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宮墻彎彎繞繞,在眼前晃來晃去。在御書房里坐的久了這會子看著墻上的紅漆有些刺目了。我真想快步走出這紅色迷宮。
迎面走來一個玄青色官服的身影,我看著他不禁腳下一停,咬緊牙關(guān)還是俯身行禮:“下官見過康親王殿下。”
“容大人多禮了,大人這是回府去?”他很是自來熟地搭話,上下打量我的官服。
“正是?!蔽颐鏌o表情地點(diǎn)頭。
“哦,這好?!彼那淖呓?,眼里閃過一絲狡黠,問道,“容大人,可見了父皇?”
我點(diǎn)頭:“下官方才見過。”
他眼前一亮,繼而問道:“父皇今日情緒如何?”
問我討情報來了,我抬眼看了看他讓人憎恨的嘴臉,略一思量還是:“皇上興致極好,只是清妃娘娘現(xiàn)在陪著,王爺若是要去見駕還得三思?!狈凑チ艘矔话补叵?,我現(xiàn)在說賣個人情。
他頗為欣喜地看著我,似乎對我如此順從他很是意外:“本王謝過容大人了?!蓖A艘粫次曳磻?yīng)很平和,又道:“本王聽聞容大人寫了一手好文章,仰慕已久。何日容大人去我府上續(xù)上一敘?”
我心里一陣惡心,但是不好發(fā)作,強(qiáng)顏歡笑:“王爺抬愛了,下官他日有空必定登門拜訪?!?p> “不若明日,本王準(zhǔn)備好酒恭候容大人。”他見我一口應(yīng)得爽快,立刻以一種皇族特有的不容反駁的態(tài)度對我道。
“恭敬不如從命?!?p> 他意味深長地一笑,悠然告辭走開。
我閉上眼,嘶,眼睛辣的好疼。
第二日,下朝不久憋悶得慌想出去走走。剛出門,迎面便停著一頂八抬大轎。一旁一個年輕領(lǐng)班連跟我問安:“容大人早?!?p> “你是?”我見此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哪里見過。
“我家主子說昨兒與大人約定好了,今兒小的等候大人多時了?!彼~媚一笑,那張臉?biāo)矔r我就記起來了,數(shù)月之前那夜里領(lǐng)頭追我的就是此人。
我默默地咬牙,表面上一聲不吭,看著他那八抬大轎。
我微微想了一下,隨即往回走。
“誒,容大人,您這是?”領(lǐng)班馬上來攔我。
“容安職低位卑,消受不起這八抬大轎。”說完讓人關(guān)門。
八抬大轎向來只是一品以上官員才能享受。他陸少琮堂堂京師竟然如此招搖過市藐視禮數(shù),我可不打算陪著他這場胡鬧。
剛進(jìn)門便見輕弦路過門口,她吃驚:“老爺怎么回來了?”
“有些不適。”我掃了她一眼,并不多說。
大昭歷正十七年十二月十二日晚,早上下了點(diǎn)小雪,夜里來雖然沒積雪但風(fēng)冷的滲人。
正是年終,內(nèi)閣六部地方年終清算已經(jīng)開始,朝廷上下忙的不可開交。
我披了件狐貍皮斗篷,剛從內(nèi)閣拿了票擬匆匆進(jìn)宮遞交給皇帝。
“容安,你也辛苦了”皇帝也是熬夜看本子,精神氣也不高,看我來了搓搓額頭簡單問了一兩句。
“相比皇上,臣這點(diǎn)算什么。皇上累了便休息一會,要不臣讓下面給皇上煲湯過來。”我看著他的樣子想起爹爹以前熬夜都是我半夜起身給他熬湯不由得心疼起皇帝來。
他擺擺手:“再端湯來朕都快喝的漲肚子了。把票擬念給朕聽聽,朕眼睛花的厲害?!?p> 我猶豫一陣:“皇上還是早些休息,保重龍體。票擬明天再看吧?!?p> 他驀地舒了口氣,仿佛就在等我這句話頓時像個孩子被下學(xué)了一般,往椅子后一仰,閉上眼:“也好。”
“那臣先告退了?!蔽曳畔卤咀?,躬身打算退出去。
“誒?等等。”他忽地叫住我。我抬頭,見他依然后仰在靠椅上眼睛都未睜開,只開口道“朕聽說,前些天琮兒太不像話竟然派了八抬大轎去接容愛卿?!?p> 皇帝聽說的事情還真多,我無奈苦笑:“微臣實(shí)則難收康親王殿下盛意?!?p> “如此,朕知道了,愛卿之心朕知曉,愛卿不必含愧?!彼f罷抬手揮了揮袖子,“去吧?!?p> “臣謝主隆恩?!背鋈サ臅r候已然宮禁了,夜晚的皇宮安靜的可怕,路邊站著的禁衛(wèi)軍如同雕塑一般,若不是有太監(jiān)提了引路燈籠一路前面走著,真是找不到一點(diǎn)生氣。我走出廣德門出示了皇帝的諭令,守門的侍衛(wèi)才把門打開。
剛一打開,一個人影就飛快地沖了進(jìn)來。
我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還是侍衛(wèi)敏銳,連忙兵器擋住那人:“大膽!”
那人不死心一直大呼要見皇上。我借著守軍火把這才看到是一個正三品文官,再仔細(xì)看居然是戶部右侍郎——李祿。我連走過去:“李大人這是干什么?”
“容大人,容大人!”他見到我似乎是見到救星,一下子跪下來,“我要面見皇上,我要面見皇上!”
我嚇了一跳連忙跳開,然后繞過扶他起來,老天爺,我才四品,他正三品跪了我不是存心害我嘛?
“李大人這是怎么了?皇上已經(jīng)歇下了,擾了圣安你我擔(dān)待不起。快起快起。”我用皇帝諭令讓侍衛(wèi)們放了他。
他忙抓住我:“容大人,求你帶我面見皇上!不然要誤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