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你不該跟我說。”奚午蔓用習慣克制著心里尖酸刻薄的嘲諷,“蘇慎淵的未婚妻不是我?!?p> “現(xiàn)在,阻礙我跟他結(jié)婚的,是你?!鞭晌鐥蛔忠活D。
“就因為我住這?”
奚午楙突然閉緊嘴,半瞇了眼睛,盯著奚午蔓。
半晌,奚午楙才放緩語速,問:“你以為,憑水西月一句話,你就能坐這玩游戲?你以為蘇慎淵是什么人?”
奚午楙的語氣越來越重,奚午蔓聽得心煩。
“楙楙姐?!鞭晌缏雎暣驍啵熬退隳阌幸欢亲踊?,我也沒理由忍受你的脾氣。你跟蘇慎淵的事,跟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那你為什么要住這?”奚午楙雙手一攤,脖子一硬,“你可以住奚午承那,你可以讓奚午承給你買一套房子,你為什么非要住這?”
“這你該問蘇慎淵?!鞭晌缏^疼。
她受夠了奚午楙的指責,可是發(fā)脾氣解決不了問題,只會激化矛盾。
奚午蔓轉(zhuǎn)過身去,向落地窗踱步。
誰都應(yīng)該冷靜一下。
偏奚午楙不依不饒,緊追在奚午蔓身后。
“你還不明白嗎?問題的根源在你,我現(xiàn)在是想跟你解決問題,你為什么總想逃避?你只要從這搬出去,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你總讓我跟蘇慎淵說,那你知不知道,蘇慎淵說……”
奚午楙嘰嘰喳喳,一把拽住奚午蔓的衣袖,意在讓后者認真聽她講話。
誰也沒想到,衣袖就這樣被撕破了。
單薄的米白色布料間,露出手臂潔白的肌膚,很快,白中滲出紅。
被尖長的美甲劃破的肌膚流出血。
奚午蔓一抬胳膊,躲開奚午楙出于關(guān)心伸來的手,垂眸查看傷勢。
“對不起,蔓蔓,我……”奚午楙不知所措。
電話鈴聲打斷奚午楙的話。
“楙楙姐,我接個電話?!鞭晌缏麤]顧手臂上的傷,如同沒顧奚午楙的回應(yīng)。
電話一接通,聽筒里就傳出陌生的女音:“你好,你是奚午蔓嗎?”
“你打錯了。”根據(jù)多年的經(jīng)驗,奚午蔓判斷這通是詐騙電話。
“你是來纘瑩嗎?”
“不是,你打錯了?!鞭晌缏岣呔?。
“你是不是來纘瑩本人?”
“不是?!?p> “你認識來纘瑩嗎?”
“不認識。”
“我是××金融的工作人員,來纘瑩在我們這貸了款,我們聯(lián)系不到她?!?p> “那是你們的事。”
“但是來纘瑩留的緊急聯(lián)系人是你。你是來纘瑩的姐姐吧?”
“不是。”
“不可能,你要跟來纘瑩沒關(guān)系,她為什么留你的手機號?”
“要是我貸款,也可以留你的手機號?!?p> 對方沉默了。
幾秒后,對方選擇再接再厲。
“是這樣,如果來纘瑩再不還錢,我們就會直接起訴,畢竟她的貸款不是一點點,是很多,你知道嗎?”
“跟我沒關(guān)系。”
“但你是她留的緊急聯(lián)系人。”
“你們應(yīng)該直接走法律程序?!?p> “法律程序我們是肯定會走的,但是走法律程序太慢了,我們只是貸款機構(gòu),銀行那邊想盡快收到錢,所以我們得催一催。”
“你的意思是,要我還別人從你們那借的錢?”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們聯(lián)系不上來纘瑩,我們只能聯(lián)系你?!?p> “噢,你跟我說再多都沒用,現(xiàn)在你可以掛電話了?!?p> “不是,就是,如果你認識來纘瑩,跟她說一聲……”
“你再不掛電話,我保證你會收到法院傳票。”
“你要告我?你憑什么告我?”
“要是以后我再接到你們的電話或者收到你們的短信,我會直接起訴你們?!?p> “你威脅我?你以為威脅我就有用?來纘瑩的事情不解決,就總有人打電話給你。”
“我不是在威脅你,我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你應(yīng)該知道的、最基本的事實?!?p> “有本事你就告!”
“有本事你就再騷擾我一次?!?p> 回答奚午蔓的,是通話結(jié)束的嘟嘟聲。
奚午蔓把手機往沙發(fā)上一扔,手臂這才痛了起來。
蘇慎淵的醫(yī)藥箱在哪來著?
奚午蔓抬頭環(huán)顧四周,卻見奚午楙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個醫(yī)藥箱。
奚午楙把箱子放在茶幾上,上前推著奚午蔓落座于沙發(fā)。
“誰冒用你的身份去借錢了?”奚午楙輕輕挽起奚午蔓的袖子,用棉簽沾了藥水,為她的傷口消毒。
“只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我當擔保人了。”奚午蔓盯著奚午楙捏住棉簽的指尖,還有那尖尖的長指甲。
“想不到連你都能遇上這樣的事。是誰???膽子還蠻大?!鞭晌鐥p笑出聲。
“一個認識的人,不熟?!?p> “現(xiàn)在這些搞貸款的,確實不行,誰都想入這行分一杯羹,真以為錢這么好賺?!?p> 奚午楙自顧自說了起來,像在同一個關(guān)系很好的老朋友聊天。
“我好幾個朋友都遇到這種事,別人貸款留他們的姓名和手機號。現(xiàn)在就是這樣,只要有個實名就能貸到款,那些機構(gòu)放款前不知道核實一下信息,到收錢的時候找不到人,就成天騷擾不相干的人?!?p> 奚午蔓給聽笑了。
她一笑,奚午楙也輕笑出聲。
包扎好傷口,奚午楙收好醫(yī)藥箱,站在桌邊,遠遠看著奚午蔓。
“蔓蔓,你能不能吃辣?”奚午楙問。
“不怎么能。”奚午蔓搖搖頭。
“墨西哥菜能吃嗎?”奚午楙抬了右手,食指不知在指哪里,“我知道黑桃街新開了一家墨西哥菜餐廳,我朋友說蠻好吃,要不咱去試試?”
完全不像是有矛盾的樣子,姐妹倆肩并肩走出公寓樓,坐上奚午楙停在公共停車區(qū)域的洋紅色轎車。
奚午楙愛聽理查德.瓦格納的曲子,信奉的是產(chǎn)自新教精神的資本主義。
曾經(jīng)。奚午楙刻意強調(diào)。
曾經(jīng),奚午楙的衣柜里只有屈指可數(shù)的幾套衣服,沒有任何多余的飾品、化妝品,家里也沒有任何擺件。
從她的書柜,絕對猜不到她讀過多少書。
只會看一遍的書,她根本不會花錢買,更不會擺在家里。
但是,她意識到,她出于對上帝敬仰的節(jié)儉,被別人貼上各種標簽。
她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信仰,成了她最大的軟肋。
“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一個人要評判另一個人?”奚午楙迅速停好車,“為什么他們會覺得,我是一個生來就很賤的人,只配穿廉價的衣服,佩戴廉價的首飾,吃最樸素的飯菜,他們居然認為,我賺的錢,應(yīng)該給他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