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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下熾之七州卦事

玖:三進京師 生死未卜

燈下熾之七州卦事 問冷 3404 2017-03-12 18:44:22

  “一個大活人,就這么告知我失蹤了?什么是失蹤,活有人死見尸,我要去京師,我要去把魏卜君找回來不可,我要去袁府,去見宗伯大師,我要……”阡陌滿帶哭腔,初念爾攔著她,生怕她一時沖動跑出家門。

  初念爾何嘗不心酸,是魏卜一把從黑暗把她拉回光明,在她眼中,他是大家的兄長,是不會被打敗的人。

  洪荒攥緊配劍,像是沒了方向的雛鷹,竟擠不出一句話,只一個勁的喝酒,此前,他都是滴酒未沾。

  老佛爺趕來之際,明顯看得出他老人家的慌亂,聞得魏卜是面圣后不見的,他更是聲淚俱下,唯恐有難。

  他們都是江湖人士,你再自命清高,再武功了得,你有九條命嘛?你一人抵萬軍嘛?

  這樣的時候除了祈禱上蒼有眼,別無他法。

  “洪荒,你去發(fā)動下部力量,四處打探,看看魏卜君是否還在牢中?!崩戏馉敺€(wěn)定局面。洪荒領命而去丟下酒壺,一臉愁容。

  “賢之,先去把魏卜君的堪輿器具妥善保管,書房上鎖。”賢之不動聲色,別人體會不到他的茫然若失。

  從來都是他照顧魏卜的衣食住行,他很熟知他的言行舉止,如今人就這樣憑空消失,如果再也不會相見,自己心里的苦又與誰訴?

  “阡陌,魏卜君不會有事的,去房中歇息吧?!背跄顮柗鲋淠巴巳?。

  房中只剩匿冥和老佛爺。

  “匿冥君,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麗競門的差事你還要接管起來,魏卜君現(xiàn)在杳無音信,朝廷只管問這里要情報,他不管誰是死是活,抗旨,這一家子就都沒法活了?!崩戏馉敽螄L不焦急,即便如此還是要冷靜下來,只有這樣才有可能挽救魏卜于險境。

  “佛爺是叫我給仇家賣命嗎?”匿冥別過頭去。

  “魏卜君此番事發(fā)突然,保不齊令有蹊蹺,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如果他還在牢中,我們更應該泰然處之,目前權宜之計就是做好朝廷的差事,待時機一到,想辦法救了他出來,你是否還記得他出事前的細枝末節(jié)?”

  匿冥覺得佛爺?shù)脑捯膊粺o道理,“他面圣只為東都天象一事,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師父信中并未詳細提及,只說觸怒天威,小以懲戒。”他心中頓生疑慮。

  莫非這事真的與師父有所牽連?

  不可能,怎么會,他不敢深思,也不敢和任何人提及,都是那一朝天子昏聵暴戾,最是該死!

  “這事都誰知曉?”

  “袁天師,師父,我還有他,在就當日朝堂之人,其他人暫且不知?!?p>  “魏卜君聰明一世呀,那太子都避之不及的事,最是不該越權犯上……”

  “我也覺得他舍生冒死這般執(zhí)拗本不該,可他!”

  “這幾日你先確實了洪荒那邊的消息,然后我會書信宗伯,待他回信,我們再作打算。”

  匿冥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只是思緒不定時抽空,恍惚走神,人在這里,神出了竅。

  他的痛苦好比失了魄,卻還有一絲游魂死不甘心,強撐著身體,尋他回來。

  次日,匿冥就進了京師。他只留下了一張字條,沒有和任何人招呼,實在是沒法坐等師父于是找上門去。

  他向來我行我素,留這字條也是破天荒,雖獨來獨往慣了,但不想他們再擔心加倍。

  老佛爺打量著那張字條,眼光越飄越遠,他喚了洪荒密談了一番,洪荒把剛剛整理好的一疊書籍放在老佛爺手中,就出去催促部下了。

  京師幾日調查下來,竟然連半點音訊也沒有,要不是魏卜真的存在于他的生活中,匿冥都懷疑這個人是否來過。無計可施,只得造訪袁府一探究竟。

  “師父,師兄的事到底是什么狀況?”匿冥語調平靜,無人洞察他內心的崩潰和無助,表面上的云淡風輕是他還堅信這么好的他一定還活著,還在等著自己去救他。

  “我所知甚少,具體圣上如何處置,我也拿不準,自古伴君如伴虎,這樣的事不是第一次發(fā)生,這也是我早早退隱的原因?!?p>  “這么說師父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師父就一點都不知其間的細節(jié)?魏卜君可是你最器重的人?!?p>  “匿冥,你怎么敢如此無禮,為師是反對他覲見的,他執(zhí)意如此,朝中之事為師胳膊怎么可能伸得那么長?如今只能靜觀其變,你快快回去當好差!”

  “師父是要我回去像過去一樣本本分分給朝廷當差,你當初為何不贊成上報災事,為何不把這難題交由太史局的官員,為何一句駁回?師父宅心仁厚,最見不得無辜百姓落難,就眼睜睜看著他們見死不救,最后魏卜君熬不過才只身冒險!”

  “你懂什么周旋之策,你懂什么從長計議,你不過一介武夫,一個生來的附屬品罷了!”

