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昱人跟殿英點齊太行山兵馬，起行的時候。幾個鄉(xiāng)親抬著一個女子進入了昱人眼簾。鄉(xiāng)親們都說：“郎中呢，快救救她。她快不行了。”昱人在人頭攢動之中，隱約看到這個女子的臉，似乎是長孫蝶。昱人疑惑著分開人群，鉆進去，一看之下，脫口道：“真是長孫蝶。”郎中查看一會，說道：“她傷勢不重，之所以如此是積勞饑餓，虛弱所致。給她灌下湯藥，休息一兩日就好。”昱人待到長孫蝶用過湯藥，蘇醒過來，遂問道：“長孫姑娘?！遍L孫蝶一見昱人，禁不住淚眼汪汪，悲從中來，哽咽的哭了一場。昱人道：“究竟發(fā)生了是么事?！遍L孫蝶哭罷，說道：“洛陽丟了?！标湃说溃骸斑@個我知道。我問你，扶風大哥呢？他怎么沒跟你在一起？”長孫蝶答道：“死了?！标湃艘徽?，失聲道：“死了。”長孫蝶道：“是，他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昱人道：“還有什么？舜王坪的將士有沒有什么傷亡？”長孫蝶道：“你八哥，他為了掩護我們，孤身奮戰(zhàn)，只怕是也死了?！标湃寺勓?，疾言厲色道：“甚麼。我八哥他也死了。你，你親眼所見麼？這可不能亂說?！遍L孫蝶漠然地說：“他被重兵包圍，哪里還能脫身?！标湃梭@得兩眼發(fā)黑，一陣眩暈，悲傷地說：“我?guī)熜炙懒??！睖I水隨著臉頰流淌了下來。長孫蝶素知他跟呂崇堯不僅是同門師兄弟，感情更是勝過了親兄弟，心下非常難過地說：“白兄弟，不要太過悲傷。你要接過他未完成的使命，重振舜王坪大行門，好好活著為他報仇啊?！标湃四ㄈI水，說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長孫蝶道：“我要殺了張孝忠這個王八蛋，是他害了我夫君，殺害了呂門主?！标湃艘а狼旋X地說道：“張孝忠，我不會放過他?！瘪R璘道：“長孫姑娘就留在我這里，跟我北庭兵一塊殺敵好了?！遍L孫蝶道：“嗯?！?p> 昱人向馬璘說道：“馬將軍，長孫姑娘就交給你了，務必要保護好她的安全?！瘪R璘亦知長孫蝶乃是張大尹的外甥媳婦，更是出名的飛天女俠，一拍胸脯道：“放心好了。我北庭兵都是好漢，決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标湃烁L孫蝶道過別，含著無限的悲痛，率領(lǐng)著太行山兵馬登程。不題。
話說，光弼退守河陽，思明急于剪滅洛陽內(nèi)外武裝對抗的勢力，又要籌集糧餉物資，收買人心，故而沒有進兵河陽，光弼得以從容在河陽構(gòu)筑防御工事。光弼聞報：“張萬頃跟許扶風的首級被掛在洛陽城門上?！惫忮鰝牡溃骸八麄?yōu)閲离y，赤膽忠心。我們定然要教叛軍血債血償?！庇謭蟮溃骸皾芍荼R使，舜王坪大行門門主呂崇堯被叛軍俘獲?！惫忮鲆徽溃骸胺怄i消息。我擔心舜王坪的人聽到這件事，會不顧一切的去救人。那可就中了叛軍的圈套了。”那兵卒唱個喏，徑自去了。
鏡平自從崇堯率兵去接應百姓，一去不歸，便派出幾撥人馬去打探消息。這日聞報：“崇堯落于敵手，雖然不死，可是受盡凌虐?！迸杂兴级Y說道：“我們是不是稟報大帥，想辦法去救他。”鏡平道：“如今眼下戰(zhàn)爭形勢緊張，瞬息萬變。大帥日理萬機，忙的焦頭爛額，怎么好在這節(jié)骨眼上去驚動大帥，教他為難。”思禮感嘆道：“鏡平兄深明大義啊?！辩R平道：“我們眼下只有上下一心跟著大帥，堅守河陽，方為保全大唐的長遠大計?！庇终f：“我很想去救人。可是我不能拿著舜王坪上千將士的性命去做賭注，這也是八弟他不想見到的啊?！彼级Y說道：“方圓上百里之內(nèi)的糧草物資都已經(jīng)聚集到了河陽，又有從陜州調(diào)運來大批的糧草，以及過冬的衣袍，被褥。憑借這些，我們足以支撐一年跟史思明抗衡了。只是我擔心澤潞陷于敵手，為禍不小啊?！?p> 鏡平道：“之前大帥命十二弟的太行山兵馬跟北庭節(jié)度使馬璘將軍前去增援，相信不會失守?！彼级Y道：“舜王坪萬太清，歐陽哲，溫霍四個兄弟分頭守御澤潞，高平壺關(guān)要塞。如今加上十二爺，下官倒是不十分擔心他們打不過薛嵩?？墒侨绻︶月?lián)絡河北叛將出兵井陘，那樣形勢可就不妙了?！辩R平道：“王將軍所見甚是?？墒俏覀儽皇匪济鹘O住，空擔心也是無濟于事的，希望他們會堅持到我們打勝了史思明。”思禮道：“那個時候恐怕朝廷會見罪于我這個澤潞節(jié)度使有瀆職之罪了?！辩R平一聽此話，氣就不打一處來，憤然道：“可恨魚朝恩，他全不體念將士拋頭顱灑熱血的功績，只看重自己囊中能夠收受多少賄賂。朝廷干么要他來監(jiān)軍，束縛大帥的手腳，搞得上下離心，這不是教叛軍恥笑我朝麼？”
