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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風(fēng)云

第16章 對陣

蝶舞風(fēng)云 碧霄2466 4705 2020-02-29 19:36:16

  ——

  揚州城,落英街,風(fēng)云堡。

  “堡主,有密報送來!”一名屬下在密室外稟告。

  “呈上。”一襲淡色的長衫,男子半倚在一張胡榻上,正在翻閱一堆文卷。他抽出信箋看了一眼,臉色卻突然變了,變得蒼白,連他的手也正在微微發(fā)抖。

  黑衣屬下露出驚疑之色,因為他從未見過堡主如此緊張失態(tài)。

  “叫小高來見我,要快!”沐清愁眼神森冷,待下屬走后,他起身在密室里不住地踱步。胡榻旁的檀木桌上,那盞她端過來的熱茶已經(jīng)沒有了溫度。

  秦清,秦清?。?!

  此刻,沐清愁的心里充滿了煩亂和恐慌。

  身后有腳步聲:“屬下參見堡主!”風(fēng)云堡的堡主霍然回頭,反手抽了來人一記耳光。

  “堡主!”來人見沐清愁面色大變,忙單膝跪下,“屬下惶恐,請堡主明示!”

  小高跟隨沐清愁多年,許多密謀計策他均參與過,故他亦深知,以堡主為人之深沉老辣,今日如此動怒必有原因!

  “曹煥呢?不是讓你看好他么?!”沐清愁幾乎是拍著桌子問,桌上立時現(xiàn)出一個半寸深的掌印!

  小高嚇得臉都綠了,頭也不敢抬起,澀澀地道:“那老賊三天前就掙斷屋子里的鐵鎖跑了,屬下一時糊涂,忘了跟您……稟告!”

  “忘了?!”沐清愁反手又是一巴掌,小高的臉頓時浮腫了起來。

  “你看看?!”將手中的信件抖了抖,風(fēng)云堡堡主的眼睛里殺氣狂涌。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過堡主手上的東西,小高蹙起眉頭,仔細(xì)地看了看,霎那間,印著手指印的臉上也有了震驚和錯愕的表情。

  “夫人她……”

  話未完,沐清愁冷漠地勾了勾下巴,當(dāng)胸狠狠一腳,將他踹到在地,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密室。

  ——

  黎明前夕,急促的馬蹄聲從山道上傳來,驚起一群撲簌簌的飛鳥。

  身后馬車上一行人紛紛驚呼挽留、卻留不住那個奪路而去的白衣公子。沐易航在天山一帶盤桓數(shù)月,尋找小蝶未果,卻被一道密令緊急召喚回來,然而,父親在他歸來的第一時間,就點住了他全身八大穴位,雖然在動彈不得的情況下被下屬強(qiáng)行帶回了仙人居、可一旦穴位解開,沐易航就再也不顧兩位師父的阻攔,立刻要回去。

  那個念頭是如此強(qiáng)烈、以至于蕭翎神色慎重,苦口婆心地對他說了什么,旁邊那些風(fēng)云堡趕來的弟子又說了什么,他都沒有仔細(xì)聽——沐易航只是縱身躍起、奪過馬韁。

  “易航!”旁邊青衣冷面的江楓也沉不住氣了,厲聲,“面對妖鬼般可怕的魔教殺手,你回去只是送死?!”

  昨夜午時,觀星臺上有兩顆亙古的星辰滑落天際。標(biāo)志著風(fēng)云堡會有大劫,而且是無人能化解的死劫!

  “別管我!我要去救我爹和我娘!”白衣公子同樣厲聲回答,掠上馬背。

  “可你忘了你爹的命令了嗎?沐堡主讓你呆在后山上哪里也不許去?”江楓幾乎要揮出一掌去擊落這個奔走的人。

  馬背上的人似乎聽到了一句兩句,身子微微一震。然而轉(zhuǎn)瞬馬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

  “易航!你給我回來!”心底一急,江楓便要追出去,然而身側(cè)的蕭翎微微搖頭,阻止了他的行動:“不要追,追了也追不回來?!?p>  這年歲三十許的男子清俊的臉上有一種深深的疲憊,淡淡道:“停車。我們在這里等他——”

  “那小子還會回來么?”江楓憤憤不平。

  “等到傍晚?!笔掫峥粗快F彌漫的來路,慢慢道,一貫從容的神色里卻有再也掩不住的蕭瑟之氣,“如果他不回來、我們就自行回昆侖雪域去?!?p>  不過半個時辰,火紅的太陽剛剛跳出地平線,馬蹄聲猝然響起在遠(yuǎn)處,所有人不由精神一振,望向來路,連深沉練達(dá)的蕭翎都不例外——那里,一襲白衣從濃翠的竹林中直穿而來,閃電般飄落。

  風(fēng)云堡的少主沐易航。那個決然而去的人、不過片刻居然又重新回到了這里!