  “對,我們都是附屬品,不配被重視,只有師父才是人?!蹦溱ば睦锩靼琢?,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無能為力,他誰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

  期間,洪荒和匿冥討論了打探的種種跡象,往返于兩都之間,關于麗競門交代的任務早就應付了事。

  一日,二人正在洛陽一處飯館買醉,卻也是求助無門,心生困頓。

  “匿冥君,我是魏卜君從大街上撿回來了,我每天嬉笑打鬧,沒有人覺得我會發(fā)愁那是因為有他在,我心里踏踏實實,不知愁滋味,如今魏卜君就這么失蹤了我無處報恩,只恨自己無能?!庇质且活D捶胸頓足。

  “他比我們困苦,我不想他受苦而已?!蹦溱ぴ桨l(fā)寡言少語。

  “宗伯大師是打算這么等下去,難道我們就不可以劫獄?”聲音明顯放低。

  “難于登天!”匿冥眼神放空。

  一杯接一杯,二人大醉。賢之來接他們回府的時候,三人又是一場心酸,匿冥把賢之認做了十幾歲的魏卜,竟無意道出了他和魏卜臨行前的約定,那一場關于隴右道的遠走。

  喃喃地訴著他們舊日學堂的趣事,說習武的誤傷,同是孤兒的可憐和伏遠弩、知更鳥的情誼種種。

  這是這么多年以來,匿冥唯一一次說這么多話,說的都是魏卜的事,只可惜,他本人沒能聽見。

  匿冥并不后悔答應魏卜只身京師,他知道這是他的選擇,他也知道他心懷仁愛,這也是自己不具備的,魏卜最吸引他的也大抵少不了這一點。

  賢之落淚頻頻。

  這幾日,朝廷下文:東都氣象萬千,恐有災患,全城撤離,違命者后果自負。

  此后,匿冥又去了幾次京師,還是一無所獲。匿冥打算劫獄了,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就算是死了,有魏卜同行也不孤單。

  但如果就這么等下去他會瘋掉,簡直生不如死。

  還是老佛爺發(fā)現(xiàn)了匿冥劫獄的心思,他說服洪荒放棄劫獄念頭派他去京以有妙計相商騙回了匿冥。

  老佛爺、匿冥和阡陌三人齊聚老佛爺家中,聽他的囊中妙計。

  “魏卜君的情況,我們三人最清楚,今天把你們叫來是為了洛陽天象之事,眼下馬上入秋,滅頂之災近在眼前,你們有什么想法嗎?”

  “佛爺,我們去京師吧,一來避災,二來找魏卜。”阡陌越發(fā)憔悴。

  “匿冥君?”老佛爺轉向匿冥。

  “佛爺,這事我并不關心,你定奪便是?!边@就是魏卜和匿冥最大的區(qū)別,一個是火,一個則是冰。

  佛爺自知他再不會有什么心思關心東都民生,他之所以叫他來聚,無非是阻擋他魯莽劫獄,已經(jīng)失蹤了一個,他不想再搭上兩個。

  “事不宜遲,明日收拾妥當隨即便動身,我們就去京師,災事一發(fā)兩都定是混亂不堪,朝廷精力分散,我們在京師便可趁機搜索魏卜下落?!狈馉?shù)莱鰶Q斷?!敖侏z一事,目前來看萬萬不可,匿冥君不能孤注一擲,你就算不為我們想,魏卜君知道了你冒死救他也是不會同意的?!?p>  妙計倒還沒有,只是除了魏卜這還有一家子好幾條命,匿冥回來了就要管,算是替魏卜管。

  而老佛爺則盤算著你在我視線里,我便能暫緩你犯糊涂的步子。

  魏府眾人出發(fā)那一日暴雨如注,且已連下四天。阡陌身體已然不宜行動,悲傷至極令她原本纖細的身段更加單薄,賢之趕著馬車一路照應,走走停停,很是緩慢。

  匿冥護著初念爾路雖坎坷,跨于馬背卻有一股子沖勁兒,洪荒的車上坐著老佛爺。

  快到邙山附近,瓢潑大雨導致山洪傾瀉,地也晃,山也搖,震感頻發(fā),迫使道路崩裂,河床錯位,一行人被推散開來,自顧不暇。

  老佛爺也已慌亂不堪,顯然大家出發(fā)較晚,糾結于此,毫無意義,只能是各自為戰(zhàn),求得一線生機。

  “賢之,快!走!不要管我,你……快走!”驚天的轟鳴聲震天動地,阡陌用盡氣力喉著。

  “阡陌姐姐,我不會丟下你的,你快起來!”賢之用盡氣力。

  “我會拖累你的,你快走!”阡陌急出了眼淚。

  “為了魏卜君,我也不會棄你不顧。”賢之不再理會阡陌的倔強,山崩地裂間他不得不拋棄了支離破碎的馬車,大家都已經(jīng)走散。

  他背起阡陌往貌似安全的遠方拼力奔去,礙于自己年紀尚輕,體型瘦弱,走了幾步踉蹌不止。

  “老佛爺?shù)挠沂质芰藗?,我們殿后,你們快跑!”洪荒隔著巨大的地裂喊著?p>  “邙山北麓匯合!”匿冥攙扶著嗆了水虛弱的初念爾便向著遠方艱難跋涉。

  這個女人曾經(jīng)是那樣縹緲如霧,如今卻真實的跟在自己身邊,匿冥想念師哥的心更深一步,想到這十年的相伴跟隨,氣力消散如煙。

  后來在邙山北麓匯合的時候只有兩個人,賢之和老佛爺。

  逃命的時候,匿冥和初念爾失散了,阡陌為了不拖累賢之竟拔刀以死相逼,賢之怕本就情緒不穩(wěn)的她行事沖動,便面對著她在洪水間步步后退,就這樣各自求生。

  老佛爺之所以安全脫身是洪荒舍身施救,為了把老佛爺推上岸邊,洪荒在波濤暴漲之際用盡渾身力氣,雙臂拖舉,生生把他推上了遠離死神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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