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只是若他定要自己以此謝他，自己又該怎么拒絕？

　　方才這一路馬不停蹄，至少已經(jīng)奔出去四五十里路。此地是臨時找的暫避之所。

　　褚玨搖了搖姜霓裳，卻發(fā)現(xiàn)她一動不動，將她抱進了避雪的破廟，點著了隨身攜帶的火信，對著她臉一看。

　　臉蛋紅的厲害，人也滾燙不已。

　　褚玨扯了扯嘴角，笑意漸濃：“真真是不負草包之名?！?p>　　若按原計劃，他們不會再此停留，盡快回城就是。然而偶遇姜霓裳，看到病病弱弱的樣子，直覺告訴他該停下來休息一會。

　　周圍荒無人煙，破廟殘垣斷壁。但好歹有幾面墻，頂上也有些片瓦擋風，好過雪地里不少。

　　姜霓裳不知不覺地喊道：“我冷，我冷……”

　　褚玨從未照顧過人，呼喚道：“姜霓裳，醒醒，別睡著了。”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就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姜霓裳本就尚在病中，這個大雪夜里，實在是吃了一個很大的苦頭。

　　煎熬著停到現(xiàn)在，實在是太過困倦，心里知道這時要堅持住，無奈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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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睡在一張很大的床上，四周陳設(shè)奢華。

　　她以為又落入了不知何人的手里，從床上起來，赤著腳下了地。

　　她盡管已經(jīng)很小心翼翼，但還是發(fā)出了很是輕微的聲音。

　　外頭的侍女正巧端著湯藥進來，見她醒了，便道：“您醒了？”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里？”

　　侍女道：“姑娘，你已經(jīng)昏睡了兩天兩夜了，大夫說你不能在受風了，快躺回去吧?！?p>　　侍女的話，溫柔敦厚，讓姜霓裳略略放松了一些。

　　她看到自己正光著玉足站在地上，四下找了找鞋子，最后看到一雙室內(nèi)穿的軟鞋，走過去穿上了。

　　侍女暫時將湯藥放到桌子上，去了內(nèi)間拿了一套衣裙回來，道：“姑娘，奴婢服侍您穿衣吧?！?p>　　霓裳這才注意到自己只著中衣，心里大驚，急忙看了看身上有無不妥之處，發(fā)現(xiàn)自己穿的還是自己的衣裳，才略放心了些。

　　“我自己來吧?！?p>　　她穿上了衣裳。

　　實際上，這間屋子里暖烘烘的，也聞不見一絲煙熏味，想必是燒的極上等的炭。

　　侍女又走到桌子前，端來了盛著冒著少許熱氣藥湯的玉碗：

　　“姑娘，奴婢伺候您喝藥吧?！?p>　　霓裳問道：“你是誰家的侍女？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她看了一眼這間完全陌生的屋子，從裝潢來看，屋主人應(yīng)該是個極富貴之人。

　　“回姑娘話，奴婢是主子派來伺候您喝藥的，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p>　　侍女說完，態(tài)度便如緊閉著外殼的蚌，看樣子，是問不出來什么了。

　　罷罷罷，姜霓裳只好勸說自己往好處想，端起玉碗，皺著眉，強忍住苦味，喝了下去。

　　侍女收起不剩一滴湯汁的藥碗，告了聲去傳飯，便出去了。

　　她剛走到外廳，似乎迎面便遇到了一人，對那人行禮后，出了屋門。

　　珠簾被一只修長筆直的手打開。

　　對方的目光落在她已經(jīng)退燒的臉上一瞬，慢慢抬頭，問：“身子好點了嗎？”

　　“深謝閣下救命之恩了，霓裳沒齒難忘。”

　　再次見到兩世都相識之人，姜霓裳心里對他消減了許多疏離。

　　她朝著褚玨福了福身，低頭間，眉心卻是藏不住的凝重之色。

　　她還記得那晚他問，自己能否要李墨為他做一件事。

　　她姜霓裳在李墨面前何來這么大言顏面？

　　只是若他定要自己以此謝他，自己又該怎么拒絕？

　　所以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在上面。

　　褚玨走到一張雕花檀香木榻坐下，道：“坐吧。”

　　姜霓裳斂去凝重神色，裝作淡然地坐到了他的對面。

　　褚玨神色平靜，忽然對她說道：“他是皇上的御用天師，現(xiàn)在他死了，外頭正在掘地三尺地找我，或者說說，找我們。”

　　先是差點被妖道士侮辱，失去清白。

　　現(xiàn)在又聽到自己竟也淪為了通緝犯。

　　姜霓裳臉色慘白，扯了扯手中香帕。

　　談及這樣滅頂?shù)牡準拢耀k竟是風輕云淡，饒有興趣地撥弄著手邊桌幾的一支臘梅。

　　姜霓裳面上垂淚，咬牙挺住，她一句話也沒說了。

　　褚玨轉(zhuǎn)頭，見姜霓裳在掉金豆子，一下子笑出了聲，

　　“不是，你在干什么？”

　　他的聲音里帶了幾分不經(jīng)意地的取笑。

　　姜霓裳終于忍不住了，哭了出來：“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命就這么苦……”

　　她哭得不加掩飾，此刻，她真真切切地在褚玨面前坦露出最真實的一面。

　　褚玨見她哭的很大聲，像極了一個好笑的衰人在朝自己分享她遇到的衰事。

　　忍不住讓他想笑。

　　他在一邊笑著看姜霓裳哭。

　　姜霓裳捂臉哭了好一會兒，仿佛發(fā)泄完了心中積攢已久的牢騷和委屈，一直在發(fā)抖的肩膀也緩緩地平歇了。

　　褚玨眉頭上挑，撐著頭，瞇眼瞧她。

　　姜霓裳哭完了。突然轉(zhuǎn)過頭，朝著褚玨道：“謝謝你救了我，你的恩情我一定會報答你的?！?p>　　褚玨長睫動了下，慵懶地點頭：“所以呢?！?p>　　姜霓裳：“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只要不是利用別人，我都愿意去做?！?p>　　褚玨:“好?！?p>　　“我先回去了，若你有事”姜霓裳垂眸，頓了下：“去李府找我就行，但是不要讓人……深夜不告而來了?！?p>　　褚玨：“你確定你要回去？外頭已經(jīng)查個底朝天了?！?p>　　姜霓裳略點了點頭，道：“我想到了，你放心，我回去會告訴李墨，他應(yīng)會替我想辦法的，你不用擔心我被人抓到，退一萬步說，即使我被官兵查到了，我，絕不會將你說出去的，死也不會?！?p>　　她抬起一雙清澈的眸子，堅定地望向自己。

　　褚玨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唇邊的笑容消盡了，也未應(yīng)話。

　　姜霓裳輕聲喚他：“你可是不相信我？“

　　褚玨閉著眼睛，又徒地睜目，仿佛醒了神，“哦”了句。

　　姜霓裳蹙眉，一時不明白他態(tài)度：“我先回家了?！蔽惨魩Я艘唤z詢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