  “師父,您剛才說、魔教殺手?”一掠而來,白衣公子緊皺著眉心,急促地問,“您的意思是說……我娘是被魔教的人給幽禁了?可是曹煥怎么會和魔教扯上關(guān)系?!”

  顯然是方才心急之下沒有仔細(xì)聽清,奔到半路才慢慢回過神來,沐易航策馬狂奔而回,沉聲向自己的師父。

  “曹煥和日月神教勾結(jié)已達(dá)數(shù)十年之久!”蕭翎神色不動,凝望著遠(yuǎn)方的山巒,“在朝廷上一手遮天,在暗地里替魔教培植黨羽,欲將整個中原武林淪為日月教放牧夜叉的墳場,怎奈蒼天有眼,邪不敵正,被仁人志士追殺,避無可避的他本被你爹挑斷了手腳筋脈、幽禁在白云宮里,然而不久前卻逃走了、前去天童寺進(jìn)香的堡主夫人就是在途中被他劫持的。”

  聽得師父那樣的話語,白衣公子的臉色蒼白而冰俊,微微一怔,手指驀地握緊,回頭望著極遠(yuǎn)處那一座籠罩在云霧里的天童寺,久久不語。

  天下武林自古分為正邪兩派,早些年一統(tǒng)江湖武林的的天機(jī)一派因為內(nèi)亂而一蹶不振,至此銷聲匿跡于世間,此后名震天下的昆侖逍遙派自蕭翎接管以后,也漸漸淡出了江湖,不問世事。而如今以少林武當(dāng)為首的中原六大門派中出高手輩出,各有擅場,平分秋色。然而在邪教里,卻一直是南疆的日月神教統(tǒng)領(lǐng)三界五行。當(dāng)世傳聞中、日月神教現(xiàn)任教主夜冥和新月圣女凌歌是邪派中的絕頂人物,都號稱達(dá)到了“羽化天下”的境界。

  何為正,何為邪?

  自古以來正邪兩派的斗爭就不曾停止過?

  這天下武林到底何時才能重歸安寧?!

  ——

  七月十五,中原的鬼節(jié)。亙古不變的朝陽從東方緩緩升起,然而地上卻似換了人間。

  泊泊的鮮血在地面上恣意的流淌著,那些血仿佛從云霄直潑入地,將千年佛寺圣地染得一片血紅。

  萬籟俱寂,四野蒼茫,銀白色的舍身塔直插云霄,莊嚴(yán)而肅穆。

  沐清愁只身前來,縱馬飛躍過山門,在大殿前勒馬,眼底一片荒涼冷清。

  向來香火鼎盛的天童寺卻是這般沉睡在晨曦的血色中,安靜的氣氛勾勒出一線陰霾和詭異。

  他躍下馬背,踏入大殿查看情況——里面血流成河,尸體滿地。門檻旁積血竟有一指厚,浸沒了他的靴子。

  剛踏入兩步、腳跟忽地微微一緊,然后傳來清脆的咔的一聲,似乎有什么東西咬在了自己的腳踝上。大驚之下,沐清愁想也不想反足踢出,腳上卻是十分沉重,一個黑影隨著他抬腳被甩了起來,重重落地,七竅流血已然氣絕,然而牙齒卻依然緊咬他的足跟。

  是曹煥的尸體!看來有人先他一步殺了這個惡賊!

  “清愁,你一直自詡是正人君子,也深得武林中人的敬重!”虛空里,一個蒼老的聲音低低傳來,近在耳邊,“可是你的一生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欺騙了世人,欺騙了所有人!”

