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日戰(zhàn)況激烈,進(jìn)入堠臺的馬匹本就不多。席銘也只帶出四十余匹戰(zhàn)馬,他的戰(zhàn)馬“驚鴻”跑在最前,后面是四十余名騎兵,再后面則是四百余名軍兵跑步跟隨。
明軍小隊剛出堠臺不久,就被守夜的后金士兵發(fā)現(xiàn)。夜間輪值的軍兵立即一擁而上,想要圍住小隊。
席銘怒吼一聲:“給我沖?!钡谝粋€撞入后金人墻。后面的軍兵都知道今日是拼死一戰(zhàn),全都不要命似的向前沖鋒。
席銘早已吩咐士兵,把動靜弄的越大越好。于是剎那間,喊殺聲,槍炮聲此起彼伏,把安靜的軍營攪的天翻地覆。
今日擔(dān)當(dāng)值守的后金將軍是塔拜,他聽得動靜,立即率軍前來攔截,他的軍兵大概三千多人,數(shù)倍于明軍小隊,頃刻間小隊就要陷入包圍。
席銘見狀大喊道:“加快速度,繼續(xù)沖鋒”
四十余匹戰(zhàn)馬玩命的向前突進(jìn),后面的士兵加速奔跑跟隨。塔拜一看這支隊伍速度真快,一下就滑出了包圍圈,眼看明軍向大凌河城奔去。心中暗叫不妙:萬一他們沖入大凌河城,短時間內(nèi)就難以捉拿了。
他干脆命令軍兵吹起號角,這下子整個大營都震動了,立即便有無數(shù)軍兵涌出大帳,有的士兵軍衣沒穿便沖出作戰(zhàn)。很多士兵跟著大聲叫喊:“明軍往大凌河城突圍了!”
就在后金大營被攪擾的不得安寧之時,張弘漠已喚醒張春,悄悄的向錦州方向行進(jìn)。
席銘目前的處境非常不妙,大批醒來的后金士兵把他們堵住,明軍行進(jìn)速度逐漸緩慢,后面塔拜的軍兵也已追上,兩相夾擊,明軍苦不堪言。
正當(dāng)席銘決意拼命死戰(zhàn)時,不經(jīng)意的抬頭,發(fā)現(xiàn)東方漸白,不遠(yuǎn)處一座高大的城樓出現(xiàn)在面前。他心中一陣興奮,沒想到一通狂沖,目前竟離大凌河城如此之近,他大喝一聲:“大家看,大凌河城就在眼前?!?p> 所有的明軍士兵抬頭觀看,大家都欣喜異常,本來以為陷入絕境,便抱著必死的信念,如今卻都燃起了一線希望。
既然有了希望,一個個明軍士兵便勢如瘋虎般拼命搏殺,硬是向前殺出一條血路。不過小隊人馬也損失慘重,如今只剩下不到一百名士兵緊跟在席銘身后。
再往前行,前方出現(xiàn)一道高大土墻,乃是后金圍困大凌河城修建的營壘。土墻之下有若干大門可供軍兵通行。
看守大門的軍兵嚴(yán)密防范來自大凌河方向的進(jìn)攻,哪料想從后方?jīng)_出一支人馬,這些軍兵渾身帶血形同鬼魅一般,不要命的沖殺而來。竟然把大門守軍沖垮,少量騎兵沖出了營壘,而大部分步兵卻被攔在門內(nèi),悉數(shù)殉難。
沖出大門的只有十幾個騎兵。席銘回頭看看這最后的軍兵,大聲喊道:“大家跟上,繼續(xù)前行!”
可是后金士兵已一擁而上,剩下這些最為勇悍的騎兵已到強弩之末,席銘眼看著他們被后金士兵從馬上掀下。他們無限留戀的看著席銘,被后金士兵一一砍倒。
席銘心中悲憤,長嘯一聲,轉(zhuǎn)回馬頭,正欲向前奔跑,突然看到前方一道寬闊的壕溝橫在面前,再向前還有三道同樣寬闊的壕溝。
這些壕溝寬兩丈、深一丈,壕溝內(nèi)也有后金重兵把守。駿馬跨越一道壕溝比較輕松,可是連續(xù)跨過四道深溝那是非常困難。席銘仰天長嘆,難道今日真的要困死在此嗎?
