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安,玄明九子之一。
重箏的父親,畢襲將軍曾說過,論行軍打仗,他這個弟弟遠遠不是他的對手,甚至連丘澤那個書生都比不過。可是,若論權(quán)謀,玄明九子之中,或許只有玄荒帝能夠與之相提并論。
這話有些大逆不道,但很準確的說明了畢安的能力。
重箏雖然成功的算計了他一次,卻是不敢輕視他的,更不覺得自己有能力猜透他的想法。
其實,如今想來,他總覺得,上次,畢安或許是故意掉進他設(shè)的陷阱里去的……只是,他想不明白是為了什么,所以,有些不確定,更加不會對玄夜提起這件事。
重箏抬頭看了眼玄夜,道:“我最近在禁軍之中聽說了一件事,或許有一個人知道信物的下落?!?p> 玄夜驚訝,“什么人?”
重箏道:“秋琉大人?!?p> 玄夜神色一滯。
重箏繼續(xù)道:“聽聞,在先帝臥病之時,曾單獨召見過秋琉大人。而明陽公主,似乎也是她請過來的。”
玄夜咬了咬唇,轉(zhuǎn)身,道:“老師不會害我?!?p> 重箏道:“秋琉大人是帝師,君上不忍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請君上一定不要讓她有機會離開帝京?!?p> 玄夜閉了閉眼,暗自嘆息,“我知道了?!?p> 重箏行了禮,又道:“關(guān)于玄衣眾之事,可以從秋琉大人那里找到線索??晌沂迨濉麕е卤婋x開,定然對先帝之死有疑問,或許他并不承認君上的帝君之位。這對我們來說總是個隱患,我會派人一直追查下去?!?p> 玄夜道:“你放心,我答應(yīng)過你的,不會殺他?!?p> 重箏笑了下,行禮,“謝君上隆恩,屬下告退?!?p> ***
帝京的城墻很高,有人想要出去,更多的人想要進來。
城門口每日的人流量成千上萬,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在這里尋找著夢想,尋找著奇跡。
對于長歡來說,這座城市太普通,甚至是有些落后。但對大多數(shù)人,甚至是靈、魔來說,這里是有著人族最瑰麗的文化,有最嬌艷的花和最香醇的酒,有讓魔族顫抖的力量,還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
不過,對魚在水來說,這些東西都不重要。
——魚在水,男,二十歲,來自瑀南叢林之中的一個隱居部族。
他是來帝京尋醫(yī)的。
聽說,帝京最好的大夫都在太醫(yī)院??墒?,太醫(yī)是給帝君看病的。
魚在水站在曲河之畔,看了眼流淌的河水,又抬眼看向不遠處的玄明宮,自言自語般道:“不知道這水有沒有通往太醫(yī)院?!?p> 在他身旁,有一匹棗紅色的馬,毛色很普通,卻沒有馬鞍也沒有韁繩。馬兒聽到自家主子這話,甩了甩腦袋,張嘴,咬住了他的衣服后擺,往后拉了拉。
魚在水抬頭拍了下馬額頭,撇嘴道:“騏零啊,你著什么急?我就是白說一句,又不是真要闖玄明宮。聽說這宮殿有靈君親自設(shè)置的結(jié)界,本少爺雖然天賦異稟,卻也沒把握能夠打過靈君。”
——當真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托著手肘,摸著下巴,“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要在宮門口守株待兔嗎?
不知道太醫(yī)會從哪個宮門出來,也不知道太醫(yī)們都長什么樣,是都跟萱姨娘一般兇惡嗎?
若是真遇到太醫(yī)了,又該怎么辦呢?
