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生下嫡子才是正經(jīng)

　　喬玉妙的元帕一直都沒有收上來，齊季氏一直都知道的。母子二人也是心照不宣。齊季氏見齊言衡為了婚事已經(jīng)跟自己不親近了，便不再逼他，對于他們只是掛名夫妻一事兒，也是睜一只閉一只眼。不過現(xiàn)在，她心里哀怨積聚了許久，越積越多，直至今日，終于忍不住說了起來。

　　“娘，這事兒，您就別管了。”齊言衡聽齊季氏這么一說，心里也不痛快了，臉色也有些冷了下來。

　　母子二人心中各有各的不痛快，一時間忽視了旁邊的齊言徹。

　　齊言徹握著茶杯的手一緊，眉眼一凝，目光盯著手中這上好的大紅袍茶湯，許久都沒有動。

　　片刻之后，他的目光緩緩抬起，看向齊言衡的目光之中帶了幾分寒意，仿佛屋外干枯的樹枝上凝固了的一層雪。

　　好好的一個貴族小姐，書香門第的姑娘，嫁給他做妻子。他竟然這么對待她，把正妻丟在最偏遠(yuǎn)的竹園院，不聞不問。為人夫者，豈能這樣對待自己正妻的？

　　她韶華年紀(jì)，就這樣被丟在竹云院里。她哪里不好了？她又哪里做錯了？

　　齊言徹之前好容易在平復(fù)的憐惜之意，在這個短短的幾息時間內(nèi)，像是被強(qiáng)行壓下的彈簧，瞬間又反彈起來。憐惜之余，又加上了幾分心疼。

　　他舉起茶杯，猛的灌喝了一大口茶，也不管這剩下的半杯澄澈茶湯，已然微涼。

　　“唉，”齊季氏接著說道，“言衡，這親事已成定局，你難不成一輩子就這樣嗎？”

　　齊言衡也小飲了一口茶，卻是沒有說話。

　　“兒大不由娘，這話真是一點(diǎn)也沒錯。你大了，娘也管不了你。后院里頭，你喜歡哪個，寵愛哪個，娘都不干涉。只一點(diǎn)，你總得有個嫡子撐著門面，總不能膝下只有庶的，沒有嫡的?！饼R季氏道。

　　“娘，你容我想想?！饼R言衡道。他心中慢慢思量起齊季氏的話。確實(shí)這親事已經(jīng)結(jié)了。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shí)了，他難道要一直這么下去？

　　齊言衡的思緒回到了上次他去喬玉妙那里打地鋪時的情景。那天晚上，她背對著自己，那背景纖濃合度。

　　董雪雁懷了，柳解語也沒有了新鮮感。

　　而此時的齊季氏，見兒子的語氣已經(jīng)松動，便繼續(xù)勸他：“言衡啊，不管如何，生下嫡子才是正經(jīng)。”

　　齊言衡又頓了一下，最后點(diǎn)頭說道：“知道了，娘親。”

　　齊言徹頓時眸子向內(nèi)一縮，手中的茶杯也是一頓。

　　隨即，他舉了杯，一抬頭，把那剩下的半杯已經(jīng)徹底涼了的茶湯，一飲而盡。

　　再抬頭時，齊言徹的目光已經(jīng)全是寒意，黝黑的鳳眸冰冷一片。方才那冷意只是枝頭凝了雪，現(xiàn)在則是皚皚雪山萬年不化。

　　齊言徹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擱，說道：“母親，我還有公務(wù)尚未處理完，這便先告退了?！?p>　　“那你去忙吧?！饼R季氏道，“你的婚事還是需得留意著?！饼R季氏不疑有他，齊言徹公務(wù)一向忙，跟自己也不親。他不想多留，也沒有什么不正常的。她便和藹的笑了笑，讓他自己去忙了。

　　“好。那我就告退了?！闭f罷齊言徹起身，對齊季氏施了禮，又跟齊言衡點(diǎn)點(diǎn)頭，大步走了出去。

　　齊季氏和齊言衡又聊了幾句，門外候著的盧媽媽朝堂屋里小心翼翼的喊了進(jìn)來：

　　“老太太，二爺，國公爺派人傳話來了?！?p>　　齊季氏問道：“傳了什么話，進(jìn)來說話。”

　　“是，老太太。”盧媽媽應(yīng)了一聲，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

　　“回老太太，國公爺說，公務(wù)上有些急事，這幾天回不了府?！?p>　　——

　　齊言徹走出齊國公府，踏上已經(jīng)備好的馬車，坐到馬車的軟榻上。

　　馬車軟榻上鋪了一層細(xì)軟的蠶絲褥子，上頭覆了一層以柔軟著稱且價值不菲的軟煙羅。因?yàn)槭嵌?，馬車車窗換上了厚重的密織錦緞簾子。因?yàn)橥忸^嚴(yán)寒，錦緞窗簾已經(jīng)垂下。只有些許光亮透過厚厚的簾子透了進(jìn)來。

　　偌大的車廂里，幽暗一片。

　　齊言徹靜靜地坐著，低斂的鳳眸中也同樣是一片幽暗。

　　他說他因?yàn)橛泄珓?wù)要忙，所以要離家?guī)滋?。這不過是他的借口罷了。

　　他要離開齊國公府幾天，是想讓自己冷靜一下，平復(fù)自己那毫無用處的憐惜心疼，也是想將自己心中那偷偷暗生的的情愫，扼殺于搖籃之中。

　　更何況，他這些許的情愫，若是被人知道，他倒是不怕的，可是她一個女子，只怕要無辜受累，受到無端的指責(zé)。

　　他修長的大手緊緊握住馬車的木質(zhì)窗框，節(jié)骨分外明顯。

　　——

　　十二月十五日，是過年前的最后一個十五了。

　　天色已經(jīng)全暗，夜色如水，月光如瀉，照在竹云院里幾處殘雪上，泛出晶瑩的淡淡光澤。

　　齊言衡走到竹云院的門口。

　　和前幾次不一樣，這次他到竹云院來，手里提了一個銀魚袋。銀魚袋里放著一對紅燭。這對紅燭是用來見證他和他正妻之間遲來的洞房花燭夜。

　　本來，齊言衡是想讓下人先去竹云院擺上紅燭的。下人們將一切布置妥當(dāng)，而他直接過來就是了。

　　可是后來，他又想了想，正妻嫁來多時，自己冷落了她許久。雖說這親事并不是他想要的，但如今塵埃落定，也改變不了。更何況，她也不過是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已，論起來，她也沒有犯什么錯。她待在竹云院那么久，也是安分守己的。

　　既然如此，他就親自帶紅燭過來，親手?jǐn)[上蠟燭，親手點(diǎn)上紅燭。他如此親力親為，她應(yīng)該會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