  “不——!”掙扎著,大殿之上的男子凜聲回答了一句,一手緊握長虹劍,另一手緩緩抬起,直直地指向前方那尊金色的大佛,“我沒時間和你高風(fēng)亮節(jié),研討江湖道義,我只想知道我的夫人,她在哪里?”

  “呵呵呵。”淡淡的冷笑從黑暗最深處發(fā)出,沐清愁忽然有一種恍惚感:似乎那一團(tuán)黑暗在慢慢擴(kuò)散過來,要把自己吞沒。

  “師父?!”那團(tuán)黑暗滅頂而來,一剎那、他脫口驚呼。他的師父蕭人鳳!神話傳說中的帝王谷主!師父一定是知道了他陷害忠良,草菅人命之事,特意來清理門戶了!

  風(fēng)云堡堡主沐清愁自幼師從江湖傳說中陸地飛仙般的帝王谷主。帝王谷主蕭人鳳是天機(jī)派創(chuàng)始者之一,一生武學(xué)成就包羅萬象,有窺天探命的本事。陰佞古怪的蕭人鳳飲恨遁世后只收了兩名弟子:投身魔教的大弟子夜冥與躋身正道武林的小弟子沐清愁。而蕭人鳳的兒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雪域華佗蕭翎,與爹爹不同的是,他因緣際會,卻并沒有投入天機(jī)門下,而是拜師在昆侖逍遙派獨孤無敵門下,學(xué)醫(yī)救人,懸壺濟(jì)世。白衣飄零,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其美名一向傳播與中原武林一帶,不知迷倒了多少閨中妙齡少女。

  此時,那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坐在黑暗中心,眼睛上蒙著一條黑巾,平平地伸出手來。

  沐清愁的眼神在剎那間渙散開來,身不由己地向著老人緩緩走過去。

  然而就在那一刻、那團(tuán)濃密的黑霧忽地波動了一下。仿佛覺察到了什么,帝王谷主霍然回頭,想也不想一掌揮出。那一掌無形無跡、然而半空中的黑霧卻忽然凝定了,仿佛一瞬間被凍結(jié)了。不知是否是錯覺、空氣中陡然結(jié)出一把紅色的光劍閃電般刺了過來!

  憑空出現(xiàn)的光劍、急速前刺,卻驀地中止在半空中。

  黑霧散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在半空現(xiàn)出。

  “夜冥師兄!”那一瞬間沐清愁回過神來,脫口驚呼。

  只是一拂袖,那凌厲的劍氣便被化解開來。額環(huán)藍(lán)寶石閃爍、長發(fā)飄飄的魔教教主手指迅速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弧形,指間的氣勁破開了空氣,三丈外大殿喀喇一聲,外壁霍然碎裂。

  迷離的朝陽灑入,照在大殿正中的金佛上,一時間佛光普照。

  “大師兄!”乍一看到,沐清愁脫口低呼,搶步上前。然而黑暗中一聲冷哼,他面前仿佛就有無形的墻迅速建立起來,居然半步上前不得。

  “夜冥!”虛空里那個蒼老的聲音再度傳出,卻帶了十二分的詫異,望向半空中魔教的王者,“想不到你也來摻合這件事了?不容易啊,居然能請動你出手!——呵呵,這回倒正好湊巧。”

  魔教教主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只是足尖一點、在半空一個轉(zhuǎn)折,落在大殿飛檐上,對著風(fēng)云堡的堡主緩緩伸出手來:“沐堡主,你我分管正邪兩派多年,今日且分出個高下來吧!——看看究竟是日月神教的秘術(shù)厲害、還是天機(jī)門下的絕技厲害?”

  旭日之下,黑色的披風(fēng)颯颯舞動,年輕的教主宛如一個不真實的剪影,翩然出塵。然而襯在深藍(lán)色的天幕下,仿佛集中了半空紅日的力量,那個剪影的周身漸漸散發(fā)出奪目的光華來,令人不敢逼視。

  同時,大殿中的黑霧再度彌漫開來,仿佛要吞噬一切地擴(kuò)四下擴(kuò)張著。黑暗中心,那個黑衣鶴發(fā)的老人忽然抬起手,解開了一直蒙在自己眼睛上的黑巾。

  “師父!不要看!”茫然中,老人聽得一聲厲喝,“小心魔教的懾魂術(shù)!”

