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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花燼

第六十章——雙星輝夜

緋花燼 冷畫燭 6721 2018-12-18 10:22:00

    星辰易變,今日的星象似乎不太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征兆出現(xiàn),今晚的月圓祭祀,恐怕會出什么亂子。

  花姬子在上一次月圓之時,因為阿婧的玉屏泛出紅血,導致她的神獸消失不見,至今都還未尋回。

  這可不是一個好結(jié)果!

  走上高臺,花姬子體內(nèi)的刺痛在慢慢地加劇、蔓延……她抬手,掌心向上,承載著月光。奇怪的是,天幕中的那一輪明月,居然再也不能給她任何轉(zhuǎn)移痛苦的能力了。

  圣湖中的陰靈之氣在蠢蠢欲動,花姬子這一次好像真的不能完成祭月了——

  她的傷勢,在惡化。

  所有的術(shù)法都有反作用,通稱為“反噬”或者“逆風”。

  如果使用法術(shù)失敗,在施法者沒有防護的情況下,咒語將以起碼三倍的力量反彈回施術(shù)者本身。而即使是施法成功,也會有一定的力量反彈回來,造成潛在的不良影響。

  這是術(shù)法陰陽家都知道的常理,對于這種情況,天下各派的術(shù)士們也都有著不同的額防御辦法,原理都是將反噬的力量轉(zhuǎn)移到別處。

  即使是拜月教的大祭司都不例外——

  “瞳已經(jīng)失去鬼降,你為什么還要她去祭月?”

  “她是失去鬼降,可她沒有失去術(shù)法……”拜月教主在被質(zhì)問之后,猛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身為拜月教的教主,對術(shù)法一竅不通,僅僅著力巫蠱之術(shù),想不到如今竟然也會有這般恐懼術(shù)法的時候。

  “巧兒,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怕?我當然怕啊,你還記得梓若召喚的星宿嗎?滅頂之災(zāi)不期而至了,我為什么不怕呢?神女什么時候回來,她什么時候回來祭月啊……我不想拜月教整個都毀在我手上,我怕??!”

  司星女史還在中原,上一次的星軌探查是由安梓若完成的,但是拜月教主也看到了拜月教不遠的未來。如同傳聞一般,君子五澤,這一世,注定是要毀在她手上了。所以她才會這般不顧下屬性命,她真的很迫切想要侍月神女回歸了。

  但是因為咒術(shù)反彈而造成的小小傷害,這種情況嬰瞳以前不是沒有遇到過。然而令她驚訝的是,這一次,他居然無法同往常一樣將反噬的力量轉(zhuǎn)移出去。

  她的鬼降到底去哪兒了?

  難道真的被玉屏吞噬,消失在圣湖的陰詭之氣當中了?

  凝聚的真氣漸漸有渙散的跡象,嬰瞳皺起眉頭來,加快了腳步,離開了祭祀臺。無論如何,陰靈之氣洶涌之時離開圣湖,不然,越來越渙散的神志抵擋不止反噬而來的襲擊,她也會被圣湖中的曼珠沙湖吞噬。

  然而,剛離開圣湖,她便停下了腳步。月光明亮,前面幾步變成了小溪的模樣,在月光下泛起萬點波光。然而,溪面上卻

  慢慢騰起了一層稀薄的霧氣!

  無數(shù)雙慘白的手從溪水中伸了出來,那些死去許久的靈魂安靜的聚集在半空,用詭秘怨恨的眼睛看著她,形成了一個圈,將花姬子包圍在圈中。

  苗疆不多見的極陰之水,是能匯聚所有陰靈的地方。

  在這里,冥界的力量能夠戰(zhàn)勝陽世,即使平日來這種地方都要小心,更何況近日這樣的狀態(tài)!

  是幻境嗎?

  一次次的走向虛空,卻一次次地被看不見的力量撞了回來,落在圈中。溪面上水汽蒸騰,死靈聚集成的一面墻,安靜地一次次阻擋著還手的進攻,卻絲毫沒有反擊的意思。

  忽然有人在不遠處的地方孤注一擲——

  白衣祭司摘下額環(huán)中鑲嵌的寶石,雙手緊握,喃喃念著咒語,將所有靈力注入寶石當中。忽然,用力將那一塊“月魄”對著死靈結(jié)成的屏障扔了過去!