思禮嘆息道：“這話只好私下里說說。教魚朝恩的爪牙聽了去，你我的腦袋可不保啊。大帥見了他還得畏懼三分呢?！辩R平憤然道：“皇帝不相信將帥，卻偏偏聽信宦官的讒言，這是喪師辱國，國家滅亡之兆啊?！彼级Y道：“君不見當年第一任大帥高仙芝被宦官邊令誠讒害，皇帝不辨真假，立即處斬了高大帥跟封將軍。二任大帥哥舒翰又是被楊國忠這個奸賊讒害，兵敗被俘而死。我建議哥舒翰大帥入朝誅殺楊國忠，大帥不聽，以至被奸人所算。哎，皇帝聽信的都是身邊的佞臣跟小人?！辩R平氣憤的說道：“郭大帥又何嘗不是被魚朝恩推卸責任到身上，被皇帝罷黜了元帥之職。而今魚朝恩又來左右李大帥御敵的計劃，大帥還得委曲求全的討好于他，以求能夠順利平叛。我真想殺了這個禍國殃民的大宦官?！?p> 思禮忙掩住他的口，輕聲道：“小心禍從口出。你殺他容易，可是大帥就會背上一個叛國的罪名，株連九族不算，破敵大計就從此成了一常場夢了?！闭f話間，來報道：“大帥請兩位將軍，速速去大帥府。”思禮道：“我們馬上就去?！蓖R平急急頂盔貫甲，前去帥府。
那時候，天下兵馬副元帥，朔方節(jié)度使，司空李光弼跟主帥監(jiān)軍魚朝恩上面高坐。左右兩廂坐滿了各節(jié)度使與將領(lǐng)，左邊一列，上首朔方節(jié)度副使，大寧郡王仆固懷恩，身后三員將領(lǐng)，副將范志誠，大將張詔，別將徐璜玉。仆固下首是回紇將軍帝得，接下來是仆固之子仆固瑒，朔方大將溫儒雅，李懷光，常謙光，小將渾瑊等。右首乃是河東大將白孝德，郝廷玉，荔非元禮等唐將。思禮坐在右上首的位置，鏡平以澤潞別將身份坐在末位。
光弼見諸將都已到齊，說道：“史思明調(diào)集了十萬重兵向我河陽耀武揚威撲來，他此舉意在將我大唐精銳盡數(shù)全殲，從而向西長驅(qū)直入，打進潼關(guān)，毀滅我大唐數(shù)百年基業(yè)?？芍^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相信諸位將軍不會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攸關(guān)罷?！逼凸痰溃骸皼]錯。這是關(guān)系到我們身家性命，以及我朝存亡的關(guān)鍵一戰(zhàn)。我們贏了就有機會蕩平叛軍，恢復我大唐河山?！敝T將無不應聲：“一定要打贏，不能輸啊。我們也輸不起啊?！濒~朝恩起身道：“明日全體將士都要去參戰(zhàn)。我在這里為各位擺了慶功酒，等你們凱旋回來，皇上也會論功行賞，為你們封官進爵。”
光弼道：“魚大人說的對。想要高官厚祿就要有為國家戰(zhàn)死的準備，功名富貴是用沙場上殺敵建功來爭取的?！濒~朝恩厲聲道：“你們有這個膽子跟勇氣麼？”眾將異口同聲道：“有?！背鞯溃骸澳呛茫髯匀鋺?zhàn)罷?！币桓蓪㈩I(lǐng)都別過光弼，紛紛退出帥府，各自回營準備明日決定存亡的一戰(zhàn)。
入夜，鏡平正自將酒肉跟兄弟們豪飲，激勵舜王坪將士，明日要奮勇爭先，打出舜王坪的威名。有人說：“三爺，門主還沒死是麼？”鏡平道：“據(jù)我軍探子回報，他是沒死?！北娙吮闫咦彀松嗟娜陆衅饋恚骸澳俏覀?yōu)槭裁催€不去救門主？”有人叫：“我們先去救出門主來。然后跟史思明血戰(zhàn)到底。三爺，你帶我們?nèi)ゾ乳T主罷。”鏡平道：“叛軍聚集了十萬要來進犯河陽，想要將我大唐的精兵猛將都殲滅在這里。我也很想去，可是我們敗退到了這里，如何能夠去洛陽救人。若是想救人，就必須先打贏這一仗。我保證，打贏了這一仗，我就帶你們?nèi)ゾ热?。就是一死，也是盡了做兄弟的本分。”眾兄弟見他愁苦的光景，真是情真意切，恨不得立刻就去，方知鏡平著實跟崇堯情意深厚，大家都是錯怪了他。
鏡平淚眼模糊的痛飲一番，悲痛墮淚道：“想我們舜王坪十四個兄弟義結(jié)金蘭的時候，誓同生死，濟濟一堂，把酒言歡。到而今舜王坪當年結(jié)義的兄弟死的死散的散。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兄弟先我而死了?！北娙松钍芨腥?，想起舜王坪戰(zhàn)死的，被害死的，那么多兄弟姐妹跟親人，借酒澆愁，泣不成聲，一顆仇恨的火焰在他們心胸間燃燒了起來。
