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聽到聲音,提著的那口氣松了下來。
預(yù)定的戲碼終于來了。
前世她跟父皇關(guān)系惡化的開始,就是拜田卉兒所賜。
如今生一般,她到外祖家散心,田卉兒請她到大槐寺玩,引她見到了凈慧。這凈慧頗有本事,看出她情志受損,以治病為由將她一次次引來。
楚翎那時年紀(jì)小,又受到大哥過世的打擊,在田卉兒一次次攛掇下,將凈慧引為知己。
父皇知道的時候,外頭已經(jīng)傳得不像話了,氣怒之下便要斬殺凈慧。
楚翎自覺傷心難過之時,受益于凈慧一次次開解,怎么也不能讓他因自己而死,死活不讓父皇殺。
父皇氣怒而口不擇言,說她好的不學(xué)壞的學(xué),小小年紀(jì)就跟那些姑祖母一般驕奢淫逸。十五六歲正是叛逆的年紀(jì),楚翎哪里受得住這樣的指責(zé),父女倆就這樣大吵了一架。
在楚翎的維護下,凈慧到底保住了一條命。而這件事,也成了他們父女中間的一根刺。
從那以后,兩人再不能交心,便是偶有溫情,最終依然走向互相誤解。
直到父皇死后,凈慧搖身一變,成為大槐寺的住持,時常出入宮廷,她再去看這段過往,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算計了。
正如此時此刻——
“父皇!”楚翎驚訝地看著來人。
皇帝快步走過來,狠狠瞪著凈慧。
凈慧看了看知客僧,當(dāng)即下拜:“小僧見過陛下?!?p> 皇帝怒氣沖沖,盯著他看了兩眼,轉(zhuǎn)頭道:“叫你出來散心,你就跟這妖僧廝混?還不快快隨朕回宮!”
楚翎皺眉辯解:“父皇,你這話也太難聽了,我是來治病的,什么廝混?”
“你也知道難聽!外頭傳得比這難聽多了!”皇帝發(fā)現(xiàn)不行,女兒被騙得不輕,當(dāng)即喝道,“來人,把這妖僧拿下!”
隨行的侍衛(wèi)應(yīng)了聲是,當(dāng)即上前將凈慧抓了起來。
“陛下!”田淑妃驚呼,“事情還沒弄清楚呢,不能殺人?。 ?p> 楚翎一聽,立刻接上去:“父皇,你怎么能濫殺無辜?”
皇帝原本沒想殺人,被她這么一說,不可置信:“你竟然指責(zé)父皇?你不知道為父這都是為了你嗎?”
“為了我父皇就不要去聽那些流言,我們沒做什么!”
“沒做什么,那你們剛才是在干嘛?”
“凈慧在教我辨藥!”
皇帝一點也不信,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兒,還沒完全懂事呢,怎么能被個和尚騙?
他很快下了決心,說道:“你先隨朕回宮!”
楚翎不肯:“您得答應(yīng)不殺他?!?p> 皇帝稍稍按下的火氣又被撩了起來,怒道:“你還跟朕犟起來了!好好好,朕還非殺他不可了,你待如何?”
楚翎難以理解:“父皇,你怎么能這樣?凈慧給我治病,又時時開解我,他是我的恩人??!我們怎么能因為幾句流言就恩將仇報?”
皇帝也不能理解:“恩人?他不就是給你治過病嗎?太醫(yī)從小到大給你治過多少次,你怎么沒把他們當(dāng)成恩人?”
“這怎么能一樣?”
“怎么就不一樣?”父女雞同鴨講,皇帝也上了頭,“你為了這么一個和尚,說你的父皇恩將仇報,你還知道親疏遠近嗎?”
“我……”
皇帝猶自生氣:“要這和尚,還是要父皇,你自己說!”
楚翎臉色發(fā)白,一時接不上話。
田淑妃忽然發(fā)現(xiàn)不對勁,叫道:“公主!”
