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進宮前在一小醫(yī)館門口停下,三又抱著小乞丐下了馬車,車子方駛進皇宮。
若說街道上的戒備已是密不透風,那皇宮內(nèi)的守備更謂縝密,五步一哨,十步一崗,陳隱十分謹慎地觀察,一絲也不敢疏忽。馬車駛到一拱門外,門上書“西苑”,源溪引著陳隱順著一條石板路往里走,兩邊百草興茂,穿過花園,一座三層朱色樓宇聳立于不遠方的高處,樓頂掛有一黑字白底牌匾,上書有“御前閣”三個大字,一條大理石扶欄臺階蜿蜒而上通御前閣,估有百級左右。
“陳兄弟,在此處歇息片刻,待我進去通報一聲。”源溪說完順著階梯跑了上去。
陳隱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里沒有任何守備也沒有埋伏,與外面相比簡直是世外桃源,他在下面候有片刻,一個宮女來引他進入閣內(nèi),二人穿過大堂,入到后院,一池碧波印入陳隱眼簾,池內(nèi)葉展花盛,一條走廊立于水上直通池心涼亭,亭中三人,一人便是源溪,立于一旁,另兩人面對面坐著,對弈正酣。
“公子請便。”宮女說完低頭退了下去。
陳隱走至亭心,源溪比了一個手勢讓陳隱先別說話,對弈兩人一人四十好幾,一位三十多歲,兩人皆專注于棋中局勢,年輕者便是掌門月疾風,另一個是御前閣閣主文足羽。
“師……掌門?!标愲[哪能再等,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亟待解決的疑問。
“怎么了,還跑京城來一趟?”月疾風落手一步,笑看文足羽。
陳隱也看了眼文足羽,此人氣息均勻、安靜,眉目間毫無殺氣。
“有……有城山派弟子來定華派相報,說四方十派掌門被囚京城……”陳隱說。
文足羽正準備落子,一聽抬頭望向陳隱:“此人現(xiàn)于何處?”
“已經(jīng)死了?!?p> 月疾風表情嚴肅起來,不慌不慢地問:“上官若心是如何應(yīng)對的?”
“派了疾輝堂十人趕赴上京了解情況,我先行下山,所以先到于他們?!?p> “哪來的四方十派?!痹录诧L站起身,“這次僅是我隨著南派兩個掌門上京會友,他們皆已返派,我只是于此多待了些時日罷了?!?p> “來通報之人是這么說的……”
“中計了啊。”文足羽將手中棋子放于棋盤,不溫不火地問道,“定華派僅是派了疾輝堂十人出山,各堂堂主和掌堂師兄師姐有離山的嗎?”
“僅是疾輝堂十人,其余人皆被留于派中?!标愲[回答。
文足羽看著月疾風:“做事謹慎,上官若心看來比你更適任掌門之位。”
“文叔,我得立即回一趟……”
“報……”傳令官一路喊著跑進后院,“文大人,皇上傳你去趟御書房,皇上說若定華派月掌門也在的話,希望能一并前往?!?p> “知道是什么事嗎?”文足羽問。
“是西派內(nèi)斗,碧峰門打下天池派了。”
“西派怎么會突然打起來……”月疾風恍然一悟,“隱,你速去城門外攔住疾輝堂的人,讓他們立即回山?!?p> “源溪,你也去。”文足羽整個人都像變了個樣子,“老夫等了這么久,他們總算是下手了!”
“源溪兄,在下還得先回一趟老枯樹?!标愲[對目前狀況仍一知半解,“得先將情況告知瑛璃?!?p> 源溪點點頭:“無妨?!?p> “對了,那兩顆魂玉可有追回?”陳隱問。
“沒,一回京城便收到卓白虛的信,說是定在三個月內(nèi)取走剩余三枚魂玉和皇帝的……”源溪指了指腦袋,“皇帝以防萬一,所以戒嚴了京城?!?p> 馬車已至“老枯樹”客棧,陳隱跳下車回頭對源溪說:“源溪兄可先出城外等著,在下需收拾一會兒,城外碰面?!?p> “行,我就先去城門口候著陳兄的師兄師姐們?!?p> 陳隱剛進客棧小二便迎上前:“客官,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姑娘出去找你了,她讓我告訴你一聲,若是先回來就在客棧里等她?!?p> “她還未回來?”