正這時，卻聞報道：“魚朝恩率領(lǐng)部分神策軍將士帶了數(shù)車珍寶財物星夜出城，望西而去。聲稱去向皇上稟報軍情。”鏡平憤然將酒碗摔在地上，大聲道：“這個奸賊，在這個時候逃跑了。動搖軍心，簡直是罪該萬死?！毙值軅兌际羌?，紛紛叫嚷：“不干了。我們撤回舜王坪去?！庇腥苏f：“剛才在帥府還說的振振有詞，這還沒見叛軍的影子呢，他就跑了。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家伙。”有人叫：“三爺，這樣一個腐朽的朝廷，我們還跟他干甚。我們?nèi)ゾ乳T主，然后回舜王坪保境安民，管他誰當皇帝?！庇腥私校骸笆?，不受這個鳥氣了。主帥都跑了，我們還打個屁?！辩R平聽他們越說越不像話，大聲叫道：“兄弟們，跑了一個宦官，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就是一個閹官，我們是堂堂的男子漢，若是也走了，豈不是跟他一樣了麼？”
舜王坪眾將士聞言，都靜了下來，說道：“三爺說的沒錯。我們不能也跟那個賊閹官一樣做縮頭烏龜。那還是人么？”鏡平道：“兄弟們想想，叛軍打敗了河陽官軍，從此將無敵于天下。帶來的是天下大亂，戰(zhàn)火硝煙，兵連禍結(jié)，國家永無寧日呀。”有人叫道：“三爺說得對。我們不能學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狗官，打贏了戰(zhàn)。我們還要解救門主呢?！辩R平道：“打勝了仗。我們就想辦法去救門主。兄弟們好好吃飽喝足了，睡上個好覺，明天好殺鬼子?！彼级Y好不容易安穩(wěn)住了澤潞兵，擔心舜王坪兵在聽到魚朝恩臨戰(zhàn)脫逃的事后會嘩變，急忙來看。卻見衛(wèi)兵巡視嚴密，舜王坪各個營房都是靜悄悄的，鼾聲此起彼伏，沒有絲毫的異常，暗自欽佩：“舜王坪將士令行禁止，誠乃是眾志成城的猛士啊?！睆阶曰剞D(zhuǎn)。
次日一早，光弼命令河陽全體官軍出城迎敵。那時各路節(jié)度使，防御使，地方將官所率領(lǐng)的官軍共計有兵三萬五千，集結(jié)在河陽城下。旌旗招展，刀戟森寒，巍然屹立如同山岳般雄壯。只見洛陽方向鼓聲陣陣傳來，大地都在震動，叛軍的騎兵愈來愈近。戰(zhàn)馬喧嘶，披堅執(zhí)銳，卷起匝地煙塵搖旗吶喊的馳騁而來，甚囂塵上大有泰山壓卵之勢。騎兵之后是步兵陣云，地動山搖，喊聲震天，聲勢之浩大大有氣吞山河之威。叛軍先鋒騎兵見唐兵陣營嚴謹，遂駐足不前，列陣以待。
思明在十數(shù)員將領(lǐng)的前呼后擁下分開前鋒，來到陣前，揚鞭道：“我大燕的將士們，在你們眼前就是唐廷的精銳。這一仗打贏了，我就帶著你們進長安，同享富貴?！迸衍妼⑹空鹛旄吆簦骸按蜻M長安，同享富貴。”唐營將官耳聽震耳欲聾的呼聲，多有驚駭之色。光弼單騎出陣，說道：“史思明，你這個叛將。注定不會成功?！彼济餍Φ溃骸拔已嘬娛f難道會打不過你區(qū)區(qū)三萬唐兵。等著我給你收尸罷?！闭f罷，打馬進入陣中去了。光弼將一口尖刀拔了出來，向唐營官兵，大聲說道：“我是朝廷的三公。如果這一仗敗了，我就用這把刀自殺于此，決不會只讓你們?nèi)ニ??！北妼⒐贌o不為之感動，齊聲道：“誓死一戰(zhàn)，保我大唐?！?p> 正此時，一員叛將揚刀走馬，馳騁而至，叫道：“李光弼你這個手下敗將，敢跟我大戰(zhàn)三百回合么？”唐營一員大將，舞刀出馬，叫道：“河東白孝德來會你?！庇凶R得的，叫道：“白將軍，那個是叛軍猛將劉龍仙，千萬當心?！惫忮鲎唏R回營，望著這場廝殺。兩軍都搖旗吶喊，擂鼓助威，但見那兩匹馬走馬燈似的廝殺，雙刀并起，殺了十數(shù)回合。白孝德賣個破綻，龍仙不知是計，被孝德一刀劈落馬背，復一刀砍去腦袋，拴在馬脖子上而回。唐營士氣頓受鼓舞，吶喊道：“孝德威武，我軍必勝?！惫忮鐾Γ械溃骸拔掖筇频挠率總?，殺啊?！贝肆钜怀?，唐營將官在金鼓齊鳴聲中，大刀闊斧，一往無前的沖殺過去。叛軍倉猝應戰(zhàn)，催馬揚刀，殺入唐兵陣營。
