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邊的百里子明,之前早已得到過公羊假的消息,明白眼前的這個少年,是在演戲,也明白這么做,是為了營救自己離開。
“孩兒啊!”百里子明假裝著認(rèn)親,同時也放聲大哭,“可總算等到你了!”
公羊假見著這一幕,卻是覺得好笑,不過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畢竟他從夏正平的言語之中,已然明白自己的這個好友,怕是要仕官于永昌郡了。
夏正平哭了半晌,抹干了眼淚,回望著莫晟道:“大人,這便是我的義父了,若是您不介意,我把他接回家中,頤養(yǎng)天年?”
“大人若是準(zhǔn)行,我便在三個月之后,前來襄陰郡赴任。聞聽襄陰郡的郡丞一職,尚且空置,那位置便是我的了!”
莫晟此時也是擦干眼淚,心中活動開來,用一個糟老頭子一般的奴隸,去換一個襄王看中的人,實(shí)在是劃得來。只是,莫晟沒有注意到的一點(diǎn),就是夏正平還未向他解釋,為什么李老頭又復(fù)姓百里。
當(dāng)然,這也跟莫晟上任襄陰郡郡守沒多長時間,有著極大的關(guān)系。要知道,前一任郡守,可是清楚眼前這名老頭的底細(xì)的,那是襄王諭旨不恢復(fù)自由之身的奴隸。
“公子當(dāng)真?”盡管聽著夏正平那么說,莫晟還是有些疑惑的,“不過,以公子這般的孝義,怕是做不了假。”
“當(dāng)真!”
當(dāng)下,夏正平便與莫晟立下了文書,約定五月一日前來上任襄陰郡郡丞一職,條件自然是夏正平請求帶回義父百里子明。
回到館驛,數(shù)人坐下后,夏正平方才對著百里子明拱手道:“百里先生,晚輩冒犯。我并不是什么蕭正,而是永昌郡郡守夏正平!”
這一節(jié),卻是必須說的。
百里子明依舊是那副亂糟糟的樣子,甚至是神情呆滯,聽著夏正平這么一說,似乎有所感知一般,道:“蠢蠢老朽,有什么資格,能讓殿下屈身營救呢?”
“百里,少說兩句。我那兒子的媳婦,還指望著你呢!”公羊假陪著笑臉,望向夏正平,“主公,您交代的事情我辦好了!”
夏正平看著公羊假的這幅摸樣,不禁好笑,當(dāng)然這也是正常的。
早前,夏正平就答應(yīng)過公羊假,要為他的兒子做個媒人,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是到了自己履行諾言的時候。心中想著,夏正平就有了些思緒,拿出一份帛書,邊在上面書寫一些東西,邊說道:“我考校過你的兒子公羊忠,才學(xué)的確卓著,符合我任官的條件?!?p> 夏正平頓了頓,略微思索了一下,繼續(xù)說道:“這一份帛書,你稍后帶回永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以大夏皇八子的身份,在帛書中講明了緣由,相信左伯會把女兒嫁給你兒子的!”
公羊假聞言,雙手就有些顫抖的接過帛書,滿懷感激的說道:“殿下大恩,公羊假沒齒難忘!今日之后,但凡殿下有所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聽著公羊假說罷,夏正平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自己要和百里子明單獨(dú)相談。
待的公羊假離去,百里子明似是有些譏諷的聲音傳到了夏正平的耳中:“攻心之計,殿下馭人的手段,還真是高??!”
夏正平聞言,臉色就是變了變,道:“百里老叔,何出此言??!”
“我并不是沒有辦法脫身,而是不想離開郡守府衙!”百里子明的神色不好看,“要不是公羊老友說你的好處,我也不會陪同你一起演戲,把那個莫晟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如今到了館驛,您不肯跟我說出實(shí)話嗎?”
夏正平知道百里子明是個聰明人,也知道他明白自己想做什么。但是這種事情,必須讓夏正平自己說出來。沒有什么理由,夏正平也明白,自己必須將一切事情的緣由點(diǎn)明!
“哎!”夏正平長長嘆息了一聲,朝著百里子明躬身,以示敬意,“當(dāng)今天下,諸侯自立,藩鎮(zhèn)為亂,周邊各國,鷹顧狼視。身為大夏皇子,想要行中興之舉,奈何人微言輕,勢單力薄,不知從何處做起,還望先生教我!”
夏正平一邊說著,一邊拱手,雙眼之中,充斥著淚花,這卻是極為真實(shí)的,不含一絲的作假存在:“我聽公羊老伯提起過先生您,認(rèn)定您是我想要找得輔佐之人,還望先生不棄,能夠?yàn)槲页鲋\劃策!”
“一介殘廢之人,大限將近,又能做些什么呢?”百里子明的神色中,流露出些許期待,“我只是個庸人罷了,做不了大事!”
“不過,看著殿下的樣子,聽著殿下的言語,我大概明白了您的心思?!?p> “大夏神朝,想要實(shí)現(xiàn)中興之舉,著實(shí)困難!打著皇室正統(tǒng)的名號,不如尋一個時機(jī),坐觀天下成敗!”
“因此,成大事者,需要有足夠的耐心!”
夏正平聽著百里子明說的這一番話,心中著實(shí)有些震驚,道:“之前您說過。國賊者,諸侯也,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百里子明笑了笑,臉上的皮膚,翻了翻,露出一道道褶皺,道:“立國之初,分封諸侯,本來就是錯的!”
這一下,夏正平就明白過來了。
這是制度上的因素,歸根結(jié)底還是祖制導(dǎo)致的大夏神朝現(xiàn)在境況。
諸侯在一定基礎(chǔ)上,本來就掌握著一些自治權(quán)力,尤其是在兵權(quán)上。因?yàn)橹T侯有兵權(quán),所以大夏皇帝,時時刻刻都如坐針氈。
但又因?yàn)檫@是祖制規(guī)定,進(jìn)行改革的話,就會導(dǎo)致其余不可預(yù)測的事情發(fā)生。
常言道,老而不死是為賊。如今,放眼天下,卻是久而不新是為賊!那賊,就是大夏神朝的祖制之下,誕生出來的諸侯。
沒錯,神朝立國數(shù)百年,國賊者,正是諸侯。亦或者說,過錯就是在于,一代一代的皇帝,不知革新,只知守成。
恪守祖制到了極點(diǎn),其后果就是國家無法與時俱進(jìn),只能任由祖制的弊端,敗壞神朝根基。
百里子明見著夏正平似乎想通了,便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道:“所以說,與其中興,不如建立一個新的朝代,讓一切祖制化為虛無!”
夏正平心中駭然,這一句話極為正確。改革,面對阻力;中興,面對各方勢力,與其這樣不如屯兵種田,建立一方新的朝代。
這與自己想象中的王圖霸業(yè),似乎有些吻合了。不,是說到點(diǎn)子上了。
當(dāng)下,夏正平再次深深一拜:“大夏皇八子,永昌郡守夏正平,懇請百里先生,仕官永昌郡,造福黎民!”
“主公,廢人百里,遵命!”
百里子明的這一句主公,已然告訴了夏正平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