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安置二兄

　　“花鐵蛇”是南蠻土人對于當(dāng)?shù)匾环N毒蛇的稱謂。這種蛇頭呈三角形，吻部上方有兩個分叉的突起，身上布滿鐵銹一般的深紅色花紋，因其毒性劇烈、沾之即死，故而又有“死神”之稱。

　　秦驤以“花鐵蛇”命名這把“刀”就是要藉此告訴世人——只要被它盯上，那就必死無疑！

　　最初的“花鐵蛇”就是以秦驤為首、鐵昆侖和劍客為輔的三人精英小團(tuán)體，能量有限，采取隱秘行動的方式，暗中配合著秦驤的謀劃。

　　弘文元年時，繼任的皇帝劉彥釗大赦天下，仍在南象郡林木場服苦役的秦家長子秦驥、次子秦騏得以因此免除苦役，但仍然以“逆犯子弟”的身份受到嚴(yán)密監(jiān)管。

　　“花鐵蛇”進(jìn)行的第一個行動就是改善兄弟二人的處境！但是該怎么做，三人的見解完全不同。

　　鐵昆侖的建議最為簡單粗暴——殺死看管的兵士、直接救人！但是這個建議很快就被否決，這樣一來動靜太大，即便能將他們救出來，這兄弟倆手無縛雞之力，只怕跑不遠(yuǎn)就會被官府抓住，到時候就不只是“逃跑”的罪過了。

　　劍客的建議稍微委婉一點，就是買通看管的官吏，讓他多照顧著點。但這個建議也被秦驤否決了，因為這很容易暴露自己，也無法保證收受賄賂的官吏會真心實意地待兄弟倆。

　　想來想去，秦驤想出了一個辦法。

　　大盛朝郡縣制承自大霄朝，郡中官吏除了郡守、郡丞、郡司馬以及各縣令是由朝廷直接委派的，其余屬吏都要從當(dāng)?shù)剡x拔任用。南象郡地處邊郡，民風(fēng)尚武而不讀書，能識得字的土人更是鳳毛麟角，因此“王命教化”一直是歷任郡守的施政重點。

　　秦驤的辦法就是將兄弟二人推薦給就近的縣，以他們“太學(xué)博士”的學(xué)問幫縣里處理文書工作綽綽有余，料想縣里的官吏也不會拒絕。如此一來他們雖然仍是罪犯之身，但能憑一技之長獲得穩(wěn)定的收入和縣里的保護(hù)，秦驤也不至于暴露，便是一舉兩得之策。

　　這個辦法一出，立即得到了劍客的稱贊，鐵昆侖倒是不置可否，不過看他們二人信心滿滿的樣子，他也同意了。

　　辦法是有了，具體就是如何操作的問題。為此秦驤指出，“推薦”這件事不能由他們?nèi)藖碜?，而必須是由?dāng)?shù)厝藖碜?，否則他們?nèi)匀挥斜┞兜娘L(fēng)險。

　　為此他特地默書了兩份兄弟倆在京城時寫過的經(jīng)學(xué)文章，讓鐵昆侖和劍客分別貼在鄰近兩個縣人員往來密集之處。實際上秦驤無須如此大費周章地為兩位兄長造勢，他們早已被一個人盯上了——南象郡長越縣的韓老縣令。

　　這位韓老縣令出自桂山郡，在大霄朝時曾在京城中求過學(xué)，對于中原地區(qū)的禮儀風(fēng)度推崇備至。后來朝廷派他擔(dān)任南象郡長越縣的縣令，在任上一干就是二十年，雖然躲開了大霄末期一連串的政治動蕩，但也始終沒有機(jī)會升遷。

　　兩年前韓老縣令聽說要從京城發(fā)配過來一批“逆犯”家屬，一打聽之下竟然有三人是出自恒陽秦氏，令他驚訝不已。當(dāng)年他還在京城求學(xué)的時候就聽說過，恒陽秦氏是經(jīng)學(xué)世家，族中子弟從幼時就要熟讀詩書禮儀，未及成年便已是滿腹的經(jīng)綸。這樣的京城名士竟也會牽扯進(jìn)“太子逆案”之中，著實令人唏噓不已。

　　但同情歸同情，流放之人按律都要服苦役，很多人因不堪繁重的苦力活而喪命，更不消說這三個文弱書生了，因而這兩年里韓老縣令一直想找個機(jī)會將秦氏三兄弟從林木場撈出來。他這么做一來是仰慕“恒陽秦氏”的大名，二來也存了點私心——想請他們教導(dǎo)自己的三個孫子學(xué)習(xí)經(jīng)學(xué)。

　　南象郡和桂山郡都屬中原人眼中的“南蠻之地”，此處民風(fēng)剽悍不識禮法，懂得學(xué)問的人除了從中原發(fā)配過來的文人之外，也只有同“發(fā)配”無二的郡中官吏了。偏偏大盛朝與大霄朝一樣，在人才的選撥任用上采取的是“察舉制”，沒有一點學(xué)問功底想在仕途上有所突破便如天方夜譚。

　　韓老縣令的三個孫子自小跟隨在他身邊，由于無人教導(dǎo)，這些小孩十多歲了也識不了幾個字，“好勇斗狠”的習(xí)性倒是沾染了不少。韓老縣令看著眼里，心里不免為這些孩子的未來憂慮。

　　如今新皇帝登基大赦天下，秦氏三兄弟被免除了苦役，雖然仍在郡中官署的監(jiān)管之下，但找他們出來給縣里做事也就有了可能。韓老縣令本來已經(jīng)備好了禮前往林木場要人，然而鐵昆侖他們張貼的兩篇經(jīng)學(xué)文章令秦驥、秦騏的名聲一下子在南象郡中炸響，來到林木場討人的除了周邊縣的官吏，也有不少心儀“中原風(fēng)華”當(dāng)?shù)厥考?，他們?nèi)珟е囟Y搶著要延聘二人。

　　林木場的守備官兵一看這架勢，趕緊上報給了上司郡司馬，郡司馬又匯報給了郡守?？な匾簿醚觥昂汴柷厥稀钡拇竺?，想著這倆兄弟可以對于朝廷宣導(dǎo)的“王命教化”有所幫助，便做出了裁斷——秦氏兄弟每個月輪流在南象郡各縣講學(xué)，在此期間二人的吃穿用度、出行車馬都由縣里做安排，各縣發(fā)動士紳吏民聆聽教化。

　　郡守的這個安排也算公允，堵在林木場的馬車禮隊也漸漸散去，不過韓老縣令還是有些不死心，他還是希望秦家兄弟中能有一個人在長越縣常駐，為此他是拉下老臉去央求郡守?？な匾呀?jīng)做出裁斷不好反悔，但架不住這個老縣令的再三懇求，最后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他們?nèi)ツ汩L越縣講學(xué)之時，你有本事留下一人便是了。”

　　郡守的言下之意就是能否留下人看你的本事，本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韓老縣令得到這話，歡天喜地地離回到縣衙，又是好好動了一番腦筋……

　　看著兩位兄長已被南象郡上下奉為上賓之后，秦驤便攜著鐵昆侖和劍客前往了江東郡，調(diào)查當(dāng)年秦懿被奪職下獄的根源、“太子逆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