  寶石映著天上的月光,煥發(fā)出璀璨極致的光輝。那些死靈紛紛避開,來不及退開的,就在光芒中如冰雪般融化!祭司的神獸出現(xiàn),大吼一聲,對著虛空中的那個缺口飛躍而出,就出了困在陣內(nèi)的嬰瞳。

  在騰空的剎那,嬰瞳只感覺自己穿越了陰陽兩界的劇烈變幻。

  那些死靈的怒吼和凄厲的叫聲在耳畔一掠而過,在飛躍過冥河上方的剎那,她知道自己是和那些冤魂擦肩而過,他甚至能感覺到那些化成枯骨的手拉扯著她的衣襟。

  然而,所有接近她的靈體,都在月魄的光芒之下煙消云散。

  饕餮負著她落在溪的對岸。

  “多謝祭司。”嬰瞳下了神獸的身,俯身在鳧晨的面前,謝過他剛剛的救命之恩。

  “教主精神有些異常,你不必往心里去,下次祭月我會另再安排別人,好好休養(yǎng)……”鳧晨看得出,嬰瞳心里有著埋怨,她也是盡力了,但是身為拜月教花姬子,沒有鬼降,無法讓教徒們信服,“若是能夠,竭力找回你的鬼降!畢竟花姬子,是不能失去鬼降的?!?p>  在拜月教,修煉術(shù)法的術(shù)士都有自己的鬼降,并且都要精心呵護,生怕得到反噬。但是嬰瞳不一樣的是,鬼降在一次玉屏

  泣血的時候,自己離奇消失,讓她不得不沖破陰靈,用術(shù)法護身。

  但是術(shù)法,終究還是會反噬。

  “大祭司,嬰瞳知道教中規(guī)矩,若是我尋不回鬼降,這個花姬子,還請祭司另選高明!”其實拜月教的優(yōu)勝劣汰要比雪羽樓的更為可怖,有能力的、優(yōu)秀的可以繼續(xù)往上走,走到最高處的額都有可能;但是一旦失去了價值,失去了和普通人一樣本身就該擁有的東西,那后面的路,可就不太好走了。

  因為今日祭月沒有成功,此時的圣湖已經(jīng)快被陰靈給占據(jù)了。近日出現(xiàn)的的確是異常詭譎,難得一見的陰靈沼溪都出現(xiàn)在月宮當中,難保還不會出現(xiàn)什么其他的東西。

  風過回廊。

  滿架的薔薇在風中怒放,吐露芳香;神殿前的圣湖,千朵紅蓮綻開。

  靈鷲山上的額月宮,目之所及均是鮮花如海?;蛟S是因為匯集了陰陽交匯的靈氣,這里竟然不分季節(jié)地匯聚了天下所有奇花異草,在高聳入云的山上爭奇斗艷。

  “叮?!睅茁?,風過后,在廊下涼亭中的額姽婳之上的風鈴在輕輕擊響。

  那風鈴是細瓷燒制,玲瓏可愛,上面用朱筆畫了符篆,掛在了箜篌之上。每一陣風過,便清脆地響動,猶如附加了咒術(shù)一般,讓外人無法靠近那架姽婳霽月的箜篌。

  月宮里的所有人都將其稱為“護花鈴”。

  據(jù)說是月氏一脈的傳承。

  一個拜月教的弟子在她面前匍匐跪下,手托著一個玉盤舉過頭頂。

  鳧晨的一雙手,就浸在那一盤還散發(fā)著熱氣的鮮血中。

  那些都是剛剛死去的少男少女心口的熱血,凝聚了生氣和陽氣。漸漸的他拿起匕首,朝著自己的手心劃了一道,溢出鮮血來。交匯著自己的鮮血,交匯著月神一脈的血液,雙手揮舞,施展術(shù)法。

  圣湖中的紅蓮在肆無忌憚的泛濫,湖中的額水都要溢出水面了,但是經(jīng)過鳧晨祭司這樣一般的作法,倒是讓它們安定了下來。

  雖然他不是神女,但畢竟還是月神的子嗣。

  在這個女尊的地方,能夠憑借自己的能力坐上大祭司的位置,管理整個苗疆,還是有他一定出色的功績。男人修煉術(shù)法沒有女人那般的出色,畢竟局限于陽剛之氣,陰柔之術(shù)畢竟通靈陰蝕,才會更好發(fā)揮。

  他閉目,手掌張開放在血泊中,似乎是錯覺,居然有別的血色滲入了他的血脈,而且沿著手臂上升開去。

  “原來祭司不止是對沒有生命的東西才愛惜嘛。”在長廊的盡頭,一個女子的聲音驀然響起,冷峻而高傲,“殺人如麻的你,不知道為什么會對自己毫無用處的額屬下這般關(guān)系愛護,真是讓巧兒看了忍俊不禁?!?p>  “每個人……都有他想要守護的東西?!痹S久,仿佛恢復了一些精神力,白衣祭司睜開眼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喃喃的說了一句。然而,話音剛落,苦笑著,他又說了另外一件事情:“你讓嬰瞳祭月,算準了我會救她?剛剛差點就要了

  我的命!”

