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歡馨自小產(chǎn)之后,便一直待在仁和殿養(yǎng)胎,宮里的事務(wù)也主要由賢妃、淑妃打理。休養(yǎng)多日,身子總算是好轉(zhuǎn)了,安歡馨便向皇上請旨,將其母董氏送回相府,再去護國寺為她那沒福氣的孩子做一場法事,立牌供養(yǎng),皇上自然應(yīng)允。安歡顏進宮第二日,董氏便回了相府。
安歡顏覺得蹊蹺,安歡馨是個不安于室的,即便因為小產(chǎn),要將養(yǎng)身體,也不可能在這幾個月內(nèi)毫無動靜。何況是在她進宮第二日,董氏就回了相府,安歡馨又借著孩子之事去了護國寺。若是其他人她或許會相信,這個行動沒有任何陰謀目的。
當(dāng)下也向皇上表明,自姐姐小產(chǎn)、母親進宮以來,作為女兒,妹妹沒有身前侍奉,內(nèi)心覺得慚愧至極。而姐姐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她也想盡一份心力,故特派青蘭、凌煙回府,幫著做些什么。元辰熙起初不同意,奈何經(jīng)不住她的勸說,只好答應(yīng),她們兩人又立即出宮,回了相府。杜鵑一直忙著在景瀾宮陪雅婷公主,故而安歡顏身前只有丁香、小月伺候著。
安歡顏側(cè)身躺在貴妃榻上,小月拿著蒲扇一直在旁邊給她扇著涼風(fēng),丁香將乘著冰鎮(zhèn)的酸梅湯遞到她面前,說道:“主子,您近日是怎么了?三伏天都快要過去了,你為何還是整日沒精打采,少氣無力?莫不是傷口疼的難受?奴婢看您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愈合了啊,要不要奴婢去傳曹太醫(yī)過來”
坐起身子,接過喝了幾口,“無事,是我的身子嬌弱了些。況且,曹太醫(yī)不是剛剛才離開明德宮,把他叫回來,肯定又得開一大堆苦藥,還是算了。我回宮幾日了?”
“到今天為止,已經(jīng)是第四日了。主子,有事嗎?”
安歡顏搖頭,“姐姐還沒回來,也不知法事做得如何,可憐那孩子還沒來得及看看這繁華人世,又要墮入輪回之苦”說完長嘆一聲。
丁香也覺得甚是可惜,她偷偷去看過,胎兒已經(jīng)成型,只是辨不出男女。更可惜的是,安貴妃想要憑借這個孩子更進一步的念頭就此被掐滅了。而這么久以來,自己待在安歡顏身邊一事無成,想要偷偷下毒,沒有機會,想要在她面前搬弄是非,奈何安歡顏就是不進她的套。更別提自己被皇上看中,進而被臨幸一舉成妃。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還沒有失掉安歡顏對她的信任。反而是小月,從一個灑水的婢子,一下子被抬舉為一等宮婢,成為安歡顏的貼身侍婢?;噬弦捕啻慰滟澬≡卤M心盡責(zé),對她似乎有另眼相看的意思。她心里著急,卻找不到小月的任何把柄,只得盡心服侍。
“逝者已矣,主子不必哀傷。況且安貴妃娘娘是那孩子的生母,必定會安排周詳。倒是主子您,不如自己生個皇子公主”
安歡顏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肚子,嘆息道:“孩子是上天賜給父母的福氣,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份福氣”
“主子當(dāng)然是個有福氣的,奴婢相信”丁香堅定的說著。
“小月你覺得我是個福氣的人嗎?”
小月一愣,執(zhí)扇的手也僵在半空,半響才說道:“奴才不懂看相,何況皇上對主子您這么好,怎么會沒有福氣。主子,快到晚膳的時辰了,現(xiàn)在是否要奴婢去傳膳?”
“嗯,去吧”
晚膳過后,杜鵑便從景瀾宮回到明德宮,正在向安歡顏報告雅婷公主這一日的情況。丁香、小月一聽說雅婷公主便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連忙回避。
杜鵑湊到安歡顏身前,小聲說道:“主子,雅婷公主那邊,奴婢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德妃留給雅婷公主的人,有些已歸順與我們,有些寧死不屈的,也被奴婢借口關(guān)了起來。明日就是您與相爺約定的時間,您看,奴婢什么時候行動?”
安歡顏垂眸,擺弄著手上的巾帕,低聲說道:“午膳的時候吧,到時我會請皇上過來。這是曹天佑給我的藥,明日你趁機扔到院子的角落里,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從懷中拿出一白色瓷瓶,遞到杜鵑手里。
杜鵑將瓷瓶裝好,點頭說道:“奴婢明白”
安歡顏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知道她有話想問,說道:“有什么想不通的?”
猶豫片刻,還是說道:“主子要做什么,有什么樣的目的,奴婢不敢過問,也無權(quán)過問。只是奴婢覺得,主子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只為完成與相爺?shù)馁€約。若是皇上不答應(yīng)呢?而且說不定相爺早就想好了計策,也只等待明日呢?”
