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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清風(fēng)劍之龍虎前傳

第壹佰八十四回 然諾

  卻說三俠五義及親近同門眾人正相約前去瞧望紅拂女劍,席間談笑契闊,和氣融融之際,普渡引著數(shù)名狼狽不堪之人,闖將進來。

  正是德施孔仙芝等人,自龍門而還。

  待紅文緩緩走進門來,噗通一聲跪在紅拂女劍身旁,哭道:“師父!紅文回來了!”

  德施鼓起雙目,剛想大聲說話,卻瞧見紅拂也抱著紅文落淚,急忙收住氣息,訕訕道:“乖女兒,怎么還喚師父?我在路上反復(fù)叮囑,以后對九云庵主改喚娘親么?”

  其實在場三俠五義及近枝之人,不少都心知紅拂和德施之前事,只是顧及普渡和紅拂之情面,無人宣揚,只爛于心中。此時,德施蠻子不清楚中原風(fēng)俗,竟自顧自講了出來,眾人便哄然笑了。

  只有小徐良心中還執(zhí)著于未諳深邃的禮防,以為是嘲笑紅拂女劍,氣呼呼沖著德施道:“大頭領(lǐng)!你也算一方豪杰,怎不知避嫌諱忌?果真是個蠻子!”

  德施對徐良之無禮,也不加怒,而是被眾人哄笑后,心道:“壞了!壞了!漢人多隱晦,最顧忌禮儀之事,我方才之言,恐怕惹了紅拂了!”只直勾勾盯著紅拂的表情,深恐紅拂變色。

  此時丁月華撫著紅文道:“妹子受了這般罪,隨我先進去梳洗了吧?!毖援叡阃熘t文之臂往內(nèi)廂房走去。

  丁月華乃是丁氏雙俠之妹,雄關(guān)總兵之女,南俠之妻,且是松江豪門千金,自然與三俠五義乃是莫逆的交情。

  丁月華出身大家,容貌俊美而秀麗,英武而端莊,江湖之中,凡女子輩鮮有匹者。更難得之處,丁月華武藝超群,劍術(shù)高超,跟展昭展雄飛夫妻同心,并肩江湖,行事光明磊落,極富俠義心腸,一身女丈夫氣概,便是男子也恐難如她一般凌然超群。

  丁月華出身大家閨秀,卻無嬌慣之氣,聰明可愛,知書達理,自被當(dāng)世稱為當(dāng)之無愧的女俠。但她心知紅拂女劍身世坎坷,雖武功在自己之上,卻十余年來苦悶于心,時常往東京汴梁來,唯有與自己促膝斟酌,暢談心緒。

  除了丁月華,紅拂還能向誰傾訴?

  即便是普渡,也算是紅拂名義上的哥哥,但是這些兒女的心腸,又怎能向普渡這般一派之主來對飲訴說?

  紅拂女劍坐在椅上,面色微赧,竟未發(fā)火,而是沖著德施瞪了兩眼,慨嘆道:“還不將李公子放下來,速速醫(yī)治?”

  德施聞言,心中一喜,忙接道:“我一瞧著你,便有些癡呆了。竟忘了李公子!實在是蠢!這李公子也是為了護著紅文而中了毒,豈能不顧?只是孔道長言說李公子所中之毒,乃七星散,是七種毒物毒草煉制。孔道長也只判出其中兩種來。我自杞雖草藥甚多,卻不知如何下手!”

  此時丁月華已在內(nèi)廂房吩咐使女,各自出來捧燭挑燈,奉茶端水。

  普渡上前仔細為李和診斷后,撫須道:“司馬德修向來用毒奇特,我雖大致有些判斷,但也不好拿李公子的性命做賭。我即刻前去求見二堂主詹烽,求取數(shù)?!婢鼗甑ぁ?,自可保李公子一月內(nèi)無恙。至于體內(nèi)之毒,待風(fēng)云會后,我以內(nèi)力助其,定可痊愈。至于些許殘毒,徐徐除之即可?!?p>  卻在此時,院外一個中年人聲音斥道:“普渡!你一心只想著龍虎風(fēng)云會,口口聲聲說要天下武林再不起爭斗,偏忘記血書盟誓了么?怕不是你想做武圣人吧?哼!李和之傷,何須等到風(fēng)云會后!”