突然,他胯下的戰(zhàn)馬四蹄騰空,長嘶不已。席銘心中一動:難道驚鴻看出了主人的心思,它想告訴我,可以躍過這四道壕溝?”
形勢已不容他多想,席銘輕輕對驚鴻耳語幾句,用手中馬刀在驚鴻后背猛的一拍,驚鴻四蹄奮起,直接沖向那四道深壕。
后面追趕的后金士兵見這位明軍勇將準(zhǔn)備縱馬跨越四道壕溝,全都驚訝的停住了腳步,一瞬間戰(zhàn)場陡然安靜下來,在全場士兵的注視下驚鴻后蹄蹬地,身子騰空而起,緊接著繼續(xù)騰空、下落,再騰空、下落,連續(xù)跨越了四道壕溝,在跨過最后一道壕溝時,驚鴻唏溜溜一陣長嘶,仿佛向世人展示它的威風(fēng)。
席銘知道驚鴻天賦極好,又經(jīng)過自己耐心調(diào)教,但今日能夠跨越如此寬的四道壕溝,還是令他驚喜,他親熱的抱了抱馬頭,以示鼓勵。
大凌河城就在眼前,席銘身上幾處帶傷,已累的精疲力竭,他用最后的力氣支撐身體,縱馬向大凌河城而去。
此時城上守軍已看到一匹戰(zhàn)馬向城門而來,很多軍兵都已認(rèn)出,這不就是曾擊敗過蒙古駙馬的“箭神”嗎?城頭士兵連忙向巡值長官報告。
巡值長官跑到城頭,這時席銘已到城下,他抬頭往城頭望去,那個巡值長官也向下觀看。兩人都認(rèn)出了對方,席銘心中暗驚:怎么今天碰到了他。
原來大凌河城負(fù)責(zé)城頭值守的長官卻是楊旭。楊旭是祖大壽的心腹,此次祖大壽修筑大凌河城自然帶上了他。一年多來,楊旭的官職已經(jīng)升到游擊,他與祖可法、祖澤潤、張存仁等輪流擔(dān)任大凌河城頭值守。
楊旭也看清了城下的席銘,心中暗想: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席銘雖知楊旭昔日曾陷害于他,差點要了他的性命,但今日孤立無援、人困馬乏,已到山窮水盡之境,只得向城頭喊道:“楊將軍,我是席銘,請開城門?!?p> 楊旭嘿嘿一陣陰笑:“原來是席將軍啊,如今是非常時期,后金大軍將城池團團圍困,如果輕易開城,恐怕敵軍乘隙而入,我可擔(dān)待不起啊。”
席銘心中暗罵:這里是明軍弓箭射程之內(nèi),后金士兵都在壕溝的另一邊,沒人跟過來,如何乘隙而入?他知楊旭有心刁難卻也無可奈何。
前方是堅固高大的大凌河城,四周是四道深壕,此時真是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
楊旭既不開城,難道還從來路殺回?回頭看時,只見壕溝后面站滿黑壓壓的后金士兵。而高壘上立著滿滿一排弓箭兵,已彎弓搭箭,隨時準(zhǔn)備發(fā)射。
此刻連大凌河城頭的楊旭都見勢不妙,躲在城墻之后。席銘知道這漫天的箭雨飛射下來,自己立時便成了刺猬。他拍了拍驚鴻,長嘆一聲,低聲道:驚鴻啊驚鴻,今日你要隨我一起赴死了。
后金營壘上一個千戶正想下令,將最后一個漏網(wǎng)明軍主將殲滅。就在這一剎,一個少年將軍疾步走上營壘,高喊一聲:不要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