兩軍氣沖牛斗，只見一場好殺，短兵相接下肉薄骨并，戰(zhàn)馬喧囂中飛箭雨集，手慢的做了刀下之鬼，失算的便丟了性命。那步騎簇擁，爭勇斗勝，翻翻滾滾殺得好是慘烈。唐兵瞋目張膽，抱著必死的決心，勇敢無畏，只是有進無退的廝殺?；鞈?zhàn)之間，鏡平率領(lǐng)的舜王坪兵將生擒叛將徐璜玉，仆固生擒叛將李秦授。叛將李日越，高廷暉見唐兵驍勇，無心戀戰(zhàn)，率兵突圍而走，被思禮等將追趕至黃河岸邊。李日越，高廷暉戰(zhàn)敗，寧死不降，都要自刎。思禮等將官見他們頗有血性，不是冥頑不化之徒。又是迫于思明挾持了他們的家人，才不得已附賊造反，便動了惻隱之心，好言相勸，教他們回去莫要再與朝廷為敵。二將表示回去之后，安頓好了家小，便來投唐。思禮等人遂網(wǎng)開一面，放他們回去。這一仗唐兵殺敵一萬，俘獲八千余人，奪得戰(zhàn)馬一千余匹，得勝而回。思明見敗局已定，不得已鳴金收兵，率著殘部撤回洛陽。不題。
光弼便逐日犒勞將士，舜王坪的將士要援救崇堯的呼聲，一日勝似一日。鏡平情知帶著舜王坪這些人馬去救人，無異于飛蛾撲火，可是又怎么能將崇堯救出來呢。他絞盡腦汁尋思了一夜，突發(fā)奇想，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翌日找了思禮商議，思禮以為可行，遂打道直往帥府，將鏡平的主意說了。光弼躊躇再三，說道：“好。呂崇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漢，本帥就拿徐璜玉，李秦授兩個叛將換回他來。好教我朝將官看看忠君愛國的人，朝廷是不會拋棄他的?！庇谑橇钊巳ヂ尻栂聲?。
卻說思明接到光弼的書信，叫道：“好啊好，李光弼倒是愛兵如子啊?！睂沤唤o部將一一觀看。承嗣道：“不換。呂崇堯是舜王坪的頂梁柱，我們殺了他，那就等于毀了舜王坪眾志成城的意志。薛嵩拿下澤潞就不會太難了?！崩钊赵浇邮苓^了唐廷的寬宥，此時進言道：“如果不換，怕是會寒了我燕國將士的心?！备咄煾胶偷溃骸笆前?。那時還有誰肯為皇上沖鋒陷陣，開疆擴土?！卑蔡褰械溃骸袄钊赵?，高廷暉想要投敵耶。末將請求殺了李日越，高廷暉，以振軍威。”火拔天亦是大叫：“呂崇堯不死，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呀。”孝忠說不換，高秀巖卻說應該換。
思明聽他們有說換的，有說不換的，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心煩意亂的叫道：“好了，好了?！贝藭r莫南，山翁走入大殿來。思明將書信教他兩個看了，說道：“兩位，有甚高見？”莫南道：“我認為可以交換?！彼济黧@異道：“怎么說？”莫南道：“何不將計就計，贏他一陣，以報河陽兵敗之恥?！边@時，坐在一旁的朝義，說道：“這樣一來，交換人質(zhì)成了一場戰(zhàn)爭，只怕混亂之中不僅會傷及徐璜玉跟李秦授兩位將軍?！毙銕r道：“是啊。懷王殿下說的沒錯，可莫偷雞不成蝕把米?！彼济髌沉顺x一眼，呵斥道：“婦人之仁，成不了大器?！边@話直嚇得秀巖等人不敢則聲。思明道：“就這么定了?！蹦系溃骸澳菚r交換的時候，我跟山翁老兄殺了呂崇堯，出其不意，率兵直接沖殺過去，乘勢占領(lǐng)了河陽。”思明大笑：“好計，好計?！彼煨迺环?，差人送去河陽。
那時光弼接到思明回書，打發(fā)來人去了，召來眾將商議。仆固叫道：“史思明殘忍嗜殺，一向不愛惜部下，何以這回這么輕易就答應。其中有詐。”眾將附和道：“是，當中一定有鬼?！惫忮龅溃骸巴鯇④?，徐將軍，這個計劃是你二位提出來的，可有甚看法。”鏡平起身道：“我?guī)е宜赐跗簩⑹咳ジ麄兘粨Q人質(zhì)。如果有鬼，我拼了一死也不會教他們得逞?！彼级Y道：“我也去。”光弼笑道：“二位堪稱忠勇。那好，你們率兵前去交接，我派仆固將軍率領(lǐng)鐵騎埋伏在城門內(nèi)，一旦有詐，可以迅速馳援?！?p> 到交接當日，思禮，鏡平各帶五百兵馬押解著徐璜玉，李秦授兩個叛將出城十里，扎住陣腳。至晌午時分，只見洛陽方向，幾員叛將率千余賊兵驅(qū)著囚車冒著風沙而來。兩軍離有一箭之地，射住陣腳。鏡平見崇堯遍體鱗傷，心如死灰，似是對交換一事漠不關(guān)心，心下好是悲慟：“八弟被他們折磨成這樣子了，這幫畜生。”思禮識得叛將內(nèi)中兩個正是當日放走的李日越與高廷暉，心下稍安。那李日越，高廷暉亦是有備而來，想要乘機投唐，故而向思明請命前來。思明自認為他們的家小都在掌握之中，全然不疑有他。而他兩個早已將家小扮作了部卒，藏匿在身邊帶出城來。