  在場眾人,以普渡武功最高。普渡內(nèi)力可謂冠絕江湖,竟未聽出有人在院外綽立。可見此人輕功身法之高!

  眾人矚目處,只見一名中年人緩緩走了進來。這人身高七尺有余,略微有點瘦的臉龐上,一雙如玉點漆的眸子中,精光流露。這中年人配儒巾,著襕衫,卻左手中拿著一把木鞘的劍。這木制的劍鞘光禿禿的,瞧不清上面是何圖案,卻在燈光之下,隱隱若動。

  這中年人細眉朗目,形相端正,四十余歲年紀(jì),漸漸蓄起的連鬢須,隨著夜風(fēng)也有些搖擺。

  他走上前去,自帶一股逼人的氣勢,除了普渡,余人竟有些退意。

  他行至李和身前,探出右掌便向李和胸口抵去。眾人驚呼,便要上前阻擋,深恐他加害李和。

  普渡已認出此人,揮了揮手,止住眾人。

  那中年人右掌輕輕按在李和前胸,稍一運氣,李和顫抖了一下,竟緩緩醒轉(zhuǎn)過來。

  中年人側(cè)首指問普渡:“普渡!普觀主!李和所中之毒,以你之內(nèi)力,明明足以將之逼出!為何還要去求詹烽的真君還魂丹?我看你是心胸狹窄,不肯花費內(nèi)力在李和身上。你妄稱普群生!”

  普渡搖頭不語。李和卻掙扎著扯住那中年人的手臂勸道:“二哥!普觀主從未忘記誓約,也從未有違背道義之舉。普觀主心中有大丘壑,他實在是痛惜江湖幾十年來爭斗太劇,死傷甚多,所思所為,不過是為了武林大局而已。此番中毒,以及誓約之說,乃是我自愿所為。于普觀主無干!”

  那中年人掃視四周,冷冷道:“三俠五義倒是聚得齊整,人多勢大啊!”隨即抄起李和,背負而出。

  普渡躬身送出,自始至終,未發(fā)一言。

  三俠五義眾人,正在議論之間,卻都不肯出聲向普渡詢問,唯有徐良俯首在普渡身前問道:“老前輩,方才那人是何方神圣?如此無禮!”

  普渡還未搭話,此時丁月華攙扶著紅文從內(nèi)廂房出來。

  紅文此番得救,又認了父母,梳洗完畢,換過新衣,立時便容光煥發(fā),嬌艷明麗之氣,奪人雙目。

  此時她卻瞧見一個中年人背負李和而走的背影,陡然失落,嘴唇微癟,俯身趴在紅拂懷里哭了起來。

  紅拂女劍懷抱著紅文,渾身有些顫抖,呼道:“冤家!”繼而雙目瞪著德施。

  普渡向著眾人微躬告辭,并無一言,而是揮袖出院。他并未回轉(zhuǎn)三教堂,而是朝著距離三教堂十里外的一處破廟奔去,片刻之間便到了。

  他徑直走近廟里,只見破廟大殿正中,并未燃燈,殘破的天王像前,安廣全正閉目穩(wěn)坐蒲團之上。

  普渡并未開口說話,而是綽立院中,盯著院中樹木。此時院中枯葉遍地,而中庭三四株梧桐樹卻是新葉初發(fā),已然手掌大小了。此刻朗月升起,映照著樹影婆娑。

  終于安廣全還是先開了口道:“普觀主,人我已救下!順帶襄助鐘麟周天一逃離龍門?!?p>  普渡此刻心事忡忡,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繼續(xù)盯著梧桐樹葉道:“安老劍客,打坐說話之間,呼吸有些許不暢,您受傷了?”

  安廣全“哼”一聲:“區(qū)區(qū)黃河門還奈何不了我!實不曾想到龍門總壇中高手甚多!只是金龍教楊洞淵城功屬實不凡,西夏幾名沒藏武士與之合力,與我對拼內(nèi)力。我雖未受皮外之傷,卻內(nèi)力損耗極多!明日便要推舉武圣之位,你要如何助我?”

