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障始終沒有下樓,他知道無論是誰,都會認為他是個膽小之輩,他不是不敢下樓,而是沒必要去面對那些眼神和謾罵,待眾人都走后,他覺得可以了,是離開的時候了。
緩步走到樓下,丫鬟在大堂打掃,見無障下樓,俏臉笑道:“李公子這是要去做什么?”
無障拱手謝道:“謝謝姑娘這些天來細心的照顧,我準備告辭?!?p> 丫鬟不舍道:“公子的傷還沒好,就這么急著要走?”
“他早就應該走了,在這太過礙眼!”郭子敬在桌子旁冷言道。
張良示意郭子敬住口,起身來到無障身前挽留道:“李兄弟,等你傷好完全了,再走吧!”
無障道:“現(xiàn)在傷已無大礙,我需去華山完成師父遺命,若是在下仍活著,定當追隨張大哥左右?!?p> “你可千萬別找我們,你自己留著命去喘吧!”
張良尷尬道:“李兄弟,別聽他的氣話,既然你執(zhí)意要走,我就不挽留了?!睆男渫怖锶〕鍪畠摄y子,“這些拿著,一路上喝幾杯清茶?!?p> 無障拒絕道:“呂神醫(yī)臨走時,已將銀兩給我了,怎能再收,張大哥的恩情,我今生無以回報,只有拜謝二位大哥了?!?p> 無障跪地而拜,張良忙攙扶道:“不必如此!”
又來到郭子敬面前,跪地而拜,郭子敬沒有理會,無障緩緩起身,對張良道:“張大哥,那在下告辭了?!?p> 張良道:“路上小心,后會有期!”無障緩步走出客棧,向河東郡徒步走去。
……
初冬時節(jié),雨雪紛飛,連日不開,無障身穿的那件白色長袍,已經變成了淡黃色,在這季節(jié)里想到了蒼巖山那件兔皮毯子,芒鞋陷在泥土里能感受到泥土的溫度,他已經走了五天了,時常想起那兩匹瘦馬。
很順利的渡過了黃河,不過已經不叫黃河了,改名德水,其實改成什么都是一樣,依然是那條河。
正走在荒無人煙的丘陵地帶,忽聽到山谷中傳來一聲轟鳴聲,打破了山谷的寂靜,轉頭看去,只見山谷中冒出一股焦煙,不久后,又是那聲響,在向無障靠近。
無障身邊的樹林里,‘嗖’的一聲飛出一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妖怪,此怪大耳嘴尖,綠眼黑唇,兩顆大門牙突出嘴唇三寸,身后一條細長的尾巴,渾身長滿綠毛,從樹林里高高躍起,尾巴在空中還在不停的擺動,身體躍到最高時,忽然轉身,尖嘴一張,吐出一個南瓜大小的火球,向飛出的位置砸去。
火球剛飛出,樹林中又飛起一怪,黃眼如火,臉長如瓜,鷹鉤鼻子各占半邊臉,身后一對金翅,渾身長滿絨毛,見火球飛來,翅膀一振,身體翻轉,躲過火球,尖聲喊道:“哪里跑,快還我!”
長牙怪手中握著一個卷軸,飛身落地,細聲道:“你追不上我的,再說這也不是你的!”再次躍起,鉆入無障另一邊的樹林,大鼻怪翅膀再次一振,跟著長牙怪進入樹林,樹林片刻后再次冒出火光,傳出那聲響。
無障若不是先遇見婉嬌,今天看到怪物說話,說不定會嚇得坐倒在地,但仍覺得遇到妖怪不是好事,趕忙加快了腳步,遠離它們。
沒曾想,兩怪又從他的身旁飛出,一個一個越過無障頭頂,又飛入了另一邊的森林,過不多時,再次越過無障頭頂。
來來回回越過無障頭頂七八次,無障是快走也避不開,慢走也避不開,那長牙怪好似就喜歡在無障頭頂上飛來飛去般,令無障很是頭痛,而且那‘呼呼’飛出的火球被那大鼻怪刺耳尖叫聲引爆,就在無障的頭頂爆炸,焰火就像下雨似的往下落,落得無障一頭灰。
那大鼻怪飛行速度奇快,奈何這長牙怪在樹林里來回穿梭,它的速度根本施展不開,只能在后面緊追,時間一長,兩怪的體力不斷的消耗,速度也越來越慢,好在后來也不施展什么法術了,只是來回追逐,無障腿跑的也酸了,一個沒踩穩(wěn),摔倒在地。
這可倒好,那長牙怪飛出來的時候,沒找到人,停頓了片刻,被后面的大鼻怪追到,縱身將其撲倒,卷軸脫手在地上轱轆出去很遠,卷軸也打開了,鋪在地面上足有一丈長。
大鼻怪見卷軸落到地上,翅膀一振,飛身去抓卷軸,長牙怪就地打個滾,略遲一步,只能去抓卷軸的另一頭,大鼻怪還沒等收起卷軸,另一端就被長牙怪抓到,兩怪分別用力一扯,也是這縑帛年代太久,材質腐化過性,只聽‘嘶啦’一聲,縑帛卷軸斷裂,分為兩段,兩怪分別向后倒退數(shù)丈才穩(wěn)住,看著自己手中的半段卷軸,又看對方手中的那段,大鼻怪尖聲道:“還我那段!”
