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著我!”
晏明德惡狠狠的吼了一句,雙手環(huán)胸,表情是說不出的倨傲。
肖笑愣了一下,隨即便無奈的搖頭嘆息不已,長得漂亮,連生氣都是如此的勾人。
“我說,你就不能把妝畫上再出來!”
面對肖笑的抱怨,晏明修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諷道“怎么,小爺長得不能見人嗎!”
眼看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沈云朝適時的輕咳了一聲,說道
“長得太過,也不是什么好事,所謂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道理,不必我來說吧?!?p> 晏明德撇撇嘴,不情不愿的點了點頭。
晏明德的長相并不像他的父親,他的容貌更像他的母親。晏明修的母親在他父親的眾多姬妾中,雖然出身最為低微,可是出身青樓的她容貌卻是最好的,晏明修身為一個男子卻長得像他美艷的母親,假若他是一個女子那么這便是再好不過,只可惜他是男子,這反而增加了他父親對他的厭惡。
晏明修身為最不受寵的庶子,又有著如此明艷動人的外貌,身份與擁有的東西不相符時難免便會引來一些不入流的骯臟之事,偏偏晏明修的天賦近妖,識人入骨,天性涼薄,一旦被有心人引導利用,那后果必定不堪設(shè)想。
好在晏明修幼時遇到沈云朝,沈云朝又憐惜他的境遇,沈云朝在江湖混跡多年,認識的奇人異士甚多,其中便有一位精通易容的朋友。
陳少吳,建康聽風閣的廚子,別看這個人,大腹偏偏,一臉憨笑。
他二十年前曾是名動江湖,一時無雙地易容高手,江湖混號千面佛。就連沈云朝都不曾見過他真正的容貌,男女變化也不過是他一念之間的事情。
當初恰逢他被錦衣司追殺,為求活命他求到了聽風閣的頭上。于是沈云朝便順水推舟的讓他教導晏明修易容之術(shù)。
晏明修平日里一直畫著妝容,遮掩自己過于耀眼的容貌,再加上他平日里深居簡出,即便惹事兒也從不會讓自己暴露在人前,所以關(guān)于晏明修容貌的事情倒是一直好好的藏到了今日。
只是易容術(shù)說到底仍是一種化妝的技術(shù),晏明修作為一個自負甚高的男人,本身就很討厭那些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所以一般在親近的人面前晏明修是從來不會化妝的,這世上有此等殊榮,能看見晏明修真實面貌的人,仔細數(shù)數(shù)也不會超過一手之數(shù)。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有分寸,此刻的拜帖喊我前來,斷然不會只為了滿足你自己這等小心思,究竟何事?”
面對沈云朝的詢問,晏明修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茶綴了一口,方道
“那我要就是為了滿足自己這種小心思呢?”
“那我一定會生氣,我不該教你這么多年,你也不該同我學這么多年,倘使你真的如此幼稚,那么,我下一次接到的拜帖,應(yīng)該就是你的喪帖!”
沈云朝說話的語氣淡淡的,可是望向晏明修的眼神卻是冷冷的。
沈云朝因著自身的緣故,對身邊之人輕視生命的做法,總是會格外生氣。晏明修的處境與旁人不同,稍有不慎,一點的行差踏錯就可以讓晏明修完全進入另外一種人生。
一種沈云朝,不愿意看到的,和他一樣的人生!
晏明修聞言訕訕的放下了茶杯。
“我開玩笑的,當然是有正事兒了?!?p> 看著晏明修立即認錯的模樣,肖笑在一旁不住地搖頭,唏噓不已。
晏明修其人,性格狂悖狷傲,世間禮法在他的眼里還不如天邊的浮云來的重要。要不是幼年時遇到了沈云朝,他指不定都把這個建康翻過來復過去折騰了好幾遍,平日里大概也就是他母親的話他會聽一些。
父親什么的,在他眼里還不如蘿卜白菜來的重要,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危險的,如同暗夜中的獵豹一般的男子,在沈云朝的面前,卻乖得如同一只收斂了所有爪牙的貓咪,連大聲叫一下都不敢。
果然這就是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嗎?
“雖然你從不同與我提過,但是我知道你跟當今的皇帝肯定有仇?!?p> 沈云著淡淡的撇了一眼晏明修并沒有阻止他的意思,晏明修見狀,繼續(xù)道
“所以我早早的就為你做好了打算,如今局勢正亂,渾水摸魚容易,但下混水時不被傷到才是最為重要。你雖然有聽風閣為你打探消息,但到底你人不在京師,許多事情,你知曉得并不那么清楚。所以,我便為你準備了一條極好的晉身之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沒有準備?”