  “哦?”想起剛剛那般衰弱的樣子,拜月教主忽然掩著嘴呵呵地笑了起來。她的眼中流光溢彩,映得左頰上那一彎金粉勾的月牙兒仿佛也在笑。

  “我的大祭司,天上地下最強的術(shù)士……原來你也會怕術(shù)法的反噬?那么,你就不該這么不把我這個教主放在眼里啊?!庇孟笱拦堑慕伾妊谧∽?,拜月教主嬌嗔的笑了起來,她的眼睛如黑點漆,仿佛隱藏著夜的妖魔,“不錯,侍月神女回歸的計劃我已經(jīng)不能再等了,明明你已經(jīng)找到了她,為什么不帶她回來?要是讓她找回記憶,在拜月教難道不能找嗎?司星女史預言多次,你這是不給我面子么?我生起氣來,自然就會停止化解你轉(zhuǎn)移過來的逆風。”

  拜月教的歷代教主,雖然不修習術(shù)法,但是因為靈姒的關(guān)系,卻對于教中任何術(shù)法都具有抵抗力,對于反噬力也是如此。所以,歷代祭司都會將自身雖受到的反噬作用通過太陰星轉(zhuǎn)嫁給教主,再憑借她天賦的異稟加以消弭。

  所謂靈姒,親緣繼承便好,若不是親緣,便會承受萬般隱忍的侵蝕,一直到之后的絲毫不侵。

  教主和祭司,從幾百年前拜月教創(chuàng)立那一日開始,似乎就是這樣奇異的相互依靠的關(guān)系。一個執(zhí)掌教義,一個控制力量,各自分治,然而誰都無法脫離另一方單獨撐起局面。

  不然,經(jīng)常要使用如此厲害的術(shù)法,就算是在強大的術(shù)士都無法承受那樣的反噬力。

  “若我剛剛被陰靈侵蝕掉,對你有什么好處?”有些苦笑,漸漸恢復元氣的白衣祭司搖搖頭,“巧兒……你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了?!?p>  教主神色凝重的站了起來,微微冷笑:“好啊……等了這么多年,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一切都如小榭遇見的絲毫不差的發(fā)生了,不是么?”揮揮手,命那個捧著盤子的弟子退下。

  “滅頂大劫,不會如期而來的……圣湖下,還有一個人?!?p>  “那你就該讓侍月神女回來。我真的想象不出來你還能堅持多久,你死了之后會如何?那些怨靈忍了你那么久,恐怕會群起撕咬你的靈體吧?”

  拜月教主用眼角看著離去的人,隨著他的腳步走遠,驚恐之意越來越深。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從她強制掩飾的心底彌漫了出來,馬上就快擊倒她了。

  她不是月神子嗣,不是苗疆中人,只是什么也不會的弱女子,除了從前在雪谷老人那里修習的武功之外,一無所有。她甚至不會術(shù)法,不能保護自己。除了坐在寶座之上作為拜月教的象征接收教民的膜拜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想不到,十多年了……她,或者是拜月教,在他的心里,居然還是那樣不堪一提的角色。

  侍月神女,也該到了她擔當重任的時刻了。

  綠云山的星輝之夜,異常的寧靜,濃霧的沉星,茫茫銀河懸在高空,仿佛要以它那赤裸裸的身體擁抱夜色蒼茫的大地。月亮是拜月教每一個人心中至高無上的神明,因為它總是充斥著無限的精魅之靈,讓人望而生畏。

  夜已深沉,山莊整個也陷入了寧靜,進入夢鄉(xiāng)。

  阿婧的房中驀地出現(xiàn)煙氣,讓她完全沉睡在自己的夢境之中,無顧身外之事。迷煙繚繞的地方出現(xiàn)在數(shù)幾靈蝶,漸漸增多,化為人性的模樣——

  是什澈!

  望著阿婧安靜的睡在榻上,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去這個手,可她畢竟是侍月神女,該擔當起她的重任。

  用通靈術(shù)法,輕執(zhí)起阿婧的手,朝著手中心的位置劃了一道口子,流出鮮血,再拿出一朵還未凋謝的曼珠沙華,放在她的掌心。在什澈口中,念起了奇怪詭譎的術(shù)法,那朵緋紅的珠花就像是有了根莖心蕊一般,開始開的絢爛,在阿婧的掌心開的絢爛。

  這又是什么奇怪的東西?

