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高頤的問題,周氏姐妹與秦驤早有準(zhǔn)備,只聽周蕙茞說道:“秦公子在西域經(jīng)商時,義父曾委托他設(shè)法購買良馬入關(guān),公子果然不負(fù)厚望,不但從‘金霜國’購得‘大月戰(zhàn)馬’,更是弄到了世所罕見的‘春雪’名駒,因此深得義父賞識?!?p> “這一次秦公子回到京城,正好義父也有信要帶給周沐叔父,所以命我們姐妹倆也一起來一趟。由于義父在京中故人很多,不想驚擾到他們,所以我們與秦公子商定,若是有人問起便說我們二人是西域來的樂師和舞姬。此中也欺瞞了衛(wèi)尉卿高大人,還請見諒!”周蕙荃補(bǔ)充說道。
高頤笑著回道:“無妨無妨!安西將軍的女兒,與‘西域公主’別無二致!只不過秦驤這小子瞞得我好苦,若早知是周家的千金,在下早就親自登門拜訪,豈勞秦驤相請呢!”
“周家怎么了,雖說同是晉原郡內(nèi)的望族,如今這天下第一號的世家可是我們崔家!”聽到高頤奉承周氏姐妹,崔靜蘭頗有些不屑之色。
高頤卻是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夫人,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高祖翊武皇帝一朝的舊臣文武如星辰薈萃,我高頤最佩服的只有三個人。這第一個,便是前丞相蕭子康,其人寬宏雅量、禮敬名士,外柔內(nèi)剛,雖刀斧加身亦不能使其低頭,在任時多有善政,堪稱‘仁者’,乃我輩書生之楷模!”
“這第二人便是令尊秦懿大人!”高頤轉(zhuǎn)而對秦驤說道,“令尊大人任御史大夫時,整肅吏治、明察秋毫,一掃霄末時官場上的靡靡之風(fēng),才有我大盛開朝二十多年的清明之治。可惜秦大人寧折不彎,受不得冤獄之辱,慨然自裁,卻也留下了不少遺憾,高頤贈字曰‘正’!”
說道秦懿時,高頤不自覺地?fù)u搖頭,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接著說道:“這第三人就是周綽將軍!高祖入京時,周將軍甘為幕后、留鎮(zhèn)晉原,太祖登基后卻不爭功勞、不爭名利,克己奉公,為一時之美談。后來雖為‘太子逆案’所累,但仍敢直言勸諫、撫天子之逆鱗,這份勇氣和膽識非常人能所及。故而高頤可贈其以‘義’字!”
“這三位大人,一仁、一正、一義,當(dāng)真是天下士子之楷模,吾輩讀書人之現(xiàn)世之師也!”高頤說罷又牛飲一口清茶,心中油然而生崇敬之情。
“高大人對家父的‘正’字評判,秦驤代為感謝!”秦驤舉起茶杯,也是一飲而盡。不管對方是不是有意在討好自己,秦驤都覺得高頤這番評價值得他自豪。
“我張忌傲也算是秦懿大夫的弟子,高大人今日這番評價,說到我心坎里了!”張忌傲也將杯中清茶一飲而盡,“以茶代酒,干了!”
這時周氏姐妹也端起了手中的茶杯,致敬高頤道:“高大人對義父的‘義’字評價,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了,也必當(dāng)引大人為知己。我姐妹二人也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
眾人飲罷,爆發(fā)出一陣歡笑聲,崔靜蘭卻是一副漠然之色,仿佛對高頤的評價不屑一顧。
“老高,‘仁’‘正’‘義’你都評判了,那‘智’又屬當(dāng)世哪位大人???”崔靜蘭不咸不淡地問道。
“這個嘛我來猜!”張忌傲搶答道,“‘智者’當(dāng)然屬當(dāng)朝中太尉楊大人了!高祖皇帝時,楊太尉為其謀主,運(yùn)籌帷幄之中、制勝千里之外,滌蕩天下,可堪一個‘智’字!”
高頤聽罷,竟然直搖頭:“張大人此番話不假,不過也有些小看令祖父大人了!這鼎定天下的策略雖說多出自楊太尉之手,但真正付諸實施的卻是張云遠(yuǎn)將軍。張將軍橫掃天下的手段和氣魄,完全不在楊太尉之下,之所以世人多稱楊太尉之智和張將軍之勇,不過是在為高祖皇帝豎立有文武相佐的形象罷了。依我看來,張將軍之功實在楊太尉之上,也正是有了張將軍這位完美的實施者,才能掩蓋楊太尉制訂安天下方略上的一些瑕疵和錯誤!”