晏明修聽完后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我知道你肯定有所準備,但是我敢肯定你的準備,絕對沒有我的準備好?!?p> 看著晏明修驕傲的好像尾巴都要豎起來的模樣,沈云朝不由的失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梨窩。
“那好,你便說說看吧”
“首先是趙王,這個人運氣太差?!?p> 晏明修這么說,乍一聽有些孩子氣,可是仔細一想,便明白了他說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趙王名為周定樘,占著嫡長子的名分,卻仍是做了近三十年的趙王,你可以說他運氣差,但其實你更應(yīng)該說他不得皇帝的心思,這個天下是皇帝的,究竟是誰能夠,在他百年之后繼承這個天下,說到底還是得看皇帝的意思。就單從這個層面上來說,他的運氣已經(jīng)是差到了不行。
“更何況,他的母親是皇后,他的身邊聚集著江南王家的一眾朝臣和無數(shù)謀士,錦上添花這種事情不要去做,做了也沒用!”
沈云朝點點頭,即便晏明修不這么說,沈云朝也是從來不曾考慮過趙王的,其中緣由,他并不打算此刻便對晏明修說明。
“其次是魯王,周定禮,他是清流世家的抵柱,身后站著的是河洛世家,他就不必多說了,雖然魯王是個寬厚仁善的主,但是你覺得你一介商賈能在他那里混的好嗎!一大群酸儒夫子,想想就受不了。至于那個楚王,周定宇,脾氣太暴躁,我也就沒在他身上下功夫了?!?p> “這幾個皇子王爺各有各的本事,各有各的勢力,一旦爭起來,那必定是要傾覆國本的斗爭,與其橫插一腳,倒不如劍走偏鋒,從那個遠赴西楚的睿王動手?!?p> 沈云朝挑挑眉,示意晏明修繼續(xù)說下去。
“都說貧賤之時的幫助最令人難以忘懷,在西楚宮中有那么一位老宮人,處處照拂于他,數(shù)度救他于生死之間,現(xiàn)在睿王回京,那個老宮人,卻因為成年累月的勞苦,積勞成疾。最后他會在臨死之前告訴這位睿王他是誰派來的,又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保護于他。
權(quán)勢的斗爭之中,不會有溫情,只有長久的利益,與其相信那些并不熟識,錦上添花湊上來的人,倒不如相信那些常年在自己身上下功夫,早有準備的人,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你的意思是那個老宮人是你派去的人。”
“不是!”晏明修回答的干脆“那又怎么樣,有誰規(guī)定了,種果樹的人一定就能吃到果子呢?”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說你雖然沒有派那個老宮人去,但是你卻有辦法讓睿王,相信那個老宮人是你派去的?!?p> “不,是你派去的?!?p> 晏明修胸有成竹的說道“在這個世界上可能會給睿王派這樣一位人去的,同時又有這個能力的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當今的皇帝陛下,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總不能白白的死在了異國,又或者說,不能夠在不恰當?shù)臅r間死在異國,所以肩負著這樣使命的那個人,他除了保護睿王之外,絕對不會睿王多說一個字。我知道,西楚也有聽風閣所以我早早的就傳信給陸公,聽風閣雖然沒有辦法讓外人一直滲透進皇宮,同時一直待在瑞王的身邊??墒窃谝痪呤w上留下一個標記,確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沈云朝了然的說道“你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聽風閣的焦羽標志。”
晏明修點點頭。
而站在一旁的肖笑,則是一直震驚的瞪大著眼睛。晏明修說的輕松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他做的也并不麻煩,不過就是一封書信的問題。
可是仔細一想,便覺得實在是恐怖,睿王出使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晏明修那個時候也是一般大,可是在那個時候晏明修就注意到了這個睿王。
更是在幾年后,便做出了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布局,埋子之深遠,布局之巧妙,就連混跡半生的朝堂上的老政客都未必會有晏明修的敏銳,和對人心拿捏的準確。
“要是他不信呢?”
肖笑在一旁弱弱的問道,晏明修聞言不耐煩的撇了他一眼,一臉的嫌棄,那眼神活脫脫的就是在問“你怎么會問這么蠢的問題!”
到底是沈云朝在,晏明修不敢說話太過分,所以只是哼了一聲,還是為肖笑解釋了起來。
“我干嘛要他信,他信不信很重要嗎?他既然活著從鄰國回來了就說明他一定是一個有野心的人,而且不那么多愁善感,他離京多年,本就毫無根基,云朝哥哥既然知道這段往事,就說明了,比起其他那些不知根底的人,云朝哥哥起碼還是比較值得信任的,對他下了功夫。
奪嫡本來就是一個純粹的利益交換,你還真當有什么溫情啊!不過就是我拋了一根樹枝,他在水中,抓不抓是他的事,不過既然他已經(jīng)活著從西楚回來了,還封了王。
那這根樹枝,他就是非抓不可!”
肖笑,看著晏明修,一臉的勝券在握的表情,咽了一大口口水。
在心里暗自決定以后要離他遠遠的,這哪是人吶,分明就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