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fā)之前我便又打電話過去要了詳細的地址,當我再次踏上西城這片土地的時候,已經將近正午了。出了火車站我就打了個的士去了吳世軒所在的仁和醫(yī)院,大約四十分鐘的路程,我到達了目的地。
一下車便往外科大樓趕去,那女的說吳世軒在外科大樓12層的ICU病房,匆匆趕到了大樓的大廳,一眼便看見了電梯。此時兩邊的電梯都在運作中,我在一側正在下來的電梯門外等候著,不一會電梯門開了,里面先是出來幾人,接著便是一個大叔推著一張病床出來了。見狀,我和那些等候電梯的人一樣往一側挪了挪,只見病床上躺著個中年婦女,她一腳打著石膏吊在半空,左手打著點滴,脖子還套著個東西,不知是怎么造成的。
看著這人的模樣,我腦袋里瞬間想象著吳世軒此時的樣子,應該被包的像個粽子吧,想著想著我便不厚道的笑了。所幸,一個個趕著進電梯,沒人注意到我突然的笑聲。進入電梯我等待著前邊的人按樓層,待他們按完,我伸出手按下了12號鍵,然后就感受到幾股視線投來,怕是都知道12層是個什么地方吧。
電梯緩緩上升,電梯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出去,到最后就剩我一個了。說實在的,一個人呆在這么密閉窄小的空間還真有點心慌,何況這里還是醫(yī)院,這電梯也不知有多少死人出入過,這么想著就頓覺脊背發(fā)涼。好在也就害怕了那么幾秒電梯門便開了,我逃也似的出去,待看到走廊上走來的一位護士時,我才松了口氣。
我只知道吳世軒在12樓,具體哪個重癥室卻忘了問,于是我忙向走來的這位護士詢問起來。重癥病房的人不算多,所以我一說名字她便有了印象,說早上的時候人已清醒,已經轉至普通病房了。聽到他醒了,我欣慰的道了聲謝謝,接著便又折回電梯處。剛才上來的電梯已經下去了,而另一側的電梯卻正在上來,護士說普通病房在7樓,我站在那上升的電梯前靜靜等候著。眼睛四處望了望,待看到不遠處的樓梯口時,我猶豫著要不要走樓梯,因為坐電梯實在有些心慌,可是12樓到7樓隔了5層,想想還是算了。
當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里面空空如也,又得一個人坐下去了。再次進入電梯,我按下了7號鍵,電梯門關上的剎那,神經立馬繃了起來,手不自在的握成了拳。電梯很快,幾乎是眨眼間便停下了,停在了10樓,我那緊繃的身體在門開的剎那瞬間放松下來。上來了幾個大人,心頭的忐忑也在這一刻不見了,我再也不要一個人坐電梯了,那時腦袋里只有這一個想法。
下到7樓,我又匆匆的跑去護士站詢問起來。
當那個護士正在查的時候,另一邊的一個護士抬頭看了過來,問:“是不是今早上從ICU轉下來的那個?”
我忙點了點頭:“是,就是他!”
她又問:“你是他的家屬?”
我只好又點了點頭,“我是他妹妹?!笨磥磉@個假親戚得扮演到底了。
然后便見她臉色一冷,說:“你們這些家屬是怎么當?shù)??一個上午連個人影都不見,病人的吃喝拉撒是指望醫(yī)院給包了嗎?”
我被她指責的一愣一愣的,心道:我也很無奈啊~
半響才委屈說:“我也是昨晚才知道,今天一早就趕來的?!?p> 她又問:“那之前是誰在照顧他?”
這時,眼前的護士翻看著記錄插了句:“715房,39床。”
我默默記下了,接著便回答著那個護士的問題,“之前照顧他的…是他女朋友吧!”我估摸著那是他女朋友,所以回答的有些不確定。
那護士聽言,有些諷刺道:“至少也得交接的人到了再走??!”
我無語,卻認同的點了點頭。
我離開護士站,往左側715病房尋去,走廊的兩邊都是病房,大部分的病房都開著門,所以經過的時候我會瞄個一兩眼。幾乎每個病房都住滿了病號,那些病號要么頭上綁著繃帶,要么手腳打著石膏,要么上半身綁的像個木乃伊,也要么全身上下就一只腳露出來的,真是什么樣的都有。經過一個病房門口的時候,里頭傳來殺豬般的嚎叫,我不由縮了縮脖子,頓足看去,只見一個手腳打著石膏的少年在護士及其家屬的幫助下往一側翻動著身軀。估計是不小心扯到了傷口,才痛的這般鬼哭狼嚎。
我咽了咽口水,收回視線,繼續(xù)往715病房尋去。房門上的數(shù)字層層疊加,715病房赫然出現(xiàn)在視線中,我順著半敞的門往里頭望去,房內共三個病床,每個病床都有病號。我一眼就看見了處在中間的他,腳步迅速的就進了病房,走近發(fā)現(xiàn)他睡著了。眼前的他,頭上綁著繃帶,右側眼角被紗布包扎著,兩側臉頰是未散盡的淤青,胸腹之間被繃帶綁的嚴嚴實實,看到這里,心不可抑制的疼了下。幸而,手跟腳還完好無損著,比想象中又似乎好那么一點。
就在這時,身后有人問道:“妹子,你是他什么人?”
我回頭看去,問話的是里床病號的家屬,于是微笑的回道:“我是他妹妹”。
接著她又說:“今早上醫(yī)生和護士推他過來的時候還發(fā)脾氣呢,說找不到家屬,這上午又來了一趟,還是沒見著家屬,就問他知不知道家屬去哪了,他卻搖頭說他沒家屬。這不,一上午沒人服侍,連水都沒得喝一口,看著怪可憐的。我們跟他說話,他也不搭理,干脆就閉上眼睛了,這會估計是睡著了?!?p> 聽著這人說的話,鼻子頓時一酸,不禁埋怨起了那個女人,雖然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他女朋友,可不管是不是,把一病號就這么丟下不管不顧確實非善類。
我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習慣性的就要喊他吳世軒,可礙于有其他人在,便立馬改口道:“哥,你醒醒?!?p> 他睡的不沉,這么一喊就見他眼睛動了動,緩緩睜開了,見是我,他扯了扯蒼白的唇瓣,驚訝道:“你怎么來了?”聲音有些虛,很無力的感覺。
我笑說:“來看看你??!”眼里不知何時竟噙滿了淚水,一笑便滾了下來,落在了床單上。
“你哭什么?”
“我沒哭,眼睛不舒服而已~”
“……”
他無言,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