他總不能直接搶人。
倒不是不忍心,只是,這幾日在帝京轉(zhuǎn)了幾圈,見了幾個名醫(yī),雖沒什么收獲,但至少他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帝京的城防軍很不一般。他想要悄無聲息的獨自離開或許沒問題,但擄走一個大活人,還是一個有點兒小名氣、有點兒小地位的太醫(yī),還不給他和他的家鄉(xiāng)帶來麻煩,卻是十分困難的。
魚在水抓了抓腦袋,道:“若是能夠見到帝君,請他老人家下旨,讓太醫(yī)跟我走一趟就好了?!?p> 騏零打了個響鼻,翻了個白眼。
“嘿!你這馬兒……咦,什么聲音?”魚在水正想教訓(xùn)下這沒大沒小的馬兒,卻聽見不遠處似乎有小孩兒在呼救,抬頭,循聲看過去——
河水對岸,幾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奔馬而來,當先那人身前按著個小男孩。
喊救命的,正是這孩子。
周圍的人見狀都遠遠的躲開了,低聲議論著,卻并沒有人上前幫忙。
魚在水皺了皺眉,將自己的手從馬嘴里扒拉出來,“騏零,這次你不能攔我?!?p> 他有些生氣——剛剛才夸贊了下城防軍的能力,居然就讓他碰上這種事,當真是很沒面子啊。
就在那隊人馬下了橋頭之時,魚在水飛身而起,抬腳便朝那黑斗篷的腦袋踢過去——
“欺負小孩子,當真無恥至極?!?p> “咚”地一聲,那黑斗篷卻是直接掉進曲河之中了。
魚在水抬手撈起那孩子,腳尖踏在馬鞍之上,再次飛躍而起,落地之時,騏零小跑幾步,正好將他接住。
周圍的百姓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不由驚呼了一聲。
“何人膽敢阻撓禁軍辦案?”
“竟敢協(xié)助逆賊逃跑,圍起來!”
魚在水看著將自己圍在中央的黑斗篷,眨了眨眼——
禁軍?
仔細看的話,雖然穿著斗篷,里面也沒有穿鎧甲,但那黑色長靴,還有手中的兵器,的確跟宮門口的幾個護衛(wèi)挺像的。
只是……逆賊?
他低頭看了眼懷里的小男孩——身體顫抖著,臉上都是淚水,臟兮兮的跟個小花貓似的……開什么玩笑?
魚在水訕笑了兩聲,看著自己身前那位禁軍,道:“這位兄臺,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他只是個孩子,怎么會是什么逆賊?”
這時候,那位被他踢下水的小隊長在同伴的幫助下上了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怒道:“等什么呢?!都給我拿下!”
就在這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吼——
“高護衛(wèi),手下留情!”
馬蹄陣陣,地面輕輕的顫動,一隊身穿鎧甲的士兵奔馳而來,將魚在水圍了起來,也將那幾個禁軍圍了起來。
那位高護衛(wèi)見了來人,皺眉,“城防軍?季常,你這是什么意思?”
叫季常的官兵往前走了一步,拱了拱手,道:“奉我家將軍之令,給高護衛(wèi)送幾句話?!?p> 高護衛(wèi)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偏頭看了眼那仍在抽泣的小男孩,輕笑了一聲,道:“帝京皆知,洛蘭將軍與逆賊交好,莫非,也認識這孩子不成?”
季常并沒有生氣,又走近了幾步,傾身,低聲說道:“高護衛(wèi)莫非忘了,您的前任是現(xiàn)在在何處?”
高護衛(wèi)神色一滯,臉色青了又白——
他們是守在炎王府、抓捕逆賊同黨的禁軍。
可是,這次的逆賊身份太過特殊,在幾個月前,她還是深得先帝恩寵、也深受帝京百姓喜愛的明陽公主,帝京城不知多少權(quán)貴都與之交好。
他的前任,之前在炎王府抓了個人。當時因為黎君不在,便直接送到了帝君手上,本想邀功,卻不料,最后被帝君打得半死,還給發(fā)配到了瑀南邊軍。
聽說,他抓的那個人,是帝君的好友,還是晴陽公主看上的人……嘖,這差事,真不好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