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道行修死了
褚玨催促她道:“回到里面去?!?p> 姜霓裳一動不動,朝著他,小聲哭道:“好人,求求您救我出去……”
褚玨頷首,說道:“放心好了?!?p> 霓裳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到了寢房,身后的門“嘎吱”一聲開了。
藍(lán)道行跨過門檻進(jìn)屋。一進(jìn)來,便打量了屋子的里里外外,見和自己離開時并無異樣,朝著姜霓裳走過來道:
“美人,方才屋中可進(jìn)來過什么人沒有?“
姜霓裳搖搖頭。
藍(lán)道行渾身一松。屋中燈火通明,也沒處可藏人。見方才在外面雖尋賊心切,但一直心心念念的美人就在自己面前,反正尋賊的事有別人在,
“……西風(fēng)吹冷芙蓉帳。美人背燭立踟躕?!薄?】
體內(nèi)那股被丹房起火一事強(qiáng)行打斷的欲火,又重新升騰上來。
藍(lán)道行急色地?fù)渖蟻恚炖锬钪?“美人兒……先叫為父親親你的香口?!?p> 他說著,仿佛姜霓裳已經(jīng)是他的妻妾似得。
姜霓裳氣得哆嗦,雖然盡力反抗。
突然,藍(lán)道行一動不動了,因?yàn)榉褐y光的劍刃抵在了他的喉嚨上。
藍(lán)道行臉色一變,問道:“你是誰?”
褚玨道:“妖道,我今天就是來取你狗命的。”
藍(lán)道行在道:“你可知我是誰?你膽敢殺我!”
褚玨:“你是皇帝面前的紅人,我自然不敢?!?p> 褚玨道:“今日我殺你,是為民除害?!?p> 藍(lán)道行在睜大了眼睛,似乎不可置信:“三,三皇子……”
“噗——”
一道還冒著熱氣的血噴灑在了窗紙上。
藍(lán)道行一只手捂著被割開的喉嚨,一只手指著褚玨,滿臉不可置信地倒下了,眼睛睜得巨大。
這一切發(fā)現(xiàn)的都太快了。
姜霓裳驚詫于對方出手竟是如此殺伐果斷。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藍(lán)道行。
活該!
死有余辜!
這妖道就這樣舒服地死了,姜霓裳猶覺得不夠解氣,又抬腳狠狠地踩了他幾下。
褚玨殺了藍(lán)道行之后,蹲下去翻了翻尸體的衣裳,好像沒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便站起身在這間藍(lán)道行的住處一一翻找。
死有余辜!
姜霓裳起初受了驚嚇,但她還沒有不經(jīng)事,見妖道死了,很是出了一口惡氣。
她也走過去,輕聲朝著褚玨道:“你找什么?我?guī)湍阋黄??!?p> 褚玨:“鑰匙。”
倆人一同翻找著。沒多久兒,霓裳在博古架上找到了一個花瓶,不經(jīng)意地往里面瞧了瞧,猛然發(fā)現(xiàn)里面有東西。
姜霓裳拿了出來,是一把銅鑰匙。
她驚喜地喚褚玨:“你過來看,是不是這個?”
褚玨一把奪過,道:“噓,低聲些,好了,我們現(xiàn)在趕緊走?!?p> 姜霓裳:“嗯。”
但他們剛走到門前,卻發(fā)現(xiàn)院子里已經(jīng)涌過來很多很多道士。
他們已經(jīng)查到這里了!
褚玨立在門后,凝思一番,打開了門。
褚玨看了一眼,道:“嗯,我一個人逃出去不是問題?!?p> 霓裳忐忐忑忑,抓住他的衣袖,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握住了男人衣角:“好人,把我也救出去吧,求求您……?!?p> 這種時候,這人竟也笑得出來,說道:“我救你,我有什么好處?”
姜霓裳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我有錢答謝您?!?p> 褚玨:“方才你說你未婚夫很有錢?”
霓裳點(diǎn)了幾下頭,接著說道:“對,好人,您行行好,救我出去吧,等出去了,我未婚夫一定重重謝你?!?p> 褚玨笑道:“我不要你未婚夫的錢,你叫他幫我辦一件事,你能否做到?”
霓裳一呆。
這事不宜詳談。
外頭舉著火把的人,已經(jīng)查到這里了。
褚玨索性直接打開了門。
狂風(fēng)肆卷起他的衣角,他個頭頎長,幾不輸李墨,又以面具遮臉,然而,無論從他漆黑的頭發(fā)、驕狂的語氣,還是那只有少年人才特有的挺拔與瘦勁的身材,都不難判斷,這是一個年紀(jì)不大、最多不會超過弱冠的少年。
玉清道長(藍(lán)道行師弟)微微掃了對方兩眼,陰冷地道:“你是哪來的人,不知死活,竟敢私闖皇家道觀!”