孝忠走馬挺槍，出陣叫道：“開始交換罷。”令兩個賊兵將囚車推出，送向唐營。鏡平亦是將長槍一招，兩個舜王坪兵士推?著徐璜玉，李秦授兩個到了陣前。鏡平看著崇堯漸近，抑制不住情緒的激動，叫道：“八弟?！睋荞R出陣趕了過去。思禮直叫：“留心?！辩R平只見那兩個賊兵卻掣出刀來戳向崇堯。鏡平變色道：“作甚？”只見叛軍陣中莫南，山翁兩個撥馬沖了出來。鏡平大驚：“有詐?！痹谀蔷o急時刻，押解著兩個賊將的舜王坪兵士竟被射殺，同時那想要戳死崇堯的賊兵也被射殺。鏡平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打馬揚鞭，徑直到了崇堯囚車跟前，只見一個賊兵不死，將刀戳向崇堯。鏡平將掌中槍擲去，將那個賊兵戳死，便拔出刀來劈那囚車。
崇堯叫了一聲：“三哥，快走啊。他們有詐?！辩R平墮淚道：“我怎么能拋下你呢?！眾^力劈著囚車。那時節(jié)思禮揮兵掩殺過來，叛軍陣營也是一片混亂。莫南，山翁眨眼間就沖到了跟前。鏡平不及救出崇堯，揮刀跟他兩個廝殺起來。叛將李日越，高廷暉亦是殺奔而來，鏡平只叫：“死定了。”誰想那兩個賊將卻是截住了莫南，山翁兩個走馬燈似的殺得好是險惡。鏡平跟舜王坪兄弟搶了囚車，簇擁著就跑。思明的重兵在這時撥土揚塵，來勢洶洶的殺奔過來。光弼在城頭上瞧得真切，說道：“果然有詐?！彪S即命令大開城門，教仆固出擊。雙方一場好殺，只見人潮涌動，殺氣震天，騎兵往來縱橫，步卒對砍對殺如浪潮般滾動，殺得尸橫遍地。舜王坪將士拼死保護崇堯，死傷慘重，甚虧鏡平不離左右，一口槍追風逐電，橫掃直擊使勁渾身解數(shù)方始將追兵殺退。
鏡平率眾擁著崇堯好不容易回了河陽城，倒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噩夢，依然喘息如牛，心有余悸。那戰(zhàn)陣上山翁急欲入城，卻撞上仆固，二人打了數(shù)十回合，兀自不分勝敗。思禮敵不過莫南，奔入亂軍之中，逃得性命。思明見光弼有所防備，只叫：“晦氣?！眰髁盍T兵而退。這一役，兩個叛將徐璜玉，李秦授沒有被救去，反倒死于亂軍之中。李日越，高廷暉兩個敵將帶了家小，率殘部乘便降唐。光弼熱情地接待了二將。思禮說：“若不是兩位臨陣倒戈，射殺了殺害崇堯的賊兵，又敵住了李莫南，燕山翁，使得他們陣腳大亂。這一仗勝敗還在兩可之間啊?！惫忮鲆娬f，笑道：“二位功不可沒。我要申報朝廷，表彰二位。”二將好是高興，表示定然痛改前非，報效朝廷。
卻說鏡平將崇堯救回，請郎中為他療傷。崇堯據(jù)不接受，也不吃飯，只說：“我沒用，教我死了算了?！辩R平聽了稟報道：“怎會恁的?！奔泵砜?，說道：“我知道八弟受了不少罪，那也不能自暴自棄。好好養(yǎng)好了傷，還要接著打鬼子呢?！背鐖蚴曂纯薜溃骸白屛宜懒怂懔耍也幌牖?，你為什么要救我。”鏡平道：“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對得起那么多因救你而死去的將士麼？”看他視死如歸，決意不活的神情，恍然想起了甚麼。他說道：“我知道什么樣的打擊對你來說都不算什么。你是不是還記掛著她?！背鐖驕I眼模糊，只是不應。鏡平道：“八弟啊。聽三哥的，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币娝朴行膭樱又f：“曲終未必人就散?！背鐖虻溃骸罢娴拿矗俊辩R平堅定的說：“真的。張雁心里是有你的?！?p> 崇堯又禁不住淚水長流道：“可是當日她要自殺，是我放開了手啊。我真是個混蛋。”鏡平亦是抹淚道：“是，你是做了錯事。可是當時你也只能那么做。不是么？”崇堯跳起身來吼道：“她要自殺，我就教她自殺。我還是人不是？還有恪卿，她也離開了我。我活著只會害人，還能做什么？”鏡平憤然，一拳打在他胸膛上，厲聲道：“那是她們心里有你，所以才這么做。你為了她們難道不能好好振作一些麼？”崇堯僵在當?shù)兀箿I道：“我欠她們的太多了。而我只能是像狗一樣被李莫南折磨，羞辱，還能做什么？”鏡平道：“都過去了，別想太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又說：“郎中瞧過了傷后，我教人送飯來?！背鐖虻溃骸笆苡邢⒚?？”鏡平道：“還沒有。倒是你要先養(yǎng)好身子。只是有一件事不得不說?！?p> 崇堯道：“敢是老六那邊事發(fā)了。”鏡平道：“據(jù)人傳說王其若伙同劇賊兩百多人襲擊回紇軍營，想要解救被擄女子，到教回紇兵殺了數(shù)百女子，只有兩百多人會泅水逃生。”崇堯道：“其若他們呢？”鏡平道：“多死在了回紇人手中了。葉護想要以此勒逼地方，脅迫朝廷，死無對證，只好作罷。地方上都稱是王其若等兩百多人以死挽回了我大唐尊嚴，是英雄義士?！背鐖蚵犃?，眼淚早紛紛落了下來。鏡平道：“我們教老六劫人，卻變成了其若兄弟跟劇賊。其間很是蹊蹺?！背鐖虻溃骸皝砣斩ㄒ斆鎲柷宄?，可惜了其若一身技藝，就這么去了。”兩個都是無限的感傷，不勝欷歔。
