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彀中記

第二十九章 元宵燈會

彀中記 廟街四斗米 3387 2011-01-07 11:16:18

    “少爺,快來看啊,那邊的大魚燈籠真好看啊,咱們快過去吧?!?p>  “少爺少爺,還是上那邊看吧,那邊正在演戲呢。”

  “少爺,你看那邊有踩高蹺的,還有小丑,咱們上那邊去看看吧?!?p>  “去去去,你們這幾個怎么回事,到底是少爺說了算還是你們說了算啊,阿良,別在那里瞎嚯嚯?!边@樣的吆喝肯定是陳祥了,因為在這出來的一伙人中,平常就是陳政第一他第二,那些人除了聽這陳少爺?shù)?,再就是聽他這個有點類似狗頭軍師一級的人物了。

  “少爺,我看咱們還是去那邊賣糖人的地方看看吧,聽說那賣糖人的老倌過了這正月十五可就離開這松江府了,少爺你怎么的也得讓我們解解饞不是?!?p>  “好嗎,我就知道你小子出的主意更餿,合著想讓我?guī)湍銈兘怵挵 !标愓拐u到。

  從大年初一到正月十四,陳政基本沒有什么事情,于是便還是忙著他自己的工廠以及整理技術(shù)資料。

  他的那個學(xué)堂還沒有開學(xué),定好了是正月十五過了之后才開始的,所以他現(xiàn)在還要把實驗室的相關(guān)東西準(zhǔn)備好。這樣他來到這個時代過的第一個年到顯得有些緊湊了。

  但在正月十五這天,他還是沒能躲開陳祥已經(jīng)以前跟他一起玩的那些伙伴的糾纏,于是索性自己也決定放松一天,便領(lǐng)著這些半大小子開始逛起街來。

  這一逛他才感覺出這個時代的過年和他的前世是有很多不同的。人們除了給自家置辦好吃的穿的之外,還要鬧上一鬧。這正月十五的鬧花燈便是人們每年都要期盼的一件事情。就好比那一世中國人大都選擇在大年三十晚上合家吃團圓飯并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一樣。這種感覺他在到了美國那個國家后就很長時間沒再感覺到了,沒想到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后竟又重新有了這種感覺。

  懷著一種好奇的心態(tài),陳政決定在今天要把這正月十五的松江府城好好逛一逛,看看這元宵節(jié)到底都有什么新鮮事物。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爭了,我們今天有的是時間,我們一個個的逛,哪個都不拉下,先去看戲?!?p>  “奧,太好了,少爺你太好了,我們走吧。”眾少年大聲的喊著。

  于是一行人便慢悠悠的開始逛起來,仿佛很多事情他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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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呯,手里的茶杯摔得粉碎?!盎熨~,簡直是混賬,簡直是欺人太甚,哼,若不是朝里頭陳大人罩著你,你又算個什么東西?!眳峭ㄅ写藭r明顯的是暴怒之極,不光把自己手里的茶杯給摔得粉碎,就連桌子上擺的上好的瓷器也是一并推到了地上。這時候邊上伺候的下人們卻是沒有一個敢出聲應(yīng)和的,只是老老實實的低著頭站在那里。

  知道緣由的下人剛才都看到了從老爺?shù)臅蛷d里出來的陳家老管家,一些對這松江府掌故頗為熟悉的人猜測大概是這陳家的人惹得老爺生氣,但也只是猜。

  不過這些下人常年累月的伺候這吳老爺,對這樣的事情猜的還是有七八分準(zhǔn)的。陳政的老爹在正月十五這天打發(fā)管家陳祿到這吳知縣府上拜年,原本就有些敬告的意思。

  按照這大明朝的“潛規(guī)則”,這過年可是要給自己的上司或是恩主拜年的。當(dāng)官的接著這個機會拉攏感情,上孝敬,指望以后能在仕途上有個好光景;經(jīng)商的也要給自己的恩主上孝敬---平時的份子、冰敬、炭敬這時候可不算事,同時還要借機尋覓新一年的商機。這樣的活動都是趕早不趕晚的,晚了便是不懂規(guī)矩了,后果可想而知。那些在一地經(jīng)商的商人此時也要趁機和同行們互相走動一下,畢竟和氣生財嘛。除此之外就是和當(dāng)?shù)氐墓賳T多溝通了,雖然不是自己的恩主,但也不能沒了面子,畢竟平日里都在一個地方走動,真出點什么事還是要這些官老爺們幫著照應(yīng)一下的。

  老陳便在這正月十五這一天打發(fā)管家陳祿到這吳通判家拜年,中國人的習(xí)慣,過了十五年才算是過去,所以現(xiàn)在也不算晚。當(dāng)然對比重要的人物,這吳通判只能是邊緣的了。

  但年前陳政的一個不經(jīng)意的行為,壞了吳友直設(shè)好的局,這在吳通判看來便是撈過界的表現(xiàn)了。自己這堂堂通判,竟拿這做生意的商戶毫無辦法,又趕上對方有些看笑話似的拜年,自然肝火上升了。但也僅僅是摔幾個茶杯,幾件瓷器罷了,辦法是拿不出來的。若這陳家和那周家一般模樣,那簡直就是什么也不用說了,隨便找個罪名便能拿下。自古民不和官斗,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但偏偏這陳家靠著的恩主在朝里面可都是能說上話的大人物,且和這江南地方的復(fù)社頗有來往,自己這芝麻般的官,若是就這樣莽撞的壞了陳家的生意,那可就得罪大人物了。倒時候像自己這樣的螞蟻一般的人物,上面可能一句話,這邊便是個家破人亡。何況自己也跟這復(fù)社是有聯(lián)系的,說來說去還都是一個體系的,鬧大了上頭的人肯定是不愿意的。