褚玨走到院子里,從容地雙手環(huán)胸,道:“這天下,我哪里去不得?”
玉清道長冷哼:“今夜這火就是你放的吧!你到底是誰?”他再次打量一眼少年裝扮。
“看你樣子,也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再不以真面目示人,報上姓名,休怪我不留情面!”
褚玨嘴角一勾,淡淡一笑:“我既敢來,何須你留情面?”
狂傲至此地步。
玉清道長不再廢話,瞇了瞇眼,后退數(shù)步,拂塵一揮,那數(shù)十名方才留在他身后的弟子立刻張起弓刀,迅速圍了上來。
“活捉此人!”他大喝一聲。
就在眾道士合圍之時,褚玨迅速拉起霓裳,帶著她轉(zhuǎn)身便往他不遠(yuǎn)處的高墻奔去,忽然他又一使力,將姜霓裳攔腰夾在腋下,助跑了一段路,一下子單手攀住圍墻,翻了過去。
玉清道長冷笑一聲,揮了下拂塵,并不著急,只是帶著眾人緊追了進(jìn)去。
此處已是道觀后崖了,這一堵圍墻之后,沒多遠(yuǎn)便是一道絕壁懸崖。除非這少年能插上雙翅,否則,休想逃出包圍。
他讓人打開后門,和觀中弟子浩浩蕩蕩地沖了出去。
走到后崖,環(huán)顧四周,不見兩人的蹤跡。前方便是絕壁。然而,那少年竟真似插上了翅膀,帶著少女,不見了人影。
“師父快看!”
站在崖邊的一個弟子忽然大聲喊。
玉清道長奔上,探身朝著懸崖看去。一株扎根在崖壁上的老松干上,竟系了一道腕粗的以牛皮與細(xì)麻絞出的繩索。索直直下垂,此刻繃得極緊,隱約可見那少年帶著少女,正順著這道繩索攀援而下。
就在他探身察看的功夫,少年已順利降落到一條鑿在懸崖下方的棧道上,穩(wěn)穩(wěn)立足。
似乎也抬頭往上看了一眼。
饒是玉清道長修行半輩子,不易大喜大怒,此時被壞好事,也是被氣得不行!
一時間,他只覺一股滔天的怒火沖上腦門。咬碎了一口牙,用力道:“來人!下去追!”
這里的道士對這座山的山勢再熟悉不過。雖然此處距離下方棧道的垂直高度不高,然而若是循著常規(guī)道路,繞到山路去追,想到達(dá)下方棧道,至少也要一刻鐘的功夫。那時,人都已經(jīng)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有一個愛表現(xiàn)的弟子上前獻(xiàn)計(jì):“師父,情況危急,若是叫這蟊賊逃了,陛下怪罪下來,咱們道觀豈不是大禍臨頭?不若弟子帶眾師弟從這根現(xiàn)成的繩索攀援而下去追!”
“還不趕快?。?!”
玉清道長促道。
但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要下時,只聽黑咕隆咚的下方,有一把火正往上燒來。
繩子被點(diǎn)燃了,而且越來越短,火勢盛大。
顯然是用不了!
玉清道長大怒,趴在崖邊借著火亮往下瞅了瞅,兩人的身影在下方棧道上消失了。
強(qiáng)忍怒氣,命人立刻往下方的發(fā)出警報,自己轉(zhuǎn)身追了下去。
自下了崖,霓裳完全被動地被身前這名正緊緊攥著她一只胳膊的人帶著,跌跌撞撞地朝前邁步奔去。
她完全不知這個片刻前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又救了她的人是誰。聽他方才的話語,他似乎是認(rèn)識自己?
正神思凌亂,這人驀地停步,轉(zhuǎn)過頭:“走的動嗎?走不動我背你!”
姜霓裳聽到他低聲如此問道。她一下醒了神,立刻搖頭。
她怎么還能再麻煩他呢?
褚玨再次望她一眼,略略頷首:“那便跟緊一些,當(dāng)心腳滑?!把粤T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帶她前行。
腳下的羊腸小道,依著一側(cè)起伏皴裂的巖壁,呈羊腸狀地朝著山下延伸。此路應(yīng)該是通往山下的一條便道,月光清朗,依稀可見積雪里有深深淺淺的足印,若不加緊,或許隨時都將遇到人。
就在這時,霓裳感到他加大了些攥著自己的手勁,當(dāng)即也打起精神,極力跟上他的步伐。如此向前又走了一小段路,快看見山底下村莊綻放的煙花時,褚玨忽然停了下來。
霓裳也看到了。就在前方不遠(yuǎn)處,火把幢幢,一群人正朝著他們這里疾奔而來。
她回頭,待看清了身后的情景,便道:“后面也有人追上來了。”
剎那間她便做了決定:“你若是有辦法就自己逃吧,不要管我了……咳咳,咳!”
