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俊雅的臉部線條,在高鼻深目的西方人中間愈發(fā)斯文搶眼。不要說是本來就不善于辨別亞洲面孔的M國人,就連擁有同樣?xùn)|方容顏的王惠文,也會在恍惚之間把這兩個人誤認(rèn)為孿生兄弟。“兩位老人家都被你氣得快要血管爆裂,怎么可能有閑心來海上吹風(fēng)?”
董翰林聳聳肩膀:“不來也好,省得礙手礙腳的麻煩,反正明天我會親自送他們?nèi)C場,就用我的私人飛機送他們回去?!苯鹫信碌綍r候兩位叔叔不肯走,董翰林面無表情地說由不得他們。不需要回頭,整個場子里面會說漢語的只有幾個人,聲音上面就知道過來的是party的主角,王惠文繼續(xù)專注酒杯里面的青橄欖,直到一只手臂環(huán)上她的肩膀。
“這種party很沒趣,沒有我在善身邊陪著,一個人悶不悶?”董翰林一邊把王惠文摟過來,一邊示意酒保兩杯威士忌加冰配蘇打水。金正中在旁邊輕咳提醒董翰林收斂一下:“一會兒還有要緊的事情談,不要喝得醉醺醺?!备鴮票Uf,自己要加冰礦泉水,同時也為董翰林要一杯。
董翰林不以為意笑笑還是接過那杯水,一飲而盡之后看一下時間:“還有3個多小時船進公海,他們上船最快也要凌晨以后。我們先下去好了,咱們在這里客人會拘束的?!闭f著挽過王惠文的手臂向電梯走去。電梯門剛剛關(guān)上,王惠文就被董翰林困進懷里,進而嘴唇被灼熱占據(jù)。其實在吧臺看見王惠文的時候,董翰林就想這么做。
當(dāng)時王惠文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拈著Martini的橄欖,微仰著頭把青碧色的橄欖送入口里面。幾滴滑落的酒水沾在嘴唇上面,粉嫩嫩的舌尖輕輕觸碰著翠果實。新鮮的水汁被牙齒擠壓出來,在嘴唇上面漾出水潤的鮮艷。那一刻,董翰林真想化身成那枚橄欖,可以被王惠文的唇齒如此溫柔的撫慰廝磨。
不同于其他人正式的晚宴裝扮,王惠文的裝束很是休閑,一件V字領(lǐng)的煙黑緊身線衫,黑色長裙,恰到好處顯現(xiàn)出姣好的身材。特別是兩條長腿,筆直勻稱,性感得令人無法移開目光。頭發(fā)沒有刻意梳理,只是用香水微微打濕發(fā)梢,稍顯隨意地撇向旁邊,柔和五官深刻的凌厲。尤其是不經(jīng)意掉落在面頰旁邊的幾縷發(fā)絲,更是為王惠文的美麗平添一些平時不常見的俏皮。
最為特殊的是,平時很少佩戴飾品的王惠文,今天卻戴一條純銀的項鏈和同色系的腰鏈。原本極為普通的黑色系,被搶眼的亮銀色點綴得有生氣。銀色腰鏈只在衣服的下擺露出一點兒,項鏈也是同樣藏在領(lǐng)口里面。但是卻隨著王惠文的動作,宛若有生命一般。每次王惠文低頭或者俯身,那抹銀色就像一條小蛇一般流瀉出來搖曳生姿,熠熠生輝。
一同顯現(xiàn)的當(dāng)然還有白皙的腰腹和象牙色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每每看到這些,董翰林除了喉嚨干熱雙眼冒火之外,還有一個沖動就是脫下西裝外套把王惠文裹嚴(yán)實。半年多相處下來,對于董翰林突如其來的熱情,王惠文多少還是有所準(zhǔn)備。只是現(xiàn)在他的吻有些莫名其妙,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雖然只有他們兩個人,但是在一覽無余全透明的觀景電梯這么放肆的親吻,總是有些禁忌的味道在里面。另外金正中和其他人就在旁邊的電梯里面,稍為一回頭就能夠看見他們。王惠文顧及著周圍的情形,不敢太有所動作。只能夠一動不動背靠著護欄,利用身體角度盡量擋住面前的董翰林,任由董翰林把她困在雙臂之間,和董翰林唇齒相依。
隨著電梯門的敞開,董翰林結(jié)束甜蜜的折磨??粗趸菸囊蚝π吆腿毖醵奔t的面頰,不由得咧開嘴揚起一個惡劣的笑容,扶在王惠文腰上面的手加大力道。穿過VIP專區(qū),三彎兩繞過幾道暗門。隨從畢恭畢敬把一行人迎進地下三層,也就是郵輪的主甲板下層,這里才是這個海上賭場真正贏利所在。
如果說樓上更加像酒吧或者夜店,裝潢算得上富麗堂皇。那么這樓下的會所就像宮殿,簡直就可以稱得上奢華至極。先后四道的安全檢查,紅外線及指紋校驗,所有的門都是內(nèi)開式,從外部突入簡直是不可能。能夠在這么堅固的堡壘里面談笑風(fēng)生,徹夜豪賭一擲千金的人,身份的顯赫可想而知。
