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趙先生的私事,不用跟您談吧?”奚午蔓想給他一拳。
“談點我們的私事?!碧K慎淵把她往包廂里逼。
“您想談什么?”奚午蔓堅守陣地,硬是不后退一步。
蘇慎淵彎腰,直視奚午蔓的眼睛。
“私事,當(dāng)然不能站門口談?!彼馔庹J(rèn)真,“被別人聽見可不好。”
分不清是信了他真的有什么要緊事,還是突然想跟他多待一會兒,奚午蔓放棄了堅守。
那瓶酒,也許是白蘭地,也許是威士忌,或是別的什么,奚午蔓沒在意。
她看著酒杯漸漸滿上,被一只好看的大手推到她面前。
蘇慎淵的話音跟著過來:“你酒量怎么樣?”
“最多三杯?!鞭晌缏丫票苹厝?,“我已經(jīng)喝過三杯了。”
蘇慎淵提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酒杯回到玻璃桌面,映著繽紛的燈光,夢一樣絢麗。
“您——”奚午蔓真擔(dān)心他喝高。
“我就好奇,你回去怎么跟你哥交代?”他又為自己滿上一杯。
“?。俊?p> 蘇慎淵放下酒瓶,腦袋一偏,指著自己的側(cè)頸。
咬一口。奚午蔓咽了咽唾沫,不動聲色。
“最好稍微遮一下?!碧K慎淵說。
奚午蔓抬手摸上自己頸側(cè),突然反應(yīng)過來。
這跟趙許營可沒關(guān)系。
“您誤會了,這不是——”她試圖解釋。
他不想聽她狡辯,說:“你也成年了,我相信你做事不會沒有分寸。”
“謝謝您的相信。”除此之外,奚午蔓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趙許營的老婆倒是不管他這些,但是你哥哥會管你吧?”蘇慎淵又一杯酒下肚。
“嗯?!睕]必要解釋,奚午蔓懶得解釋。
她只擔(dān)心蘇慎淵會被酒瘋子附體,像奚午承那樣。
眼見他的酒杯又滿上,奚午蔓簡直想哭。
三杯了。
四杯了。
他一放下酒杯,奚午蔓立馬按住他的衣袖。
“叔叔,喝酒太多對身體不好?!?p> “我喝很多了?”
奚午蔓頻頻點頭:“很多了?!?p> “麻煩你送我回去?!彼f。
?。哭晌缏牬笱劬?,眼見蘇慎淵站起身,絲毫沒有醉酒的樣子。
但他說:“我喝多了,煩請你送我一下?!?p> “您看上去沒有醉?!鞭晌缏磺椴辉?。
“噢。你的意思是,我還能再喝幾杯?”他真作勢要回座位。
“不不不,不能喝了?!鞭晌缏ζ鹕?,“我送您。”
送蘇慎淵到停車場,車門打開,奚午蔓就打算離開了,蘇慎淵卻抬手?jǐn)r住她的去路。
“上車?!彼f。
“我不會開車。”奚午蔓看一眼前座,“再說,您有司機(jī)?!?p> 他摟住她的肩,將她往懷里一攬,低頭湊近她的耳。
“不想給你哥哥一個交代嗎?”他問。
酒氣。奚午蔓不自覺打了個寒戰(zhàn)。
“上車吧?!彼陨运砷_她,護(hù)著她上車。
ITIA,蘇慎淵住的公寓,門牌號是32-66。
只有一間臥室,奚午蔓很容易就找到了。
她以為蘇慎淵有什么需要她幫忙,找到臥室才想到,蘇慎淵只是抬手指了臥室在哪邊,并沒說讓她幫忙拿什么東西。
她不確定是蘇慎淵沒有說,還是她忘了。酒后實在容易忘事。
她慢慢踱到客廳,遠(yuǎn)遠(yuǎn)看見蘇慎淵站落地窗前,在通話中。
不打擾他。
奚午蔓坐到沙發(fā)的角落,靜靜坐著,只轉(zhuǎn)動眼珠。
這間屋子很新,屋子里的每一樣?xùn)|西都很新。空氣中彌散著清潔劑的氣味,很淡,對氣味不敏感的人大概很難發(fā)覺。
偏奚午蔓很敏感,尤其對空氣中的酒氣。
沙發(fā)下的地毯很干凈,來回?fù)釀咏q毛,可以借深淺對比畫出各種圖案。
畫一只兔子,兩只兔子。簡筆畫兔子,復(fù)雜的兔子。
蹲得腿都麻了,奚午蔓給地毯上可以畫到的地方都畫了兔子。
“兔子?!碧K慎淵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頭頂。
奚午蔓一抬頭,一個不穩(wěn)就往后倒。
后背靠到身后人的腿,身后人彎腰,雙手扶住她的肩胛骨,推她起身。
酒氣近在耳邊。
地毯上的兔子全部活過來,在奚午蔓胸腔里蹦蹦跳跳。
活潑的兔子。
“需要畫畫的工具嗎?”蘇慎淵問。
“不用了,謝謝您。我只是打發(fā)時間?!鞭晌缏痉€(wěn),轉(zhuǎn)身面朝蘇慎淵,卻只敢看他衣前的扣子,“我是想問您,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p> “沒有,你可以早點睡覺。”
“那我——”奚午蔓慌忙看他一眼,“我先回去了?!?p> 好險,但凡視線移開得再慢一點點,就會被他的眼睛抓住、吞噬。
“你打算怎么跟你哥說?”蘇慎淵問。
奚午蔓忙答:“這個您不用擔(dān)心,我哥哥不會問的?!?p> “你現(xiàn)在出去,等會兒奚家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在蘇慎淵的公寓待了半個鐘頭?!?p> “奚家所有人?”奚午蔓睜大眼睛。
蘇慎淵頷首:“所有人?!?p> “那我晚點再走?!鞭晌缏⌒囊硪?,“不會影響您休息吧?”
“今天晚上你可以留在這里,明早我送你回去?!?p> “不合適?!鞭晌缏麚u頭,“對您影響不好。”
“你影響不了我什么?!?p> “您未婚妻知道的話,也不好?!?p> 蘇慎淵突然沉默,審視般盯了奚午蔓片刻,才問:“你在擔(dān)心什么?”
心里亂亂的,奚午蔓把下嘴唇咬得青痛。
還是解釋一下。
“我跟趙許營先生真不是您以為的那種關(guān)系?!鞭晌缏f。
我也不會搶別人的配偶。
但蘇慎淵沒有言明這個意思,也沒有什么越界的舉動。
奚午蔓把話轉(zhuǎn)為:“我哥哥也不會問我脖子是怎么回事?!?p> 蘇慎淵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無聲笑開。
奚午蔓好奇地盯著他,期待他稍微解釋這莫名其妙的、要人命的笑。
很遺憾他沒任何解釋,只說:“時候不早了,你今天晚上就睡這吧,我明天送你回去。”
“不行。”奚午蔓搖頭,“哥哥會擔(dān)心?!?p> “我給你哥說一聲。”蘇慎淵音落,不等奚午蔓拒絕,就撥通奚午承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又很快掛斷,蘇慎淵只說了兩句話,“蔓蔓晚上在我這”和“再見”。
他把手機(jī)放在茶幾上,對奚午蔓說:“去洗洗睡吧?!?p> 蘇慎淵把唯一的臥室讓給女孩子,打電話叫人送來兩套換洗的衣物。
洗洗睡吧。奚午蔓躺到床上。
窗外的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在燈光下像金色的小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