卻說思明又吃了一場敗仗，氣急敗壞地痛罵眾將不用命。孝忠道：“都是李日越，高廷暉這兩個逆賊反水，害死了徐璜玉，李秦授兩位將軍。壞了我們的好事?！卑蔡褰械溃骸爱斎瘴揖驼f這兩個想要投敵，皇上不信，至有今日之禍?！背兴玫溃骸罢f這話還有甚用？還是想想怎么對付李光弼罷?！蹦?，山翁亦覺沒趣，當日也是建功心切，這才慫恿思明去交換人質(zhì)。原本是要打入河陽，可是沒成想刺殺呂崇堯的人卻教李高這兩個逆賊的部下射殺，內(nèi)部又自相殘殺起來，非但沒有打破河陽，反而教跑了崇堯，真是弄巧成拙。
思明又不好責怪他兩自作聰明，又輸了一陣，只說：“李光弼文韜武略，熟知兵法，又百計迭出，不可小覷?！苯又f：“想當年河北博陵之戰(zhàn)，我在李光弼手上就吃了大虧。之后在太原一役，相持數(shù)月，又是以他獲勝告終。李光弼真是我命中的克星?！闭f到此，臉上現(xiàn)出無奈之色。眾將多有經(jīng)歷過那兩場戰(zhàn)役的，回想往事，恍如昨日，都緘默不語了。
正在這時，路登云微笑著走上大殿，說道：“皇上所憂的人不過是李光弼一人而已。在下可以為皇上除去這個對手?！彼济鞔笙驳溃骸白阆律砩系膫昧它N？”登云道：“不大礙事了。我今晚就翻入河陽城去，刺殺了李光弼，教他唐營群龍無首?；噬铣怂娦牟环€(wěn)的機會，取了河陽城，豈不是易如反掌了?！彼济鞯溃骸叭绱?，你就是我大燕開國第一功臣了。”遂說：“山翁，是不是也一道去顯顯手段?！鄙轿绦南锣止荆骸昂雨柍侵秀~墻鐵壁，高手猛將聚集，要刺殺李光弼談何容易。路登云想建功想瘋了罷?！彼济饕娝P躇不決，心下不快，叫道：“山翁，你是我大燕國第一勇士。也只有你能夠翻過城墻，你不去，難道教朕去么？”
山翁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在想當年我跟路兄弟前去刺殺郭子儀，險些沒有脫身。這件事是不是太草率了?！钡窃频溃骸把嘈?，我們跟唐兵幾次交戰(zhàn)，都失利了。死了那么多的將士，我們難道不能為大燕國的前途拼一下麼？”思明道：“山翁，如果這次行刺成功了。朕封你做我大燕國師。”山翁見眾將都在盼著他應允，便說：“那好。不管成不成功，老夫就跟路兄弟走一趟?！彼济鳉g喜道：“二位聯(lián)手，可謂是手到擒來的事。朕等著二位凱旋的消息了?！钡窃?，山翁便辭別了思明，回家準備。
當晚，登云結(jié)束停當。莫南憂慮地說：“大師兄，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利索，就急著去刺殺李光弼，會不會太冒險了?！钡窃菩Φ溃骸拔覀兪橙速旱摚碓摓槿朔謶n。我身上這些微小傷，不為大事，量他唐營誰能困得住我?！蹦系溃骸翱墒俏铱傆胁幌榈母杏X，心驚肉跳的。若不別去了，過些時日再去罷?！钡窃菩Φ溃骸拔以诨噬细翱湎铝撕？冢趺春谜f不去就不去了?！苯又f：“要擔心我們的敵人?！蹦系溃骸按髱熜质钦f呂崇堯？”登云道：“還有白昱人?！蹦纤朴兴嫉恼f道：“我記下了?！钡窃莆⑽⒁恍Ρ池摿碎L劍，正欲出門。
山翁嚷叫著鉆入屋里來：“我那萱花大斧如何能夠翻過城墻，帶進河陽。這沒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如何去的？”登云會意，說道：“我不慣用刀，留著也是沒用。那把曠夫刀，山翁覺得還算趁手的話就拿去?！鄙轿毯呛切Φ溃骸耙徽f起這曠夫刀，老夫心里就癢癢。還真是口好刀哩。”便從墻上取下曠夫刀來，比劃兩下，說：“削鐵如泥，真是好哩?！钡窃频溃骸皩毜顿泬咽?。山翁執(zhí)此寶刀，如虎添翼呀?！鄙轿痰溃骸袄系芸细類郏瑸樾志蛥s之不恭了。我們這一去，定能將唐兵殺得落花流水。”登云好笑，山翁今朝這般貧嘴滑舌跟往日判若兩人。兩人相伴出門，莫南拽住登云道：“大師兄，見好就收?！钡窃菩Φ溃骸胺判?。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婆婆媽媽的了?！?p> 登云同山翁縱馬出了洛陽城，取道來到河陽城下的時候，已是傍晚。山翁躊躇道：“此時尚早，待到他們睡得熟了，然后上去罷。”登云道：“這區(qū)區(qū)一堵墻，我們神不知鬼不覺的上去，有誰會知道。早早進去可以探個仔細，好下手?！碑斚抡归_輕身功夫，竄了上去，雙手拿著短匕飛快的插進墻縫，雙手交替，挨了上去，離城頭尚有丈余，雙臂使勁身子一長，雙足點在那兩把匕首之上，凌空而起翻上城頭。登云左右觀看，守兵兀自沒有發(fā)覺。山翁見他上了城頭，亦是如法竄了上去，魁偉的身軀卻是異常的敏捷，不一會功夫，便上了去。兩個借著夜色的掩護，掠入城內(nèi)，撿著昏暗的角落而行。