皇帝愣了一下,然后眼睜睜看著楚翎眼睛一閉,栽了下去。
“阿翎!”
這個發(fā)展委實出乎意外,在場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田淑妃慌忙去看凈慧,卻見凈慧愣在當(dāng)場,顯然也是根本沒想到。
“太醫(yī)!太醫(yī)!”皇帝大聲叫道。
這會兒到哪里找太醫(yī)去?好在隨行內(nèi)侍里有人略懂醫(yī)術(shù),急忙忙趕過來號脈。
這一號脈,內(nèi)侍也呆住了:“好像是……中毒?”
皇帝看著楚翎發(fā)白的臉色,記憶涌上來,一下變成了恐慌。
中毒,他培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不久前才中毒而死!
而現(xiàn)在,他珍愛的女兒也突然中了毒!
“回宮,快!回宮!”皇帝一把抱起女兒,甚至不愿意假手于人,轉(zhuǎn)身要走。
走了兩步,他回過頭,目光森寒地盯著地上的凈慧和所有人:“來人,封鎖大槐寺!一個僧人也不許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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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寧國公府小公爺楊鈺會完友,坐著車慢悠悠回府。
走到半路,忽然馬車一個踉蹌,差點跟旁邊的車撞倒。
“什么事?”聽著外面人叫馬嘶,亂糟糟一團,楊鈺挑起車簾。
小廝利索地跳下去:“公子稍等,小的這就去看看?!?p> 左右馬車動不了,楊鈺點點頭。
他心里納悶,這里可是主行道平安大街,怎么擠成這樣,金吾衛(wèi)呢?
沒一會兒,小廝回來了,稟道:“公子,發(fā)生大事了,前面的大槐寺被封了,這些人都是被趕出來的香客?!?p> 楊鈺更納悶了:“大槐寺為何被封?”
小廝道:“小的問了一圈,好像有貴人在寺里出事了?!?p> “什么貴人,這么大陣仗?”楊鈺蹙了蹙眉,暗想,就算自己在大槐寺出了事,頂多也就是封個院子吧?
正想著,旁邊的馬車突然掀開了窗簾,有人笑嘻嘻說:“我知道,問我??!”
楊鈺定睛一看,有點無語:“康小九?!?p> 康王府的小九公子從自己馬車?yán)镢@出來,不樂意道:“楊鈺你會不會說話,什么康小九,本公子姓楚!國姓!”
好吧,他都說國姓了,確實不能玩笑,楊鈺更正稱呼:“楚小九,行了吧?”
“行行行。”楚小九自來熟地跳上他的車,一屁股坐到楊鈺身邊,“想知道是誰出事了嗎?說句好聽的,本公子告訴你!”
楊鈺不太想說,雖然都是宗親勛貴,但他跟楚小九真玩不到一塊去。
于是他道:“連你都被趕出來了,可見身份比你還高。宗室中人?國公?郡王?”
前一個得到肯定,后兩個得到否定,楊鈺想了一下,說道:“是嘉和公主吧?”
楚小九大吃一驚:“這你怎么猜到的?”
楊鈺攤手:“這不是很好猜嗎?身份高于郡王,又是宗室中人,那就只有幾位親王和陛下的兒女了。老親王們又不禮佛,來大槐寺做什么?剩下的人里,能出宮只有信王、太子妃和嘉和公主,我聽說嘉和公主最近在安國公府……”
楚小九服氣了,湊過去小聲道:“大槐寺來了個掛單僧人,據(jù)說手上有些奇術(shù)。嘉和公主前些日子受了驚嚇,便一直找他看病。今日公主忽然在寺里暈倒,據(jù)說是中毒了……”
“又是中毒?”楊鈺面色微變。
“是啊!”楚小九碎碎念,“你也覺得很奇怪對吧?一個兩個都中毒,最近的毒怎么這么多?”
楊鈺喃喃道:“出大事了……”
云芨
祝大家新春快樂,新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