長牙怪細聲道:“你怎么不把你那段給我?”兩怪說話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很是難受。
“這本來就是我先拿到的,你快還我!”
“你先拿到的怎么跑到我的手中,再說若不是我盜洞,你能找到這《金丹經》嗎?”
“若是沒有我的地圖,你盜洞能找到嗎?”
大鼻怪氣憤道:“大長牙,不是說好了,誰先拿到誰先練,你怎能反悔!”
“你又沒說從什么時間開始算,再說等我練成再給你,不也一樣,你急什么急!”
這時無障輕輕地爬了起來,欲要悄悄地走開。
長牙怪發(fā)現(xiàn)無障欲要離開,忙躍到無障身前道:“你別走,你給我評評理,看我們誰有理?!?p> 大鼻怪也飛到無障身側道:“對,你給我們評評理,若是說的不對,你別想活著離開!”
長牙怪道:“對,說的不對,別想活著離開,正好我也餓了!”
無障左右看著這兩個怪物,輕咳兩聲,道:“兩位這不是為難在下嗎,我說誰有理,另一位就會殺了我,這理如何評?”
大鼻怪尖聲道:“不評理,你也活不成,快評!”
無障見兩怪攔住去路,跑也跑不掉,干脆坐了下來,“那你倆說說這事情的經過,我來評一評?!?p> 長牙怪道:“貧道,道號金行子……”
“呸,就給自己取好聽的名字,他就叫大長牙!”
金行子道:“嘿,笑話誰,你不也給自己起一個道號凌空子嗎,其實就是小臉瓢!”
“大長牙!”
“小臉瓢!”
……
兩人喋喋不休,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就感覺心被抓的直癢癢,而且是那種癢到無力跳動的那種,無障輕咳兩聲道:“二位讓我評理,卻在名字上爭論不休,要不在下告辭了,等你們爭論完了,再去找我?”
金行子道:“不行,名字就猶如臉,他叫我綽號,就是在打我的臉?!?p> 凌空子道:“你不也是在打我的臉嗎,你打我的臉,我就打你的臉。”
……
無障勸道:“名字只是虛名,只要知道自己是誰,別人如何叫,如何笑話,又何必在意,難不成堵住別人的嘴不成。”
金行子細聲道:“說得好,說得好!”
凌空子尖聲道:“有理,有理,快說說,這法決應該屬于誰?”
無障道:“你們還沒有跟我說經過呢?!?p> 金行子道:“經過是這樣的,他拿到了寶藏地圖,但進不去,我沒地圖,但能進去,我兩決定合作一起進去,平分寶藏,可進去之后,什么寶藏也沒找到,只發(fā)現(xiàn)了這卷軸,他先打開看,看不懂,我拿過來只能看懂開頭三個字‘金丹經’,我想先拿去參悟,他不同意,他想先拿走,于是我就拿著卷軸開跑,他在后面追我,就這樣,你說這法決應該誰先拿去?”
無障道:“既然你倆都想參悟,我有一法,可使你們如愿以償!”
“快說,快說,你有什么辦法?”
“我給你們抄寫一份,不就可以了嗎?”
金行子道:“聰明,貧道怎么就沒想到呢?”
無障道:“可眼下沒有筆和縑帛之類文具,如何抄寫。”
凌空子道:“他有,他經常在洞里舞文弄墨,讓他回去?。 ?p> 金行子笑道:“看來有材氣就是比沒材氣有用途?!?p> “就你那還什么材氣,弄的山洞全是臭墨味,沒見你寫出一個像樣的字來?!?p> “那也比你強,我最起碼認識三個字,你弄把破琴掛在樹上,天天的敲,除了讓人鬧心睡不著之外,還有什么用。”
“你快去取,別磨蹭!”
……
過不多時,金行子就帶著筆墨硯帛,樂顛顛的跑了回來,兩怪都將那兩段卷軸交給無障,無障自幼博學強記,對太古文字認識頗多,卷軸上的字無不認識,確實如金行子所說名叫《金丹經》,是妖王修煉內丹的寶典,分為三個階段,初期吸收天地靈氣,中期吸收新鮮血液,后期吸收生靈魂魄,若能練成,法力倍增,有移山填海之能,無障見中期和后期都是用兇殘的手段進行修煉,若讓眼前兩妖修得,必將危害百姓,略思片刻,開口問道:“兩位這上面的字若不認得,即使抄襲下來,也只能望而生嘆,在下正好識得這幾個字,你們是要古文呢,還是要譯成現(xiàn)文?”
凌空子道:“當然是現(xiàn)文,那上面看不懂如何修煉!”
金行子道:“我也要現(xiàn)文,古文給他!”
“那好,在下就寫兩份,每位一份如何?”
“那是最好,快寫,快寫!”
無障席地而坐,凝神書寫,用了半柱香的時間,端端正正寫完一份,在這時,忽飄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無障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繼續(xù)書寫下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