“哦?高大人這番見解倒是獨到,還輕詳解一二!”秦驤抱拳說道。
高頤“呵呵”一笑,擺手說道:“詳解不敢,只是一些個人之見。若楊太尉真的有安定天下之智,按說崔丞相應(yīng)該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可如今的情況世人都看得清楚,以楊太尉為首的‘清流’與崔丞相明爭暗斗無休無止,卻也占不了上風(fēng)!說他‘智’我可是不信的!由此可見,當(dāng)年世人鼓吹其‘運(yùn)籌帷幄千里之外’也有相當(dāng)大的水分?!?p> “老高,你這番話我可不認(rèn)同!”崔靜蘭說道,“伯父的智慧可并不下于那個楊太尉,與他爭斗也是為了朝廷著想,你怎么可以就此評斷說伯父和楊太尉‘不智’呢?”
高頤無奈地一笑,也不辯解,只是賠笑道:“算我說錯了,算我說錯了!娘子別往心里去,崔丞相的智慧當(dāng)然勝過楊太尉,所以我說楊太尉稱不上一個‘智’字,所以這個‘智’應(yīng)該給崔丞相,你說是不是?”
這番話明顯是在搪塞崔靜蘭,連崔靜蘭都沒當(dāng)真,更別說秦驤等人了,不過張忌傲忽然靈光一閃、似有所悟,接著高頤的話說道:
“高大人說楊太尉稱不上‘智’字,在下倒是覺得……”
“張兄想到的可是先帝高祖皇帝?”秦驤忽然打斷張忌傲話,插話說道。
本來張忌傲想要說的是后宮崔太后,但秦驤這么一提醒,頓時覺得在高頤夫婦面前談這個話題不合適,隨即連連點頭:“是、是,秦驤老弟與我所想一致,正是高祖皇帝!”
“高祖皇帝開創(chuàng)大盛基業(yè),使得四海歸一、四夷賓服,其文治武功,即便是古之圣天子亦難望其項背!”高頤點頭稱道,說的不過是大盛王朝對于劉義臻的官方評價,不免有些夸大成分。
“好了好了,你們這些當(dāng)官的一聊起這些話題就沒完沒了!”崔靜蘭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這秦府我也是第一次來,不如請周家的兩位小姐帶我觀賞一番,不知可否?”
周蕙茞莞爾一笑,回道:“理當(dāng)如此,那我與妹妹就帶衛(wèi)尉卿夫人在府中走上一遭吧!”
“我也一起去吧,眠兒這孩子早就坐不住了!”張忌傲的妻子金氏也抱著懷里的小孩站了起來,跟著三女退出了客廳,留下秦驤、高頤和張忌傲三個大男人繼續(xù)說話。
“秦驤,聽聞你已經(jīng)接任了‘京兆尉’?不知京兆府里那幾個狗眼看人低的小吏有沒有為難你?”女眷們離開后,高頤移席到秦驤身旁坐下,頗為關(guān)心地問道。
秦驤朝擺擺手,說道:“只有我為難他們的份,這些個雜碎哪里敢為難我?”
高頤驚奇地嘆了一聲,瞪大了圓眼:“稀奇、真是稀奇,雖說你我都是世家公子,我當(dāng)‘京兆長史’的時候這幫小吏可是沒少給我臉色看!秦公子上任不足月,竟然將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果真是有些手腕!”
“豈敢豈敢,秦某不過是沾了兩位‘九卿’大人的光而已!”秦驤謙虛道,“高大人、張大人,不知二位發(fā)現(xiàn)沒有,我們?nèi)爽F(xiàn)如今可是全權(quán)負(fù)責(zé)恒陽城內(nèi)外的治安重任!今日請兩位到府中一敘,秦某其實也是想向兩位討教一二!”
光祿卿張忌傲負(fù)責(zé)除了后宮之外整座宮城的防衛(wèi)和治安之責(zé),衛(wèi)尉卿高頤則是負(fù)責(zé)宮城四門以及恒陽城內(nèi)的防衛(wèi)和治安任務(wù),而京兆尉秦驤則主要負(fù)責(zé)恒陽城外的治安巡邏與整個中畿范圍內(nèi)的緝盜工作。三者之間其實互有重疊,任務(wù)劃分并不是非常明晰,這是從前朝遺留下來的問題。
“討教的話不敢當(dāng),都是為天子辦事,管理好京城的內(nèi)外治安,也是我等三人之責(zé)?!睆埣砂灵_口道,“秦驤你有什么想法盡管說,我們也正好協(xié)商一下。”
“不錯,衛(wèi)尉府與光祿寺、京兆府有許多職責(zé)重疊的地方,今天正好與兩位互相溝通,明晰各自的職責(zé),免得出現(xiàn)疏漏!”高頤也贊成道。
“好,那秦某就不客氣了!”秦驤說道,“不知兩位對于恒陽西城酒樓、妓館的幕后掌控之人,有什么看法?”
魚子浚
周末事多,今日就更新到這里吧!下一回,三人結(jié)盟?。ú皇峭嫘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