  普渡仍是不緊不慢道:“安前輩,你看這新發(fā)的梧桐,旬日之間,便長大了許多。那一年,也是萬木逢春,山花燦爛之際。幸好您做客峨眉,我等才擊退金龍余孽。自那一役之后,金龍余孽在西南再形不成氣候,才輾轉(zhuǎn)至甘涼道。當(dāng)日之恩,我峨眉豈會忘卻?明日會上,我自不食言。”

  安廣全道:“普觀主素來沉穩(wěn)有度,說難聽一點,便是老謀深算。不食言便好!”言畢剛想起身,卻被普渡探掌示意坐下。

  安廣全正不明其意之時,普渡已款步走進殿中,緩坐安廣全身前,喚安廣全雙臂平舉,道:“我現(xiàn)在便來助你!”

  繼而普渡雙掌探出,與安廣全雙掌相接。安廣全立時會意,驚詫之際,只覺普渡掌上一股暖洋洋的內(nèi)力傳來,經(jīng)奇經(jīng)八脈,便往自己氣海匯去。情迫之下,安廣全不及多想,急忙運功將內(nèi)息穩(wěn)住,體內(nèi)被淵城功及沒藏武士內(nèi)力激蕩之處,立時便覺暢快。

  約一盞茶的功夫,普渡示意之下,與安廣全二人同時收手,各自調(diào)息運功。

  晴夜之中,十余只大雁經(jīng)空,雁鳴之聲雖有些嘔啞,在這靜謐的夜晚,卻顯得并不噪雜,而是便如院中的梧桐一般,提醒著人們?nèi)夯ㄊ陆?,千里綠映紅。

  良久,普渡起身,又仰望著星空,良久不語。

  安廣全得普渡內(nèi)力調(diào)息,自覺恢復(fù)甚多,起身道:“普觀主,果然信人!今夜得你相助,我內(nèi)力雖未全復(fù),十之八九倒還是有的。放眼江湖,除了你三兄弟三人外,就是少林名僧內(nèi)力或可與我相匹。哎!只是損耗普觀主不少內(nèi)力?!?p>  普渡道:“前輩你看這天上的飛雁,夜晚猶在趕路。傳聞大雁南行至衡陽便止,北飛至雁門則降。其實雁門以北更何嘗沒有雁棲之地?此地距雁門不遠,想必這些雁便到了該歇息的時候。年復(fù)一年,大雁南北奔波,何曾理過世事?卻也翱翔愜意。只要江湖盡量少些仇殺,我等又何必執(zhí)著于武圣之位?”

  安廣全剛和氣的面容又變色道:“你普觀主坐鎮(zhèn)峨眉,弟子眾多,門派漸漸興旺。而我定要奪著武圣之位,實在是因為我日月山都被他人占了,日月派便要亡了!”

  普渡緩緩道:“那李和李公子,我對其有誓約,我也定不會拂他的心意。你可知他本來也是要搶那武圣之位的?”

  安廣全笑道:“李和?年輕一輩,李和倒算得上一流的人物。只是若要得武圣之位,他的功夫,哼!還差得遠!”

  普渡也笑道:“你不信么?他的功夫是不夠強,但我本來是要助他得位的。為了此事,我甚至都籌劃了很久。甚至于我三兄弟都是要助他得位的?!?p>  安廣全心驚,心道:“普渡素來不說妄言?!贝藭r她竟有些吃吃道:“那......如果你三兄弟全力扶持于他,或許真的能.....那起初我去求你,你不同意,而如今你又為何要助我?”

  普渡嘆息道:“這李和乃天生的情種,他竟為了一個紅文女子,寧愿放棄我三兄弟對其的扶持,也要我協(xié)助他救出紅文。所以才著落在你身上。若你不能救出紅文,我仍不能助你。如對你一般,我亦不能對李公子食言?!?p>  安廣全心定道:“如今無你三兄弟相助,李和不足為慮。更何況他中了司馬德修的七星散?!?p>  普渡雙目深沉得盯著安廣全道:“安前輩,我言之在前,明日我普渡定會全力助你。但是至于李和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幫手,我便不好再言了。我來此之前,寧愿背負罵名,也未用內(nèi)力助李和驅(qū)毒,而為安前輩盡快恢復(fù),我卻盡了三成的內(nèi)力。也是為了兌現(xiàn)助你的諾言?!毖援?,便轉(zhuǎn)身要離開這破廟。

  安廣全瞧著普渡的背影,問道:“李和,一介狂徒,你三兄弟名揚天下,為何要助他?”

  普渡更不回頭,而是邊走邊搖頭道:“此事,無法贅言。若安前輩得了武圣之位,惟勸前輩心胸闊達,放眼四海,不再拘泥于一門一派之得失,令江湖安定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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