登云道：“燕兄寶刀未老哩?！鄙轿痰溃骸白阆聝?nèi)傷未愈，何以要慫恿著皇帝，甘冒這風險。何苦。”登云道：“可恨當日殺張袞張驥，害我這么慘。早日打下河陽，我好去尋訪張雁這賊娘們。我非拔了她的皮不可?！鄙轿痰溃骸八贿^是一個弱女子，干甚非要趕盡殺絕呢？”登云嘿嘿道：“她是弱女子？老兄未免太小看她了罷。她的武藝盡得二張真?zhèn)?，又精明絕頂，久后必成大患，不可不防?！币活^說一頭極快的前行。兩人摸索到大帥府，仗著矯健的身手翻逾墻垣，穿堂入室，些微響聲都沒有，那些守衛(wèi)便如木偶似的全然不覺。找了良久，登云道：“帥府這么大，要找到李光弼不是容易的事。這樣，我們分頭去找。只要找到便動手?！鄙轿痰溃骸耙滥惚闶??！眱扇朔珠_各自去尋光弼住所。不題。
且說那光弼又贏了思明一陣，心下思量：“史思明決不會善罷，他一定會用更惡毒的陰謀來挽回失敗?！迸杂袦厝逖耪f道：“大帥，夜深了。早些休息罷?！惫忮龅溃骸笆匪济麝庪U狡詐，我擔心他們會偷襲我們?！比逖诺溃骸昂雨柍抢锢锿馔饷鲘彴瞪诓贾玫墓倘艚饻鏖T都有重兵防守。用不著太擔心了?！惫忮鲂Φ溃骸耙苍S是我多慮了?！庇窒肫鹨皇抡f：“自從崇堯回來，我也沒有去看他。今晚月色皎潔，我跟你去看他。”儒雅道：“聽說他在敵營受盡折磨，幾番尋死，都被敵人救活過來。還絕食了數(shù)日，不是這番換將，他怕是要絕食死在洛陽了?！惫忮龅溃骸八樾卧鯓?？”儒雅道：“聽舜王坪的人說?；貋淼臅r候飯也不吃，還不接受郎中的治療呢。眼下倒是穩(wěn)住了情緒，尚需靜養(yǎng)?！惫忮龅溃骸斑@樣就好。走，去看看。”兩個相攜帶了幾個親兵，徑自乘馬趕往舜王坪營地。
崇堯用過湯藥，鏡平伺候他躺下，卻聽：“大帥來了?！辩R平急忙出來相迎。光弼道：“不須多禮。我是來看看崇堯兄弟的傷勢，教他安心養(yǎng)傷?！辩R平感動的說：“多謝大帥關(guān)心。里邊請。”將光弼，儒雅接入崇堯臥房。崇堯道：“在下使大帥費心了?！惫忮鲎谒磉叺溃骸澳銥榱搜谧o百姓撤退，身陷囹圄，受盡磨難。忠肝義膽，寧死不屈，是我朝的榮耀啊。我身為大帥卻只能眼睜睜教你在賊營遭罪，慚愧啊。”崇堯道：“大帥身系我朝存亡重任，豈能為我一人而荒廢國事。”光弼道：“回來就好了，要好好養(yǎng)傷。將來我還要委你重任，收復我大唐河山呢?！背鐖蚣拥卣f：“我一定盡快把傷養(yǎng)好，追隨大帥驅(qū)逐胡鬼。”
光弼笑道：“這就好。之前我還擔心你從此一蹶不振呢。男子漢，受些挫折又算得什么呢?！背鐖虻溃骸按髱浾f的是?！惫忮龅溃骸澳愫煤眯菹?，我改日再來看你?！背鐖虻溃骸按髱泚砜次?，連口茶都沒喝，就走啊?！辩R平便要去倒茶。光弼道：“罷了，來日方長，待你傷好了我還要跟你吃酒呢。”轉(zhuǎn)身便走。儒雅跟崇堯辭別了，相隨出來。只聽的一聲：“有刺客?！惫忮觯逖?，鏡平聞言一驚，只見幾個舜王坪兵士奔了出來，同時看到一條人影迅疾的撲了過來。光弼的親兵也沖了進來。鏡平失聲叫道：“路登云，快保護大帥?！?p> 那登云何曾想到一踏進這個院落便被發(fā)現(xiàn)了，那會想到鏡平在這里不僅設(shè)置了明崗，還安排了幾處暗哨，也是鏡平過人之處。當下登云更是毫不遲疑，仗劍飛刺光弼。其時鏡平，儒雅，光弼都沒有帶著器械在手邊。鏡平只將身子迎向登云。登云叫道：“徐鏡平，是你?！蹦莿Υ滔蚬忮?，飛起一腳將鏡平踹翻。鏡平撞在墻上，當即昏死過去。只為登云分心踢飛鏡平，那刺向光弼的一劍力道便微弱了。光弼又閃了一閃，那一劍只刺中了右胸，入肉不深。光弼也甚是駭異此人的武藝高強，僅僅一回合便將鏡平擊敗，哪里還敢跟他交手。登云耳聽廝殺聲，返身揮劍殺翻身后幾個舜王坪兵士跟光弼的親兵，繼而來殺光弼。光弼跟儒雅見他這等神勇，雙雙聯(lián)手撲向登云。登云雙足飛起，將他兩個踹翻，仗劍進步，便要刺殺光弼。
