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楚帝的聲音再小,云恭璃也能聽得清,遂嘆息道:“到現(xiàn)在你還是覺得她罪孽深重嗎?”
楚帝與許禧安之間有著難以逾越的障礙,追根溯源皆因兩年前的一場宮闈秘事,她就有些想不通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樣的事情,可以讓楚帝自始至終都覺得沒有殺了許禧安已然是留了情面?
聽到云恭璃突然提及這個話題,許禧安眉毛微微顫動,雖然一頭霧水,但眼中難免劃過憤恨與痛苦的光芒。
“她殺了淳妃還有淳妃肚里的孩子,你說她該不該死?”楚帝眼眶泛紅,仿佛被人觸及了逆鱗又悲傷到極致,聲音由高至低,由咆哮變?yōu)轭澏?,“我親眼看著她手里拿著那把還在滴血的刀,你知道我當(dāng)時的感受嗎?若不是因為先皇有旨不得廢后,我恨不得將她剜心挖骨,那可是赤裸裸的兩條人命??!”
追極與喬伯聽得愣了神,適才看許禧安與藤兒相聊是那般慈眉善目,溫柔敦厚,怎么突然又成了楚帝口中殺人如麻的蛇蝎女人?
許禧安早已將雙手捂住臉龐,遮擋了她此時的表情,唯有肩膀微微顫抖,仿佛在無聲地表達著她內(nèi)心的痛苦。
他只看到了她手中那把帶血的刀,卻全然沒有看到角落里蜷縮已死的狗,更別提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派人詳查此事……
云恭璃離許禧安最近,深切地感受到她的悲傷與無助,旁人不知,她還是知曉許禧安的為人,遂沉聲道:“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p> 枉殺無辜者,身上總會充斥著陰暗之氣,走到哪里都好似鬼魂隨行,長此以往,再完美的人都會被無形折磨成面容顴陷,福根皆毀的模樣。
很顯然,許禧安并沒有她所說的這個樣子。
“你憑什么這么說!”楚帝嘶吼著攥緊了拳頭,青筋暴起,不禁砸向兩邊的椅子把手,仿佛將所有的憤怒都凝聚到雙手。
他親眼所見還能有假?難不成連這雙眼睛也會騙人?
“你有在這強硬的功夫,怎么不動腦子好好想想事情經(jīng)過?你從未懷疑過枕邊人,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想過她會背叛你,可楚韶對你來講不是一樣的嗎?曾經(jīng)你不也以為他不會搶你的皇位嗎?”云恭璃冷冷地望著楚帝,不怒自威。
為帝王者,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管控,楚帝真是她見過最無用最偏激的“紫微星”了。
“璃妹妹,謝謝你能相信我?!痹S禧安用隨身攜帶的錦帕擦拭過眼角的淚水,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選擇淡然道:“往事已矣,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再解釋,隨便旁人怎么認為吧,于我而言我始終問心無愧?!?p> 當(dāng)云恭璃不知事情真相仍選擇相信她時,那份感動的情愫自心底油然而升,不禁令她眼眶濕潤。
若以前她還心存委屈,想為自己洗脫罪名,如今離開了皇宮她已然不在乎,只當(dāng)過去皆是一場虛無的夢,早已不復(fù)存在。
楚帝噤聲低著頭顱,卻肉眼可見的再次萎靡不振。
云恭璃點了點頭,對許禧安柔聲講道:“如今許姐姐在我這里就安心住著,好好休養(yǎng)下身體。”
“璃妹妹,適才聽你說你要回逐玥對嗎?”許禧安突然詢問道。
“是的,近期逐玥朝堂不穩(wěn),我想回去幫幫皇兄。”云恭璃也不隱瞞,直接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聽聞她被楚韶刺殺時,遠在逐玥的云止立即派出鐵騎為她討取公道,可當(dāng)云止有難時,她卻什么忙都沒幫上,這份恩情她總歸要親自還予對方。
“可以帶上我嗎?”許禧安露出了向往的目光。
少時她曾滿懷憧憬,總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遍四國大好河山,如今她有這個機會了,第一個想去的國家便是逐玥。
一來可以全自己的心愿,二來路途遙遠,姐妹之間也可相互有個照應(yīng)。
“行,沒問題?!痹乒Я鹑灰恍?,想都沒想便答應(yīng)了許禧安。
“公主打算何時動身?”喬伯自一旁詢問道。
聽到公主適才說要回逐玥,他與追極還當(dāng)是自己聽錯了,如今聽對方再次提及此事,二人除了歡心雀躍,便是滿心期望。
出來這么久,他們也很想念逐玥的一切。
“過一兩日我們就啟程回去,越快越好。”云恭璃望著二人,言笑晏晏。
留下的時間用來準備回程事宜已綽綽有余,屆時不管蒼國是何局面,她都會回逐玥。
“那蒼國這邊,他……”追極看向楚帝欲言又止。
楚韶登基,想必在蒼國定會掀起一陣腥風(fēng)血雨,眼下楚帝在嘉云王府,屆時又將何去何從?
云恭璃沉頓片刻,淡漠地回復(fù)道:“以后蒼都的事情一律不管!不過呢,追極你還是把蒼都近期發(fā)生的真實事情告知葉衍一聲吧,咱們?nèi)ブ皤h必經(jīng)朔陽,總要承對方一個人情行方便?!?p> 至于追極言語中所暗指的楚帝她亦想好了決策,若楚帝如離開星輝宮那般眼有期盼,目有星光,她自會幫襯一二,可若是這般萎靡不振,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傷懷傷神,始終走不出內(nèi)心的圍城,那她也沒什么好說的。
楚帝抬起了頭,卻欲言又止再次低下了頭。
追極與喬伯相視一眼,默契地行了一禮,緩緩離開了迎客廳。
“許姐姐,走吧,我?guī)闳チчw休息?!痹乒Яб膊幌朐俣嗾f,而是起身揉了揉眉心,今天這一天過的真慢真累。
“好!”許禧安按耐下心中的所有的思緒,淺笑著挽上云恭璃的胳膊,二人相伴朝府內(nèi)走去。
楚帝仍呆呆地坐在原位,眼睛盯著地面,臉上的表情仿佛被石塊壓垮,不知過了許久,才緩緩?fù)鲁鲆痪洌骸笆俏义e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