上的房間,楚明舒無助地哭著,拍著被關(guān)死的門窗,什么都做不了。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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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松的樹干已經(jīng)長得很粗壯了,站在樹下有干凈沉穩(wěn)和微微苦澀的獨特氣味。
楚明舒想起她第一次求秦憲,就是希望他能幫忙給楚胥舟和溫梵好好安葬。
時間過去太久了,她也記不得秦憲當(dāng)時插手了多少,不過爸爸媽媽的墓地確實還可以。
她坐在樹下,墨鏡之下的眼睛通紅:“爸爸媽媽,你們會原諒我嗎?”
一個人的力量太弱小,秦家的根基又那么深,她不得不找了秦憲做自己復(fù)仇的梯子。
可是秦憲不僅是秦家的人,還是秦伯昭的親兒子,跟他在一起的每一秒,心中都是煎熬。
“不愿意原諒我也沒關(guān)系,只要能達(dá)到目的,我什么都能忍?!?p> 這一輩子不管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她不僅要幫爸爸媽媽證明清白,更要讓秦家人付出代價。
楚明舒待了有兩個小時,碎碎念自己在K國那邊的生活,快到中午有些餓了,才想著去吃點東西。
結(jié)果來了個不速之客,秦家的四公子秦全。
二房所出,秦早的親哥哥,帝城幾個大家族里最混的紈绔,每天的生活只有四個字:
紙醉金迷。
所以,在看到秦全捧了兩束白菊停在雪松下的時候,楚明舒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