崇堯那時顧不得身上多處負傷，強支撐著身體沖了出來，叫道：“誰人恁麼大膽，敢行刺大帥?！币灰娛堑窃疲媸浅鹑讼嘁姺滞庋奂t。踴身一躍，不顧高低，只顧撲向登云，叫道：“我跟你拼了?！钡窃曝Ｗ赃有Γ骸坝謥韨€送死的?！遍L劍急送，刺了過去。不想崇堯來勢洶洶，轉(zhuǎn)眼間就已近身。登云卻被崇堯攔腰抱住，手中的長劍也被格在一邊，此時方知不妙，叫道：“呂崇堯，你不想活了?！背鐖虻溃骸拔沂遣幌牖盍?，我跟你同歸于盡?！北е蚯爸睕_。登云足下一個趔趄，仰面而倒。兩人扭打成一團，登云失張失智的急想擺脫崇堯，可是崇堯死命的抱住，無論如何擊打他，就是不松手。舜王坪兵將聞風趕至，仗刀動劍將他們團團圍住，見他兩個滾做一堆，誰也不敢上前動手。
兩個扭打一會，崇堯為是身體虛弱，傷口多迸裂，劇痛之下昏死過去。登云感覺他虛弱無力，手臂松開，遂將他推過一邊，跳起身來。舜王坪將士見他跳起身來，崇堯滾倒在一邊，不知生死。不知誰喊了一聲：“為門主報仇啊?！北姳粨砩锨啊５窃剖钩瞿菤⑷说氖侄蝸?，只見一口劍寒光熠熠使得流星趕月似得，殺得舜王坪眾兵膽顫心寒。登云見光弼，儒雅兀立在屋檐前，心思飛轉(zhuǎn)，撇了眾人，箭步竄了上去。儒雅叫一聲，慌忙擁著光弼鉆入屋內(nèi)，閂上了房門。那舜王坪兵將紛紛拈弓搭箭向登云亂射。登云運刃如飛，將一撥又一撥的箭雨挑飛格開。登云兀自想著光弼近在咫尺，可以刺殺成功，全沒有退卻之念。也是合當該死，叵耐胸口內(nèi)傷發(fā)作，絞痛難忍，冷汗如雨，一個眼慢被射中。兀自強忍著傷痛，叫道：“呂崇堯，我殺了你。”凌空躥下，要殺崇堯，卻被舜王坪眾兵一頓亂箭射死，倒在當?shù)亍?p> 卻說山翁在帥府尋不著光弼，不耐煩捉了一個下人，一問方知去找崇堯了，遂問了路徑，徑直跟隨而來。聽到墻內(nèi)殺聲一片，翻上墻頭，只見登云用劍格架箭雨。又聽得城內(nèi)官兵蜂擁而來，唯恐陷入重圍脫不得身，喊了一聲：“路老弟，快走啊?！边@一聲在那亂哄哄喊殺呼叫聲中，登云哪里能夠聽得到。山翁知道他在劫難逃，禁不住眸中涌淚，及至看著他被射殺。山翁翻出墻外，殺了數(shù)人踴身掠起，落荒而逃。
山翁含著悲慟策馬疾奔回洛陽，回到家里渾身冒汗，仿佛生了一場大病。大門上有人敲打道：“燕山翁，皇上有請。”山翁又好是悔恨當時沒有援救他回來，此時只得去見思明。大殿之上，思明問道：“聽說回來了，畢竟事體如何了？”山翁引咎自責，簡直羞于啟齒。莫南聽說回來了，急急來看，卻見只有他一個人回來，臉色一下子變了，叫道：“燕老兄，我?guī)熜帜兀趺礇]有一塊回來？”山翁吞吐道：“他，他?！蹦弦话炎ё∷?，疾言厲色道：“快說，怎么了？”思明道：“說呀?！鄙轿讨坏脤嵳f道：“他被呂崇堯殺了?！蹦下勓?，如受電擊，全身一震道：“死了。大師兄他死了。怎么可能？”山翁遂將登云被箭射中，脫不得身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說了。
思明慟聲道：“天啊，李光弼毀我一條臂膀啊?！蹦蠀柭暤溃骸澳憔瓦@樣把他丟給唐兵，是也不是？”山翁羞慚的說：“當時我趕到的時候，已是被重兵包圍。”莫南刷的拔出劍來，叫道：“我殺了你，為我?guī)熜謭蟪?。”一劍便向山翁刺去。山翁躍身避開，忙說：“他內(nèi)傷原本沒有復原，否則他是能夠脫身的。你想想，如果他不能自己脫身，我搭進去也幫不了他啊?！蹦系溃骸叭绻皇悄闩滤?，做了縮頭烏龜。他不至于就死。罪魁禍首是你。皇上，我請求皇上殺了他，為我?guī)熜謭蟪稹！彼济鞯溃骸袄罹邮?，你師兄的死不能怪怨到燕兄頭上，只能怪他自己太自以為是了。”莫南見有思明為他做主，只索罷手，含憤而去。
入夜只身前去河陽城打探師兄消息，有十數(shù)個官兵簇擁著向火。莫南縱馬舞劍殺過去，殺了數(shù)人，余人嚇的撒腿跑過一邊，叫道：“你是什么人，敢來行兇。”莫南厲聲叫道：“我是路登云的師弟李莫南。告訴李光弼，好好把我?guī)熜值氖磉€我，否則我每天來殺人?！闭f罷，打馬揚鞭，揚長而去，徑回洛陽。不題。
光弼聽得此報，說道：“路登云尚有一個師弟耶?！弊笥一胤A道：“云天一門傳下三個弟子。老三喚作甚麼百里花宮不渝，兩年前就死了。老大九天鶴便是路登云，只留下三尺蛇李莫南，乃是個心狠手辣的主。我們不交出人，他是不會善罷，恐怕會一直殺下去。就在今日他又在城外殺了十幾個百姓呢?！惫忮龅溃骸按溯叺故穷H念同門情義。有道是死者為大，就教舜王坪的人把尸身還他安葬了，也好?！?p> 舜王坪兵將依令，遂將登云尸身送出河陽城，莫南大慟一場，帶了登云尸身回去洛陽。又將三師弟宮不渝與登云毗鄰安葬在了一處，延請法師做了七晝夜的功德道場，招魂設(shè)祭，超度亡魂了罷。立誓必報此仇。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