  隨著咒語的強弱,月魄之氣開始照耀進了房間,籠罩在阿婧的周圍,將她環(huán)環(huán)圍在中心。她的影子倒映在墻上,但是隨即什澈術(shù)法的推移,墻上出現(xiàn)了一個矮小搖晃的人影。

  那是被朱骨鳥吞噬的血鬼降。

  因為月神血脈的流傳,讓阿婧的血脈中多了一層靈姒的加深,讓她可以在萬里之遠的地方操控陰靈之力。雖然能力與術(shù)法威力巨大,但是她所承受的反噬卻不能轉(zhuǎn)移到別人身上,月神唯一的傳承,得自己忍受這些磨練。

  手掌心的曼珠沙華開的火紅,而遠在苗疆靈鷲山圣湖中的曼珠沙華猶如被阿婧的鮮血喚醒似的,跟著她手心的花一起開放。

  洶涌波瀾的湖面上,紅蓮業(yè)火再緩緩消逝,曼珠沙華在湖底開始抵消這些侵蝕作用。是什澈在利用阿婧的陰柔之氣為花姬子化解這一次的祭月危機,但是殊不知這樣對阿婧而言是多大的傷害。

  圣湖幽森,圣湖之下的陰靈在湖面與陽世交接的地方被突如其來的曼珠沙華給限制了行動,返回了湖中。湖下面?zhèn)鱽砹岁囮嚻鄥柕慕新?,那下面關(guān)著的女人,在這里被苦苦折磨了十幾年,還真的是志氣可嘉,不過她一直堅力在這里,不過還是她有殘存的念時。

  血鬼降搖搖晃晃的靠近阿婧的靈體,鬼降侵蝕本體,除了吞噬,就是被附魔,難道什澈是想好了后路?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忽然闖入的人物,讓什澈不得不停止手下的術(shù)法之力。但眼看來人,不過熟悉,司星女史,上官小榭?!颁芯嚯x滇南千里之遠,你這樣做,是想讓她送死嗎?”

  “我這么做當然有我這么做的原因,小榭,你越權(quán)了……”其實按照計劃,小榭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呆在拜月教繼續(xù)潛伏下去的,畢竟沈絳是不會真的那么放任阿婧離開雪羽樓,她遲早是會回去的。

  “我知道我不該出現(xiàn)在綠云山,但是我若是今天不來,你準備如何收場?神女氣息本就微弱,難道你要看著她的靈體被鬼降吞噬嗎?況且這是血鬼降!”小榭有些激動,有些質(zhì)疑什澈這般的作法。的確,自從什澈領(lǐng)命之后,她就一直沒有明白他的

  作法,從一開始在潮城用嗜血月激發(fā)阿婧的未央魔羽,讓她受了重傷;現(xiàn)在又肆無忌憚出現(xiàn)在阿婧身邊,讓她處處被中原人懷疑;今日又在距離圣湖千里之外的地方施展術(shù)法,這是讓她送命的節(jié)奏??!

  “血鬼降也有血鬼降的收服之法!小榭,你是在中原待久了,忘了自己本領(lǐng)了嗎?”

  血鬼降當初被阿婧的九陰朱骨鳥吞噬,那想必鬼降還是會怕神獸,只要阿婧有神獸傍身,就不會被鬼降侵占本體,那樣便不會有危機出現(xiàn)。

  “可是會反噬?。∩衽姆词?,可不能轉(zhuǎn)移給別人……她現(xiàn)在還是個普通人,還沒有回苗疆,你有想過她會承受多大的痛苦嘛?”

  “她作為月甚子嗣,應(yīng)該擔當起她的重任!”

  恍惚之中,銀白的月光之下出現(xiàn)了火紅金青的光芒,朱骨鳥開始從賦離珠中間化成靈體,漸漸轉(zhuǎn)化成人性,出現(xiàn)了。

  是什澈的強迫之下出現(xiàn)的神獸,而并非是阿婧自己召喚的——

  什澈手中念起一個訣,朝著離沫的眉心而去,像是灌輸她們原本遺失的記憶一般,強行灌輸:

  拜月洪荒,江湖分割,月神靈鷲,天下歸元。

  侍月神女必定要堅守著侍月神女永世的孤寂,逼得讓人發(fā)瘋的孤寂!

  就算是他們做了教主,做了神女,都會把自己的一生,全部殉給月神!

  他們的一生,除了孤獨,永遠都不會有其他。

  似乎有一陣風過,在原地的巧兒聽見了箜篌上叮當?shù)捻懧?,清脆但卻刺耳。

  在這個苗疆相依為命十幾年了,對于那個成為祭司的鳧晨來說,或許還是對這滿園無知覺的花草投注的關(guān)愛更多吧?

