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山民圍了上來觀看,都是滿臉敬畏,謝銘舟也不想讓義真在眾人面前丟臉,便扔了柄馬刀,叫他剝了那白虎的皮毛,卻有那山民打獵剝皮慣了的,一把將馬刀接了過去,把那白虎翻了個身,剝起皮來。
這時也有人發(fā)現(xiàn)了洞中兩只幼虎,拎了出來,見還沒有睜眼,提了鋤頭便要打死。
謝銘舟見了這兩只幼虎,卻不由得想到自已也是這般從小失了雙親,頓時心生憐憫,他連忙攔住眾人道:“我那觀中正缺兩個守觀的,我?guī)Я怂鼈內ズ煤霉芙?,不會出來傷人?!?p> 眾人都問道:“不知高道在哪座道觀修行,若是離得近,以后也要去燒柱香。”
謝銘舟連忙道:“不必不必,我那道觀建在高峰之上,尋常人可上不去?!北娙酥坏米髁T。義真找?guī)煾敢诵碌琅?,換下那件破爛的,正好做了個包袱,用來裝那兩只幼虎。
眾人見謝銘舟身上又沒包又沒箱,卻一會拿把刀出來,一會又拿件道袍出來,把那白虎皮也不知道裝在了什么地方,都覺稀奇。
這時天色已晚,就有那董家寨的人說道:“多承二位道長幫我等去了這心腹之患,平日也沒有什么可以招待各位,今日有了這四只死虎,正好剝了皮煮來吃,大家不如都到寨子上,開葷吃肉,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如何。”眾人一聽自是高興,今日打死老虎,息了虎患,大家外出也不用再提心吊膽,現(xiàn)在又有肉吃,哪有不肯?
謝銘舟隨了大伙上到寨子,自有人去剝皮煮肉,他這些年來容貌也沒什么改變,就有十來個見過他的,推推搡搡的上來叩頭,他也不說什么,叫了人準備房間,和義真二人先去歇息。
待得二人走遠,就有人互相打聽這兩個道人來歷,寨子中的人一一說起,眾人不由聽得驚懼不已,沒想到這道人清清秀秀,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
謝銘舟在房內神念掃視,見得這情形,也是心中一笑暗道:“自已也不是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只是殺了幾個本就該殺之人,就引得眾人如此懼怕。”
接著又盤算明日行程,現(xiàn)今四處兵荒馬亂,也不知哪兒太平哪兒不太平,要是到了那不太平的地方,日日看見那不平之事,自已是管呢還是不管?若是不管,自已又覺得過意不去,若是管得來,免不了又要多造殺孽,于道心不利。
算來算去,似乎南方一帶都不甚太平,巴蜀之地更甚,只有先到湖北,往北方去看看,聽師父說湖北有個武當山,原先也是好大的名頭,正好可以去請教一番。
定下了明日行程,謝銘舟回過神來,就看見義真正在逗弄那兩只幼虎,許是餓得狠了,正含了他的指頭吮吸,謝銘舟這才想起頭痛,這倆小家伙還沒睜眼,也不知要怎樣才能喂得活?
先前見那山民要殺它們,一時不忍心救了下來,卻沒想過還有這般麻煩,他拿了一點米出來,叫義真去煮點濃米湯,先試下吃不吃再說。
過得一會義真端了一大碗米湯過來,已是濾過了米粒的,還找了一根擦洗干凈的小竹棍,先抱了一只起來,把竹棍一頭塞進幼虎口內,一頭放入碗中,這小虎吮得一吮,接著就大口大口地吸起來,不一會就把那一大碗米湯喝得一干二凈。
義真只得又去熬了米湯,再來喂另外一只,謝銘舟見兩只幼虎吃米湯,那就不用擔心餓死,也放心下來。待得侍弄完兩只幼虎,已是半夜,兩人收拾收拾,各自打坐歇息。
第二日天還沒亮,謝銘舟怕等下與人相見又是啰嗦,早早叫了義真起來趕路,出了寨子,神念掃過,不由得大是唏噓,以前走過的山下道路,如今已是長滿樹木雜草。
而不遠處的瀘州城,更是讓人痛心,昔日繁華的府城,如今已基本沒有什么人煙,一片破敗,城外的道路也被樹木雜草掩沒。
義真卻在此時問道:“師父,咱們是不是先到瀘州看下?”
謝銘舟心下正是一片凄然,聞聽這話,不由得沒好氣地道:“還去做什么?”說完也不理他,望準了長江方向,自顧前行。
師徒二人順了長江而下,不多一會到了重慶,原本沒打算進城,不過想了一想,自已對這路途可不熟悉,不如在這重慶耽擱兩日,打聽清了情形再走,也省得到時麻煩。
上次在江中漂流而下,也不知過了幾日,這次倒可以在這兒找了船坐,還可欣賞下沿途風光。
剛到城門口,兩個身著灰藍號衣、腰挎單刀的兵丁把手中長矛一指二人,喝道:“止步!”另兩個兵丁隨即上前,在二人身上搜了片刻,除了兩只幼虎外,一無所有,連銅錢也沒一個。
那幾個兵丁沒了油水,正要尋借口找麻煩,卻見兩人左一扭,右一扭,轉眼間已經消失在城內,只得悻悻作罷。
二人進得城來,只見仍是一片蕭條,偶爾有幾個人行走,也是行色匆匆,全都剃了金錢鼠尾,恍若進了異邦,謝銘舟看得不爽,便去找了客棧先住,那掌柜見是兩個道人,雖沒剃發(fā),也不詫異,給二人安排了清幽客房。
原來這清廷的剃發(fā)令,卻不針對佛道二門,言道:在家從,出家不從。意思只要僧道人,便不管你,你要留長發(fā)也好,剃光頭也好,想怎么弄怎么弄。只因這佛道二門,盡多隱士高人,和尚還好,本就是光頭,若是惹惱了道門高人,清軍可不大招架得住,故此網開一面,不予強求。
二人看了下客房,還算滿意,正要出去找掌柜的打探路程,又覺得這店中甚是冷清,怕進了黑店,不由得將神念放出去掃視了一遍,才發(fā)現(xiàn)整個店里只住了寥寥三幾個人。
他繼續(xù)將神念往城內略一掃視,卻在那城門旁邊的一進小院子的房間里,圍了七八個人,有老有少正在爭執(zhí)什么。
只聽了五十來歲的老者說道:“掌堂,那鄖陽武當,可不是咱們的地盤,一不小心,怕傷了根基,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麻煩?!?p> 謝銘舟一聽來了興趣,自已正要到這武當去拜訪,且聽聽他們都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