剛剛通過安檢,還沒有正式走進貴賓區(qū),一個大約六十幾歲的白人就已經(jīng)在門口恭候。一口典型的LD市東區(qū)英語,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老派的英式管家做派,恭敬之中不乏紳士矜持,想必是這間賭場的經(jīng)歷。想來也只有這樣恭順卻又不一味謙卑的人物,才鎮(zhèn)得住這樣的場面,伺候的起那群多少有些難以應(yīng)付的貴客。
董翰林就親自把王惠文領(lǐng)進左手的一間辦公室:“惠文,我和正中還要去準(zhǔn)備些其他事情,你先在經(jīng)理室休息一下?!彪S即吩咐貼身保鏢,照顧好王惠文。臨離開之前,卻不知道是不是心血來潮,董翰林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王惠文身上,柔聲說:“這里比上面冷,你小心不要著涼?!苯鹫幸苍谵D(zhuǎn)身的當(dāng)口沒有起伏地說,一般王惠文只喝茶,要招待好。
董翰林也就罷了,平時金正中絕對不會刻意囑咐這些細(xì)節(jié)小事??粗h(yuǎn)去的兩個人,王惠文正在犯疑。一回身卻看到原本進退有度的賭場經(jīng)理,和另外幾個侍應(yīng)生竟然壓低兩分腰,她才恍然體味出這些細(xì)碎叮嚀其中的分量來。賭場這種縱情聲色的所在,本來就是個壁壘分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地方。
常年謀生于此的人,多少都要練就一些分清眉眼高低的本事。董翰林他們就是怕這群人小人見識,沒有眼色怠慢王惠文。所以臨走前特地加幾道“護身符”,想來也真是周到。經(jīng)理室的裝飾屬于低調(diào)奢華,紅木嵌大理石的大班臺。小牛皮座椅,法蘭絨的布藝沙發(fā),典型的現(xiàn)代簡約風(fēng)格。
這間經(jīng)理室建在三層高的地方挑空在外,俯瞰整個賭場,這是所有賭場的慣例。圍繞經(jīng)理室的是二百七十度的扇形大玻璃窗,使賭場經(jīng)理可以在辦公室里面,隨時隨地地觀察到場子里的每個角落。下面的賭場仿照LSWJS市的格局,進門處是成排的角子機。而后是輪盤大臺,梭哈和橋牌之類的牌系在更靠后一些。
一陣大吉嶺紅茶的香氣自后面?zhèn)鱽?,王惠文回頭淡淡地說一聲謝謝。又走到窗前,把目光投出去。賭場經(jīng)理識趣地帶著侍應(yīng)離開,留下的保鏢也退到門外,偌大的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透明的玻璃外燈火輝煌,腳下流動的是那些錦衣盛裝的欲望動物。能夠在這里搞到VIP資格的必然是非富即貴,這些人的生命可能缺這缺那,但是惟獨不缺的就是錢。他們的靈魂都對黑暗存有依賴,對光明缺乏勇氣。
他們在賭桌上面一擲千金,求的不過是勝敗之間的一時興奮,他們需要新鮮的刺激來喚醒他們早已麻痹的神經(jīng)。王惠文靠在玻璃上面,望著腳下那似是而非的風(fēng)景,遙遙憶起多年以前。王惠文和Anson的初遇,就是在這樣一個燈紅酒綠的所在。寂寞清冷的男人,指尖燃著的BlackMoon恐怕是唯一能夠讓他產(chǎn)生活著感覺的幻影。
就是一瞬間,Anson抬眼望向經(jīng)理室的王惠文。當(dāng)時的王惠文同樣身染沉疴,目光交錯注定的虧欠負(fù)疚,這只能夠說是命。伸出手指,在一塵不染的防彈玻璃上面,描畫著不知所以的圖案。以前在賭場的大班室里面,王惠文就是這樣打打發(fā)無聊的時光,Anson則是默默點一支煙在旁邊,看著她信手涂鴉不去干涉。
恍然之間,一抹白色的身影灼痛王惠文的雙眼。就如同長久蟄伏于黑暗的生物突然見到陽光,短暫的暈眩之后是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明,是Anson。王惠文可以肯定這不是幻覺,現(xiàn)在她和Anson共處在同一個空間,就在這座海上的堡壘里。多年以后,王惠文每每回憶起那晚重逢之后本能地第一直覺,周身依然都會縈繞久久無法消散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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