  就如同那年自家小子被那陳家小子欺負(fù)了一樣,雖然那老陳上門賠了禮,但怎么看都像是上門示威似的。咽不下這口氣,便從那陳家傻小子身上找機會,攛弄那教書的沈先生,把那陳家小子趕出了學(xué)堂,算是出了口氣。

  這樣的事情都是不能在明面上作出來的,私下里做還不能和自己沾上。畢竟都是一個體系的,大家平日里在這松江府里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但這陳家不按規(guī)矩出牌,竟在年前壞了他那侄子設(shè)了一年的局。要知道這周家原本就是掛靠在他吳通判的門下的,這樣的做法別人是說不出什么的,可偏偏這陳家多事。

  現(xiàn)下又過來拜年,還送了禮,最可氣的是明目張膽的告訴他周家那鋪子以后姓陳了,以后陳家在這松江府里除了經(jīng)營以往的東西,又加上了這瓷器,在這正月里連各家的門子都拜過了,這就是明顯的撈過界了,你說這能不讓他生氣嗎。

  但生氣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一盞茶功夫,下人們便聽到里邊喊人了。一個聽話的小廝進去不大一會兒后就嘛流的跑了出去。再過一會兒,那年前挨了吳通判訓(xùn)斥的倒霉侄子吳有直便氣喘吁吁的跑了進去。下邊的人又開始猜測了,大概老爺又和這倒霉侄子商議什么事了,不知道是誰家那么倒霉,這新年一開始便被自家老爺給惦記上了,只能替那家暗念幾句阿彌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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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能否把您手里的東西借給我用一下,小生也是會拉那么幾下的,想試試如何?”

  此時的陳政正和那唱戲的班子里一個拉二胡的老生說著話。前世的時候他在學(xué)習(xí)的同時也學(xué)了些音樂方面的知識,對于樂器的演奏也是通曉一些的。小時候他的父母讓他學(xué)了鋼琴、小提琴,但那更多的是逼迫式的。后來到了那美國,閑暇的時候跟鄰居中一個臺灣來的老頭學(xué)起了這二胡,起先純粹是為了解悶,后來跟那老者混長了,便和那老者一般自然而然的有了思鄉(xiāng)的念頭,這二胡拉起來很有一種讓人想落淚的感覺。畢竟大家都是在異國他鄉(xiāng),華人在美國這個國家,總體上還是受排斥的,這樣的感覺在每一個旅美華人身上都能感覺的出來。兩個人成了忘年交,拉二胡變成了兩人交流的方式。

  那戲班子里的老生已經(jīng)拉了一天了,也是有些乏了,看看這面前的半大小子,便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再聽聽這說話,很是客氣,便順手笑著把那二胡遞了過去,但并未說什么。

  此時正趕上那臺上的戲子演完收場,大家伙都要歇息一下的,陳政拿過來并不耽擱事。那老生大概也是尋思這富家的少爺就是圖個新鮮,拉兩下沒意思便會還回來。

  陳政接過這二胡,擺好架勢,旁邊的陳祥還有阿良他們都愣愣的瞅著他,仿佛不認(rèn)識他一般,他們可從來沒看過自家少爺玩過這東西。

  前世拉的最多的便是那瞎子阿炳所作的《二泉映月》,但他沒有那教他拉的老者那么多的經(jīng)歷,所以他自認(rèn)為拉的不如那老者好。但不管怎么說,這一首是最熟的,便想都不想的拉起來。

  起先周圍的人都還沒注意,臺下吵鬧的吵鬧,議論的議論,臺上該歇息的歇息,喝水的喝水。但這曲子一拉起來,漸漸的大家就都沒了聲,越聽越覺得不是味。一些窮苦人家出身的聽了后仿佛自己曾經(jīng)的痛苦經(jīng)歷都一一再現(xiàn)了似的;那些城里面出來玩的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什么的都是有些樂感的,聽了這樣的曲子便覺得不對勁了,這大過年的怎么弄出這樣的聲調(diào)來,漸漸的那戲班子的老板也聽了出來,趕忙尋這出處,見是一個半大小子在那里拉,便過來吆喝:“哎,我說,這是誰啊,好好的大過年的,這拉的是什么曲子,怎么像誰家死了人似的,趕緊停了吧,咱們還得做生意那?!?p>  陳政倒沒有攪局的意思,只是一時興起,順手就挑了一個熟悉的曲子拉起來?,F(xiàn)在聽到了呵斥,也知道不對勁,便馬上換了一個曲子,也是他曾經(jīng)拉過的一首,名字他記不住了,他只記得那開頭的唱詞是“雪霽天晴朗,臘梅處處香。”這樣的曲子倒是適合現(xiàn)下的場合了。于是很快,現(xiàn)場一片喝彩,這倒是看得旁邊的伙伴們以及那過來叫停的老板一陣發(fā)愣。

  崇禎十一年的新年便在陳政的一首二胡獨奏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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