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已經(jīng)是白璃到戲樓后的第十聲嘆氣。
看著不遠(yuǎn)處沉默的兩人，白璃面無表情，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叫人看不出喜怒。
戲臺上，小生唱道：“我從此不敢看觀音?！?p> 白璃瞇了瞇眼，將手撐在下巴處，好像他們還有件事不知道，或許可以——
想著，白璃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轉(zhuǎn)眼一看，身旁之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眼里都是難得的新奇。
白璃笑了笑，對他說：“看來阿塵很喜歡聽?wèi)虬。 ?p> “因為沒見過，所以有點新奇?！卑m如是道。
“阿塵若是那梁山伯，當(dāng)如何？”白璃眸中的戲謔一閃而過。
“那阿璃是祝英臺嗎？”阿塵反問。
“就算是吧！”白璃有些不自然地摸摸下巴。
“若我是梁山伯?！卑m頓了一下，眸中黑光肆虐，一覽無余。
“誰都擋不住我，誰都不能強迫你?！?p> 白璃一怔，一時不知作何反應(yīng)。
“阿璃，我從未提起過去，但在過去兩百多年的時間里?！卑m拉著白璃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似是呢喃又似是嘆息道：“這里確實已經(jīng)壞掉了?！?p> 白璃通過手心感覺心臟震動，對上阿塵那雙黑得過分濃重的眸子。
噗通——噗通——
莫名的，她的心跳驀然加快幾分。
兩顆心逐漸保持一個頻率跳動。
白璃驚得松手，竟不敢再去看他。
“什么壞掉！”白璃抬頭瞪他，“這不是好好的，瞎說什么。”
看著很有氣勢，但那語氣說是警告，卻軟綿綿的，更像是在撒嬌。
阿塵眼中黑光頓時消散，只余清淺的溫暖笑意。
“阿璃說的，都是對的?！?p> 白璃努力壓下止不住上揚的嘴角，不可否認(rèn)，她對這話很受用。
戲曲落幕。
“我送你回去吧！”劉承業(yè)露出一個自認(rèn)為溫馴的微笑。
“不用了。”王婧卻是抿唇道：“不開心就別笑了?！?p> “同理，不開心就不要約我了。”
王婧是一個很敏感的人，她能感覺到劉承業(yè)的心不在焉以及……對她不自覺的抗拒。
“雖然不知道你是為什么，但不想做的事情下次不要做了?！蓖蹑豪^續(xù)說。
劉承業(yè)嘴唇翕動，想解釋又無從反駁，然后他挫敗地發(fā)現(xiàn)她說的沒錯。
王婧只是笑了一下，然后離開了。
走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下了點雨，找店家借把油紙傘撐著，走進(jìn)巷子里。
從頭到尾她都沒回過頭，哪怕一次。
但是也沒人追出來。
“嘖！”白璃小聲嘀咕，“平常也沒見她這么透徹，今天怎么就突然開竅了，麻煩死了?！?p> 不過也不是沒有轉(zhuǎn)機(jī)，她還有一件事沒說，想到這，白璃又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貍。
白璃和阿塵走到劉承業(yè)對面坐下。
“你還想干什么？”劉承業(yè)皺眉看著他們。
放在從前，若是見到像白璃這般樣貌，他不說癡迷不已，也是好聲好氣地哄著，哪會像現(xiàn)在這般排斥冷待。
雖然說跟白璃威脅他脫不開關(guān)系，但那場浮生若夢對他的影響也確實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
阿塵冷冷地看著劉承業(yè)，驚得他一身冷汗。
白璃拉了下阿塵，示意他把威壓收一收，然后對劉承業(yè)說：“你不用緊張，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p> 另一邊，王婧撐傘走在巷中。
這場雨不大，但下的急，好些人都躲不及，只得匆匆而過。
不遠(yuǎn)處的一幕讓王婧忍不住駐足。
“荷包就送給你了?！鼻嘁履凶酉肓讼耄职咽种形ㄒ话延图垈氵f出去。
“傘也給你，一時困難我可以理解，也知道無法站在你的位置感同身受，只是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等你娘病好了，可以去城南李家做我的書童?！?p> “這錢我會想辦法還你的?！毙∩倌晷呒t臉，有些結(jié)巴。
他從未見過這般人，長的好看，心里也好看，就像廟里的菩薩一樣。
如果只是說教，小少年也未必多感激，但對方字字真切，為他思慮周全，很難不讓人動容。
“嗯?！鼻嘁履凶游淳芙^，臉上俱是和善的笑意。
王婧端看那孩子草履破舊，不知行了多久，身上也多是布丁，再加上兩三句言語，大概猜出事情始末。
“傘，我不要，還你?！毙∩倌昃芙^道。
“不行?！鼻嘁履凶友奂?，一下看見王婧，快步走到她面前。
“我跟這個姐姐一起，你就撐我的傘回去。”
見小少年還有猶豫，青衣男子索性半蹲下與他平視，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道：“哥哥喜歡這個姐姐，想和她一起走，你就幫幫忙，給哥哥一個機(jī)會?！?p> “嗯！”小少年年紀(jì)小藏不住心思，偷偷看了王婧一眼，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青衣男子站起，拍拍肩上的水漬，但雨還在下，只是越粘越多。
忽的，頭上的雨停了。
再一看，不是雨停了，是王婧在為他打傘。
“謝謝王姑娘！”青衣男子道謝。
“不用謝?！蓖蹑盒α诵?，“畢竟要給李公子一個機(jī)會不是?！?p> “王姑娘聽到了?！崩顣r遷臉上一紅，羞赧地說：“剛才為了讓那孩子接受拿姑娘當(dāng)了擋箭牌，抱歉，我自己走就好了?！?p> 眼看李時遷又要走回雨中，王婧及時拉住他：“我不介意，只是開個玩笑而已，直接淋回去恐怕會得風(fēng)寒，我送你回去?！?p> “麻煩王姑娘了?！崩顣r遷也不再扭捏，“只是我送你吧！然后再借你的傘回去就好?！?p> 王婧看著李時遷堅定的眼神，也就不再拒絕。
兩人并肩同行，時不時地飄出幾句交談聲。
拐角處，劉承業(yè)緩緩走出來，把一切收進(jìn)眼底。
腦中回想起剛才與白璃的對話。
“你還記得第二次的夢嗎？”
“你想說什么？”
“第二次不止是個夢，也是你和王婧共同的回憶喲！”
“什么？！”
“沒錯，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樣，第二次我可是把王婧和你的夢連在一起了，雖然夢是假的，但你們經(jīng)歷的一切再真實不過?！?p> 真實？劉承業(yè)自嘲一笑，不過是被人操縱的傀儡罷了。
但當(dāng)他看著王婧和李時遷并肩的背影時，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心底深處竟有些淺淺的酸楚。
躲在暗處的白璃笑了笑，魚兒終于咬餌了，這事也快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