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亦,主子交給你了,我去引開他們。”
羅亦扯著韁繩,朝姜恒點了點頭。
顧俞不愿讓姜恒去冒險,但實在沒想到禁軍來的這樣快。
他們計劃好了時間,悄悄買了三匹馬,打算趁著天未亮趕快出發(fā)去往雁都。
豈料一刻鐘未到,馬群的聲音就傳來了。那些禁軍二話不說窮追不舍,他們?nèi)硕?,直逼得幾人一路逃竄。
“我也要去?!鳖檷挂焕\繩轉(zhuǎn)了向,跟緊了他。
姜恒當(dāng)然不愿意她冒險,這些追兵不必一般嘍啰,皆是朝廷訓(xùn)練的精兵,負(fù)責(zé)皇帝的安全。
“別耍脾氣,趕緊走?!?p> 姜恒睜大眼睛瞪她,她就睜得更大等回去,兩人誰都不讓誰。眼看追兵將至,顧嵐嘆了口氣道:“阿恒,你別逼我?!?p> 她的話字字如同利刃,姜恒不發(fā)一言,但是馬蹄聲越來越近,緊要關(guān)頭,姜恒嘆息,“你若跟來,自己保護(hù)好自己?!?p> “那是當(dāng)然!”
羅亦道:“接下來我們分頭行動,明日酉時,雁都城外匯合?!?p> 和姜恒他們分開,羅亦就帶著顧俞一路策馬朝雁都奔去。
從天亮到天黑,羅亦不愧是個到處跑的商人,很好地打點了一切,幾乎將逃亡變得如同出游一般。
“客官幾間房?”
晚些的時候,顧俞他們停了下來,找了見客棧落腳。馬兒也疲累了,簡單休息一晚,明早再出發(fā)。
那小二的一雙眼珠在兩人身上打量個遍,大概是見他們衣衫皺的不像樣,風(fēng)塵仆仆的,頓時臉色就變了。
“抱歉哈客官,我們這只有一間房了,您看……”
羅亦看了顧俞一眼,道:“可行?”
這有什么不可行的,顧俞點頭。
客棧好在還有人打了熱水來供客人沐浴,羅亦早就自覺地去外面守著。他的影子投在門上,著實讓人安心了不少。
沐浴的水溫度剛好,居然還有些花瓣,和不知道什么的香料,問起來舒心凝神。她褪了衣物,緩緩入了水。
羅亦在外面守著,她不用擔(dān)心有人進(jìn)來,霧氣升騰,尋熱了她的臉頰。
靜下心來便發(fā)覺這幾日的事情太突然了,先是被一群莫名其妙的匈奴人襲擊,然后國師也走了,現(xiàn)在又有禁軍在后。
說起禁軍,趙子頤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派兵。這個時間,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顧俞陷入了深思,把下巴埋在水里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趙子頤為什么不能放過她?
她真的很累很累了。
她泡的有點暈了,適逢羅亦擔(dān)心她出事,叩了叩房門。
“阿俞,你還好嗎?”
顧俞猛的睜開眼睛,從水中站起身,拿了旁邊準(zhǔn)備好的干布擦干身子。
冬天泡澡仍是有些冷,出了水,她的身子就有些顫抖了,忙裹了衣服開門,“好了,叫小二抬下去吧,換一桶水你也洗洗?!?p> 羅亦被她突然開門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一般撇開了視線,耳朵尖竟然紅了起來。
這人,真有意思。
羅亦叫人來抬走,扭頭對顧俞道:“我洗過了?!?p> 什么時候?
顧俞驚訝,羅亦淡淡的道:“方才去向小二要水的時候?!?p> “用涼水?”
羅亦點點頭,顧俞簡直不敢相信,這可是冬天,往身上倒冷水……
顧俞從沒有和一個男人共同在一件屋子里睡過,哪怕是姜恒也沒有,熄了燈許久也睡不著。
她側(cè)著身子,在黑暗中望向睡在地下的羅亦。
羅亦是個讓人琢磨不透的人,他全然不像一個商人。他四處奔走,帶著隨從;他舉止大方,疏朗如皓月當(dāng)空;他武功高強(qiáng),絲毫不輸姜恒。
最重要的是,他的氣息太過熟悉,就像是認(rèn)識很久一樣?;蛟S連他自己都不曾發(fā)現(xiàn),有些時候透過他,顧俞能看到趙靈均的影子。
他們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還是說羅亦其實隱瞞了什么?他的身份一定沒那么簡單,那么他為什么要說謊。
想來想去,顧俞漸漸有了困意,眼睛慢慢合上。
待她熟睡之后,原本應(yīng)該睡著了的羅亦翻了個身,與顧俞面對面。他的臉上褪去了白日里一副溫潤的模樣,眼瞳深邃。
若是借了光去看,便會發(fā)現(xiàn),他的眼尾是有些微微上翹的。
時間緊急,顧俞也沒怎么熟睡,老早就起來趕路。
雁都是顧俞長大的地方,沒人比她更熟悉這里,她特意挑了偏僻的小道。
眼看城門就在眼前,兩個人都松了一口氣。忽然身后出來傳來一聲大喝:“站??!”
顧俞回頭一看,竟是一路禁軍追了上來,為首的那人手里拿著弩機(jī),正在瞄準(zhǔn)他們。
“羅亦,快!”
再快一點,城門就要關(guān)了。此時想等姜恒定然是來不及,先進(jìn)雁都才是最重要的。
羅亦快馬加鞭,顧俞時刻注意后方。禁軍的速度太快,但是也快不過城門。
雁都每日傍晚準(zhǔn)時關(guān)城門,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往下放了。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馬上就要到城門下,顧俞的耳邊“倏”地傳來一聲破空之音,一支箭擦著她的臉頰過去。
她抱緊了羅亦,面色一下變得慘白。
他們居然朝她放箭,趙子頤要殺了她!
原以為這些人不過是來抓她的,沒想到她自作多情了,大抵是那龍椅上的人覺得自己被騙了不甘心,打算徹底讓她消失。
可笑,多么無情。
身后的女人突然沒了聲音,羅亦嚇了一跳,騰出一只手握緊她的手,“阿俞。”
顧俞的臉上燒灼般疼痛,她強(qiáng)忍著回握,道了聲不妨。
五丈,一丈……
他們終于在城門落下的最后一課,連人帶馬進(jìn)了雁都。
身后利箭如雨,顧俞回頭看見為首的人正端著弩機(jī)。他的斗篷掉了下來,露出了面容,是顧俞見過的人——常英。
“不——”
常英扣動手上的弩弓,利箭嗖的一聲,想躲避已經(jīng)來不及了,顧俞下意識抱緊羅亦,閉上了眼睛。
“唔……”
一聲悶哼,城門徹底關(guān)得嚴(yán)實。雁都?xì)v來城門關(guān)上了就必須第二日才開,不必?fù)?dān)心禁軍追上來。
電光火石之間,是羅亦把她護(hù)在了懷里。箭失插入了他的肩胛骨,鮮血噴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