  或許,事到如今不能完全指望旁人力量,她應(yīng)該召回女史小榭,看看還能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免月宮被人摧毀的命運。

  她擦拭著淚水,暗自咬了咬牙,準備站起來。然而,甫一抬頭,便愣住了——

  那個白衣祭司不知道何時去而復返,悄無聲息的站到了她的面前,靜靜地低頭看著她此刻淚痕滿面的臉,不說話。

  平日對于一切都冷漠洞徹的目光中,居然流露出淡淡的憐惜溫和。

  “你過來看好戲么?不要指望我會哭著求你!”她挑釁地抬頭,展開扇子掩住滿面的淚痕,冷冷道,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巧兒,你太驕傲了。居然不肯說一個‘求’字來改變整個教派的命運!”在她提起裙裾轉(zhuǎn)身的時候,身后那個人突然出聲,有些嘆息道。

  拜月教主身子一震,手指微微緊握,長長的額紅指甲刺入了掌心。許久,也不回頭,終于低低道:“我求你。我求你不要不管拜月教、不要不管我!既是為了你自己考慮,也不要不管我……”語音雖然壓得很低,但是,依然有難以控制的鏟斗,微微流露。

  “好,我答應(yīng)你。”抬手之下,白衣祭司緩緩一字字回答道,“先不管拜月教如何,但我本來就沒有打算不管你?!?p>  她的身子一軟,仿佛松了一口氣,卻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

  除去了宗教神秘的光環(huán),她其實也不過是而普通女子。常年居于高位和孤寂促成了她嬌縱凌人的脾氣,然而,本心卻是溫柔的。

  “我說過,每個人,總會有他要守護的東西的?!兵D晨放下手,她眼中溫暖的淚水流淌在他的指尖,那一瞬間,長久不曾有過的柔軟的感覺忽然又充盈了他的的心,“我不會讓雪羽樓對你不利,巧兒?!?p>  “讓她回來吧,讓你妹妹回來吧……你護不住她一世周全,那是她該承受的命運……”巧兒在哭泣當中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從知道侍月神女身在中原的那一刻開始,巧兒就一直在提醒鳧晨要迎接神女回月宮,就算是用逼迫她也好幾次讓鳧晨

  陷入兩難,但是他,大祭司,終究沒有想要自己的妹妹回來的意思。

  就算是派出精銳,就算是周而復始,就算這一次他們派出了左使,其實在鳧晨心里,并不是希望自己妹妹回歸。

  侍月神女所承受的孤寂,那是她一輩子不能掙脫掉的東西。

  他也不愿意看著自己的妹妹,將自己的一輩子全部都送給月神。

  “小媚那邊,已經(jīng)派出左使了……你就不必再管了?!?p>  “花姬子鬼降消失、玉屏泣血、圣湖陰靈抑制不住,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放心,我自有辦法。”鳧晨隨著巧兒一起步入花園,淡淡言語。

  園中繁花亂眼,五彩奪目,雖然鳥雀不入,然而依然有無數(shù)蜂蝶飛舞其間。小媚從小就喜歡這些花簇,喜怒不形于色,若是看見了這里他一直栽種的奇花異草,也一定會很喜歡吧?

  他想著,微笑抬手,并用指尖夾住了一只在花兒上飛舞的鳳蝶。

  “何苦為難它?”驀然間,聽見巧兒出聲阻止,走在前面的拜月教主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看他。

  一陣風過,四周風鈴的脆響一片。巧兒在風中驀地抿嘴笑了,仰頭看著紛飛的蝶兒,悠然道:“傳說,每一只蝴蝶都是一朵花凋謝后的靈魂,飛回來找它的前世呢。”

  鳧晨的手一震,那只鳳蝶得了空兒,瞬間振翅飛去。

  拜月教主的笑意更深,盈盈的眼波,映襯得臉頰上那彎月兒更加美麗,如第三只眼睛窺探著人的內(nèi)心:“祭司大人,你說,它像不像血魔?”

  巧兒不是不知道,血魔跟前任教主綺真曾經(jīng)是夫妻,而且是拜月教中唯一一個中原女婿。這樣教中從未出現(xiàn)過的局面,曾

  經(jīng)的綺真想過放棄拜月教,但是就因為這一次的放棄,讓她得到了永遠無可挽回的懲罰。血魔息執(zhí)身亡,她自己以為了血月之劫失去了一身術(shù)法與靈力,永生禁錮在靈鷲明河,與血魔永世不相見。

  但是如今的大祭司跟還未找回的侍月神女,都是綺真的子嗣——

  白衣祭司驀地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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