  仿佛是一直閉目冥想、積聚著力量,此刻黑巾一抽去,帝王谷主的眼睛陡然睜開,雙目在黑暗中神光暴漲、發(fā)出駭人光輝來!那一瞬間、他只覺神智都被奪走,連忙強(qiáng)迫自己閉上了眼睛——耳邊風(fēng)聲微動,他知道是沐清愁掠入,以雪白的幻劍之術(shù)直面魔教教主的懾魂術(shù)。

  當(dāng)白光刺入黑暗的剎那,一切便目不暇接地發(fā)生了。

  最后,老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只看得到兩道影子從大殿掠出,一路從屋脊挑檐上踩過,無數(shù)樓閣在足下喀喇碎裂倒塌,半空的流霜已經(jīng)在落地之前融化了。在那兩個人力量交錯的范圍內(nèi),所有事物都顯得如此脆弱,仿佛紙折般不堪一擊。

  長虹劍斬入晨風(fēng)中,攪亂了漫天的光絲和云霧。

  然而追著追著,沐清愁就感覺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驀地,他聽見了上方刺耳的哀叫聲。

  撲面而來的濃重的血腥味幾乎讓他感到了窒息,他幾乎忍不住咳嗽起來,然而悄無聲息地,他轉(zhuǎn)動了手腕,劍風(fēng)凌厲的卷起,斬向漫天撒豆成兵的鬼尸。他出手的時候,用的是從未用過的招式——那是一路傳自西域的幻影劍法。

  他所學(xué)龐雜,很多武功他甚至從來沒有在人前顯露。

  長虹劍的光芒觸及鬼降的時候,貪婪的美食者驚叫著跳起來,轉(zhuǎn)過頭,眼里放出幽紅的光,雙手撐地,瞬的跳了開去,快如疾風(fēng)。

  寶劍在鬼尸的肩頭切入,削過下一塊血肉——然而那一瞬間,沐清愁卻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手中的長劍砍入的是泥潭,粘稠而懾人的感覺沿著劍鋒傳遞入手心,他心中驀的一明,想起尸毒或許通過兵器亦能達(dá)到,連忙點足掠回。

  那一團(tuán)血肉從他鬢邊掠過,發(fā)出惡毒的腥氣,令人作嘔。

  沐清愁咳嗽了一聲,然而身形卻片刻不?!谒c足奔出、準(zhǔn)備半途截殺其余鬼尸的時候,忽然間,仿佛聽見了空氣中極輕極輕的風(fēng)聲。

  風(fēng)云堡堡主的手忽然頓住。

  ……那種從背后洶涌而來的靈力和殺氣,陡然間讓沐清愁身心瞬忽凝定如空靈——身后的威脅、遠(yuǎn)遠(yuǎn)大過于那一群鬼尸,他全副精力立時轉(zhuǎn)移,身子站定,卻沒有回頭。因為背后的傳來的壓力是如此之大,生怕一回首便是觸發(fā)了所有殺意。

  那個人沒有腳步聲。

  沐清愁驚詫的發(fā)覺了這一點——他居然只能憑著殺氣的強(qiáng)烈與否來判斷對方的位置!他的手指慢慢用力,將長虹劍在手心調(diào)整到最合手的位置。來者顯然也知道他身上陡然凝聚起的殺氣,頓住了腳步,連呼吸都聽不到。

  風(fēng)云堡的主人眼睛里有冷銳的光:如此厲害的對手,他居然一開始就將背后的空門賣給了對方。

  就在他回頭的剎那,長虹劍颯的出手,帶出一片空朦的凄艷劃向身后。夜冥來不及回首,然而足尖發(fā)力,瞬忽如鬼魅般飄開三尺。同時手指揮出,迅疾無比的在空中一抓,仿佛空氣陡然冷凝、玉面教主的手里瞬間就現(xiàn)出了一根冰笛,格開了劍刃。

  相觸的剎那,冷意從劍鋒上侵襲過來,刺得沐清愁手腕一抖。雖然風(fēng)云堡堡主那一劍只是為了迫開敵手而非傷人,并未觸及對手,但夜冥卻也是眼神一變。

  兩人身形交錯,出手迅疾之至,“嗤”的一聲、長虹劍劃破夜冥的披風(fēng),然而魔教王者絲毫不避,手指劃出、空氣中陡然有淡淡的紅色弧光,切向沐清愁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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