“沒有?!?p> “在下現(xiàn)在還有事要辦,若那個女孩回來,還請讓她到北城門來。”陳隱吩咐完,也未進房,便疾步出了客棧。
走了一會兒,他看見城門處的人都開始朝里涌,有人叫道:“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快關(guān)門?。 ?p> 隨后城門外傳出一聲巨響,人群更加恐慌,陳隱加緊腳步努力逆流而上。
“城門關(guān)閉,任何人不得出入。”幾個官兵一臉緊張地把守著門口,不準任何人出去。
“外面出了何事?”陳隱問。
“不管你的事,退后。”
“御前閣源溪大人可在門外。”陳隱連忙解釋,“是他叫在下來的?!?p> “誰……誰叫你來的暫時都不能出去。”官兵毫不猶豫。
陳隱只好退出來,順著旁邊階梯悄悄爬上城墻,外面極其混亂,打成一團,他一眼就認出了晨墨靈,他并未拔劍,而是素手與官兵們攻防著,源溪正與一個光頭打得不可開交,可以看出源溪一招一式都在讓著對方,嘴里還在不停說話,一個扎著馬尾辮的紅衣女子繞到源溪身后,一條紅綾從袖間伸展而出,事出緊急,源溪完全是下意識控制自己身體,左手招架著光頭的進攻,轉(zhuǎn)身便一腳將女子踹開,力道狠了些,晨墨靈見此幕,拔出劍來一腳點地朝源溪飛去,因為剛才那個轉(zhuǎn)身導致身體失去平衡,光頭男子順勢將其壓下,源溪被壓地上動彈不得,身體迅速散發(fā)出金色刺眼的光芒,陳隱見形勢不妙,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從墻上跳下:“師兄劍下留人?!?p> 墨靈聽出陳隱的聲音,一個猶豫,但勢已出,消去賦予木劍上的衍力已經(jīng)來不及,陳隱眼看見如此,心里一緊,一股衍力涌上全身,眼前遁入一片黑寂,也就瞬息他已身處源溪與墨靈木劍之間,一手緊緊抓住墨靈的木劍,一手擋下了源溪散出的閃光,氣勢逼人、響聲震耳,旁邊打作一團的人都停了下來,驚恐地望著這邊。
“是什么人……竟然一只手就擋下了源溪大人的”白蜥“……”官兵們皆竊竊私語。
“他竟一人擋下了兩人的衍力……”定華派的人也吃驚不小。
別說圍觀之人,連晨墨靈和源溪也嚇得不輕。
“陳師弟……”晨墨靈發(fā)覺陳師弟的所散發(fā)出氣息很陌生。
源溪和晨墨靈消去衍力,陳隱依舊單膝跪地低著頭一動不動。
“陳隱你這傻子!”城內(nèi)聽到外面突然沒了響動,慢慢打開城門,戚瑛璃火急火燎地跑出來,一把抓住陳隱得手,生氣的說,“你不要命……”還未說完,戚瑛璃嚇得趕忙將手抽回,這個人的氣場和陳隱判若兩人,體內(nèi)的衍力已達十荒之境,“你……是誰……”
陳隱站起身,沒有說話,一眨眼的功夫,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
源溪趕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喊道:“都是自己人,所有守城士兵放下武器!去幾個人把陳兄弟找到!”
士兵們猶猶豫豫地遵循了命令。
“又要耍什么花樣?”弓雙婷問。
“月掌門正在御書房和皇上談事,并未遭到囚禁,這是別有用心之的計……然后,我想知道剛才你們究竟是怎么打起來的……”
弓雙婷和源溪在交涉,晨墨靈看了看自己的劍,放進鞘中,一臉焦慮地等著戚瑛璃尋找陳隱。
戚瑛璃此刻閉著眼睛,嘗試感受剛才留在陳隱體內(nèi)的衍力,“快點,快點,快點?!彼丝逃謿庥旨薄瓪獾氖顷愲[又只身犯險,急的為什么剛才那個人明明就是陳隱,但卻散發(fā)著完全陌生的氣息,最后還憑空消失了。戚瑛璃想要找到陳隱的心思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已經(jīng)沒有任何雜念,她腦中一片黑暗,突然一個火光出現(xiàn),活躍又明亮。
“找到了!在城里!”戚瑛璃突破了萬宗,但她并沒心思為此而高興,她轉(zhuǎn)身跑進城,晨墨靈緊隨其后。
“誰人在此撒野!”三又這次珊珊來遲到。
“誤會解開了。”源溪說,“全城搜查守備長丁偉,他是內(nèi)奸,定華派的幾位剛自報家門,他便聲稱對方是叛軍要強闖京城,并率先使用衍力攻擊,導致局面越發(fā)混亂,現(xiàn)在不知道人溜哪去了?!?p> 三又看了看,只有人受了些皮外傷:“沒受傷的,跟我去搜人?!?p> “既說掌門未被囚困,煩請帶路讓我們見上一面。”弓雙婷無法信任面前人所說的話。
“本來你們掌門是要陳兄弟傳話讓你們速回定華山的,但現(xiàn)在陳兄弟也不在了,我想你們也不會聽我的話回定華山,是不是?”
“當然?!?p> “那就請諸位與我去御前閣?!闭f罷,源溪帶路走進城門。
“剛才那個小子,是誰?”角噠小聲問,“我好像聽晨墨靈叫他師弟?!?p> “不知道……”弓雙婷面無表情,“若定華派有此人物,我們怎么會不知道?”
陳隱又置身于那個破舊的院落,嚴格說來他現(xiàn)在不是陳隱。
“卿蘿?!标愲[輕喚一聲。
屋內(nèi)傳來一陣響動:“誰……誰……誰在那?”
“卿蘿?!标愲[緩緩走進屋內(nèi),“是我?!?p> 女子全身顫抖,她捂住嘴淚如雨般落下。
陳隱靜靜地立在那里,不近不遠,剛好將她整個人填滿雙眸。
“時……時郎……”女子強忍抽泣,說話時聲音顫抖,“在外……候會兒妾身可否……妾身還未梳妝?!?p> 陳隱雙眼翻紅,柔和地說:“讓我?guī)湍闶釆y?!?p> “我記得……我記得……時郎手拙……”女子破涕而笑,“我才……不要時郎幫忙……快去外候著……”
陳隱也笑了笑,說:“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