褚玨掃了一眼那些人,不屑一笑:“說了帶你走,就一定帶的了你?!?p> 他換了只手牽自己。
前后都有人追上來,他們還能去哪兒?
褚玨閉眸一會,忽然又睜開眼睛,道:“敢不敢往下跳?”
濃暮的潔白雪地里,一輪朗月下,一張眉目飛揚(yáng),英氣勃勃,卻又生得極為俊美的年輕男子的面容,宛如一輪放著輝光的明月,一下便映入了她的眼簾。
這里雖然已經(jīng)快到山腳,但是也沒有矮到哪里去,而且也不知道下面是否有堅(jiān)硬的石頭。
姜霓裳卻也毫不猶豫地道:“我敢?!?p> 褚玨:“好,不愧是你。我先跳下去,你隨后,記住了嗎?”
姜霓裳:“嗯?!?p> 褚玨點(diǎn)燃火信,往下看了看。吹滅了火信,往下縱身一跳。
很快地,下面?zhèn)鱽硭穆曇簟?p> “快下來!”
姜霓裳看到那些人越來越近了,不敢遲疑,一閉眼跳了下去。
她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褚玨看了她一眼,將她放下了下來,道:“走?!?p> 姜霓裳被他拉走前,回頭看了一眼后方,上面站了許多拿著火把的人,像是隨時會撲上來的猛獸。
她緊張不已,抓緊了那只強(qiáng)有力的手。
這時,寂靜的夜幕中,那人忽然低聲說道:“你莫過于擔(dān)心,我的人很快就會來接應(yīng)了。退一萬步,即便真被他們抓取住……”他頓了下。
“反正你只需要知道,我們絕對不會有事的?!?p> 姜霓裳怔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簡單了,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人身上那種置身事外的灑脫做派,叫她長久以來,積攢在心中的陰霾,撥開到千里之外了。
她現(xiàn)在的心情,是很久都不曾有過的松弛。
姜霓裳“嗯”了一聲,隨著他踩著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他帶的方向走。
不知走了多久。霓裳回頭望去,黑漆漆的,沒有人追上來,輕輕地又松了一口氣。
果然如他所言,他們還沒有停下來多久,便看見有幾個騎著駿馬的人找來了。
起初,霓裳暗暗擔(dān)心一下來者何人,見他們竟然向褚玨行禮,送上貂皮雪氅,懸著的心便放下了。
褚玨問道:“人都出來嗎?“
手下回道:“回主人,如數(shù)潛出。山上已經(jīng)起煙,我們快走吧?!?p> 這煙是道觀對外傳遞信息之意。
這時,他打了個唿哨,只見雪地里沖出一匹通體雪白的千里馬,觀其體態(tài),必是名駒。
馬來了。
褚玨系住雪氅的系帶,看了眼滿臉是汗,仿佛已經(jīng)用盡了力氣的姜霓裳,道:“上馬,走人。”
霓裳便抓住馬繩,蹬馬鐙要上去時,手腕沒力,整個人摔在了雪地上。
霓裳窘,又努力站了起來。
褚玨抿唇不語,再次把她夾在了腋下,自己則是一個縱身躍上,兩人穩(wěn)穩(wěn)地坐到了馬背上。馬兒載著背上兩人,如流星電掣一般,穿過樹林,疾馳而去。
***
“師父,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
道觀之中,玉清道長的一名弟子問道。
玉清道長看了許久已經(jīng)撲滅了大火的丹房,忽然閉上了雙目,嘴里開始嘰里咕嚕地念起了一串經(jīng)文。
***
姜霓裳與身后的人共乘一騎,冒著滿天撕棉扯絮般的大雪,越過一座座界碑,一處處村落,不停地走在這片冰天雪地的琉璃世界。
霓裳閉上眼睛,深深地埋著臉,躲避著迎面而來,刀割般的勁烈寒風(fēng)。忽然,頭面一暖,眼前一暗,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褚玨將他的雪氅拉到了自己身上。
她那被風(fēng)雪打得生疼發(fā)僵的臉頰和身子一下便如靠近了火爐,很快暖和起來。
褚玨騎馬拐了個彎,行了一段路后,開始放慢馬速,最后停了下來。
金桂載酒
注釋【1:】《美人獨(dú)睡歌》明代詩人人李云龍著:秋槐葉落蘭階上,西風(fēng)吹冷芙蓉帳。美人背燭立踟躕,手持羅帕拂龍須。 半欲上床無意緒,侍兒為解繡羅襦。銀屏掩卻雙飛翠,玉搔落枕香云墜。 獨(dú)雁羈雌苦夜寒,回身自引鴛鴦被。漏板聲沉霜滿院,關(guān)西征人夢中見。 昨天發(fā)的露了一小段【藍(lán)道行是死了,墜下山的是師弟】,稍晚在更新一章,不必等,明早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