安歡顏拉著杜鵑坐在榻上,溫聲說道:“杜鵑,你關(guān)心我,我很高興,真的。只是有些事情值得用生命去冒險。我與青蘭說過,相爺沒有能力改變皇上的決定,不然皇上早就下了圣旨。所以眼下我們要擔(dān)心的便是明日的行動會不會成功。或許不止你,恐怕連相爺都不明白為何我要哥哥回京,而不是在朝中帶兵?總有一天你們會明白,只是現(xiàn)在我什么都不能說”
她雖然不懂安歡顏在說些什么,但是她能感覺到那些事情即便安歡顏想說,她也未必想知道?!芭久靼住?p>安歡顏不管她明不明白,懂不懂得,能說的她都已經(jīng)說了。笑著說道:“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明日之后可就沒有辦法回頭了。而且或許還會變成噩夢,糾纏你一輩子也說不定”
杜鵑搖頭,“奴婢自決定進宮那一刻起,便打定了主意。主子走到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進宮之后,奴婢的想法就更加堅定,所以奴婢即使后悔,也會一路走下去,因為這是奴婢的選擇”
“我已經(jīng)決定,哥哥回京后,會安排凌煙出宮。你們?nèi)羰呛蠡?,若是想出去過過自己的日子,盡管跟我說。杜鵑,別急著說不,好好想想”
凌煙要走之事,杜鵑并不知情,故而有些驚訝,可轉(zhuǎn)念一想,安歡顏的安排也確實妥當(dāng),她也認為凌煙并不適合在宮里生存,還不如早些離開的好,“奴婢會好好考慮的,只是凌煙姐姐,您真的舍得讓她走嗎?奴婢這些人中,凌煙姐姐跟您的時間最長,說句不怕您生氣的話,論起忠心來,也當(dāng)屬凌煙姐姐,當(dāng)然奴婢和青蘭姐姐也不會背叛您的”
安歡顏聽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點了點杜鵑的眉心,沒好氣的說道:“你還真不怕我小心眼,報復(fù)你啊”
杜鵑吐舌,沖安歡顏做了個鬼臉,笑嘻嘻的說道:“奴婢知道主子對我們最好了,才舍不得呢”
“你??!”安歡顏拉著她的手拍了拍,說道:“你們在我心里都一樣,誰走了我都舍不得。杜鵑,你聽好,若是讓我看著你們?nèi)ニ退?,我還不如將你們都送走。你們離了我只會活的更好。我是認真的,你也要好好考慮考慮,這關(guān)系到你們的后半生。畢竟誰都不能保證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杜鵑這會又被她說暈了,她真的不明白安歡顏腦子里再想什么,明明比她大幾個月,可她總感覺安歡顏像是活了兩輩子似的,總是那么累。
“去休息吧,養(yǎng)好體力,明日才有精神演好戲。別讓她們來伺候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杜鵑點頭退下。安歡顏獨坐在窗下,看著窗外的圓月。此時的月光并不明亮,而是被薄霧籠罩著,散發(fā)著幽深的涼意。
“明日怕是要下雨了,還真是應(yīng)景呢”安歡顏小聲呢喃道。
半夜,電閃雷鳴,狂風(fēng)大作,安歡顏被吵得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翌日一早,頂著兩只熊貓眼醒來。丁香過來服侍的時候嚇了一跳,安歡顏的膚色偏白,眼圈黑的太過明顯,就算有人說她中毒,估計都會有人相信。
用過早膳,安歡顏說困了,要補覺,不讓人打擾。不過她也確實困了,睡到午初時分才醒過來。小月開口詢問,是否要傳膳,安歡顏點頭。膳食還未擺上,元辰熙便來到了明德宮。安歡顏竊喜,還真是想什么來什么,剛要找借口去請他,他人就已經(jīng)到了,老天還真是給她面子。
眾人行禮,元辰熙快步走到安歡顏身邊,將她扶起,看到那兩團烏黑的眼睛,他也有些驚訝,不禁問道:“這是怎么了?難不成有人打你了?”
安歡顏無語,明德宮里,她最大,誰敢對她動手。微微一笑道:“可能是昨夜沒睡好?;噬峡捎眠^膳了?”
元辰熙搖頭,“沒有。這不是想你,所以來陪你一起用膳。朕對你好吧?”
“是,皇上最好了”安歡顏轉(zhuǎn)頭對丁香說道:“去看看,好了沒?”
膳食擺上桌,安歡顏剛剛端起眼前的酸梅湯,還未放進嘴里,便聽到殿外一陣吵鬧的聲音傳來。抬頭便望見雅婷公主抱著她那只寵物貓一路闖進來,奶聲奶氣的喊著“是安嬪害了我母妃,我不要安嬪做我母妃”
元辰熙臉色極為難看,瞪著旁邊的宮人,冷聲喝道:“你們還不把公主帶下去!”
“是是”
雅婷雖是公主,她們不能動粗。但皇帝發(fā)話了,她們自然是聽皇上的,連忙動手想要拉著她離開。此時雅婷懷里的貓便趁機跳了下來,直向安歡顏竄過去,她躲閃不及,被貓撲倒。手里的酸梅湯也應(yīng)聲灑落在地上。貓咪跑過去,舔了沒兩下便渾身抽抽,片刻后,倒在地上不動了。
眾人愣在原地,直到雅婷喊了一句“小白,小白怎么不動了?”眾人才驚醒過來。酸梅湯被人下了毒。
眾人驚慌,安歡顏更是直接暈了過去,元辰熙打橫抱起她,說了句“傳曹天佑過來”便向內(nèi)間走進去。
福貴是見慣了世面,比起其他人要鎮(zhèn)定多了?!皝砀?,去傳曹太醫(yī)。福德,讓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項澤宇帶人把明德宮給我圍起來,這里的一個人都不許跑掉”
“是”
“是”
“丁香姑姑,麻煩你帶公主去偏殿,其余的都給咱家跪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