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錢宇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床上。
痛苦的揉揉腦袋,發(fā)生了什么?身體怎么一陣陣疼?
好半天他才想起來,自己好像為救人跳進水里,被沖走了,難道自己沒死?
可是薇薇,她最終還是離開了自己……
想到這,錢宇發(fā)了半天呆,才頹然的閉上眼睛。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錢宇漸漸平靜下來,他注意到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這讓他很驚訝。
這是一間小屋,當然,一間小屋并不能讓他吃驚,他吃驚的是小屋的構(gòu)成。
這間小屋的墻全是土坯壘起來的,而且有些年頭了,墻體上滿是裂痕,不時有碎屑掉下,噼啦噼啦的響。
因為干旱少雨、紫外線強烈,在新疆地區(qū),土坯仍是建造房頂?shù)氖走x,可土坯房頂只是為了防紫外線暴曬,沒人會拿來砌墻,不僅壽命短,看著也寒酸。
而小屋屋頂僅鋪著一層茅草,被風一吹,外面太陽隱約可見,既不遮風又不擋雨,現(xiàn)在怎么還有如此破舊的房屋?
錢宇正想的入神,一個稚嫩的聲音道:“喂,你醒啦?”
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正好奇的盯著錢宇看,孩童圓圓的小臉很可愛,他身穿一件不知料子的衣衫,顏色深黃,上面還打著許多補丁。
錢宇眉頭一皺,他確定沒見過這個小孩,這很不應(yīng)該。他在博子湖呆了三年,誰家孩童多大,該不該上學,上幾年級,他知道的比誰都清楚。
孩童見錢宇不說話,臉上多了幾分擔憂:“你沒事吧,姐姐說你只是被水嗆到,問題不大。不過現(xiàn)在天氣越來越冷,你可別生病啊。十八里囤的王郎中嫌咱們這窮,出不起糧食,半年都沒來了,肥豬他娘就因為沒有藥,病死了……”
錢宇能感受到孩童露出的善意,用力扯扯嘴角,他勉強做出一個微笑:“我沒事,謝謝你!”
錢宇的話讓孩童很興奮:“太好了,你能說話就是沒事了。姐姐把你救回來后,為了照顧你,每天很晚才睡。她白天還要砍柴,很辛苦的!”
這是錢宇第二次聽孩童提自己的姐姐,不由問道:“姐姐?你姐是誰,這里是博子湖嗎?”
錢宇的話明顯難住了對方,他眨著大眼睛,一臉困惑:“博子湖在什么地方?這里是韻溪村,我姐叫禾穗?!?p> 韻溪村?錢宇不由奇怪,他從未聽過這個古怪的地名。
孩童見錢宇不說話,自顧自的開口:“你只問我姐,怎么不問我?要知道姐姐不在時,一直是我照顧你,你的襪子都是我?guī)兔ο吹?,好臭啊!?p> “你姐叫禾穗,你該不會叫禾谷吧?”見孩童嘟嘴的樣子十分可愛,錢宇隨口開了個玩笑。
沒想到孩童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咦?你怎么知道,你是神仙嗎?不對,神仙怎會掉進河里差點淹死?”
錢宇心想:一聽你姐的名字,就知道你父母的起名風格,這有什么難猜的。
不過他的身體實在太虛弱,剛剛說的幾句話,已耗盡所有力氣,只能對孩童歉意的笑笑。
小禾谷見錢宇的模樣,不再關(guān)心對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他從懷中掏了掏,好久才掏出一團東西,黑乎乎的:“你該餓了吧,我還有塊餅,給你吃!”
這是餅?怎么如此黑?什么面做的?錢宇倒不是特別餓,不過他不忍拒絕對方的好意,就張開嘴,咯蹦咯蹦……牙齒都快碎了,才肯下一小塊。
入口又干又澀,還帶著股霉味,這是餅還是毒藥?。咳绻皇强葱『坦葻o邪的眼神,他甚至認為對方在虐待自己:“我牙口不好,吃不了,你自己吃吧!”
沒想到聽完錢宇的話,小禾谷抓黑餅的手迅速收回來,在錢宇愕然的目光下,蹦蹦蹦,三下五除二全吞進肚里。
仿佛吃飽了般,小禾谷滿足的摸摸肚皮:“你先睡會吧,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看能不能給你找些好吃的!”說完,也不等錢宇反應(yīng)就跑了出去。
斑駁的小屋再次恢復安靜,錢宇想了半天,也沒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股困意襲來,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傍晚,月光透過房頂稀疏的茅草照在身上,如果沒有呼嘯著凍的人瑟瑟發(fā)抖的風,絕對是一副對月當歌的高雅意境。
錢宇想的出神,忽然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下意識的扭扭頭,就聽到一個聲音:“啊,你醒了???”
這聲音清脆溫婉,很容易分辨出是一個女子,錢宇想到小男孩,猜測可能是對方的姐姐,自己那位救命恩人。
錢宇掙扎著想坐起來,奈何身上軟綿綿的,連說話都少氣無力,自然沒能成功。最后還是女子主動上前,他才看清對方的樣子。
這是一個少女,大約十六七歲,瓜子臉上的笑容特別恬靜??赡苁情L期在外勞作的緣故,她皮膚有些黑,不過這都不足以讓錢宇驚訝,他驚訝的是對方的服飾。
少女身上的服飾很古怪,錢宇雖對衣服沒什么研究,但畢竟生活在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很容易看出這種布料和現(xiàn)在風格有著迥然的差異,特別是上面的花紋,有些粗糙,像一針一線縫上去的。
從醒來到現(xiàn)在,錢宇能看出少女和小男孩并不富裕,沒想到她竟穿著這樣的衣服,要知道現(xiàn)在純手工的料子可是非常昂貴的。
禾穗見面前男子直呆呆的看著自己,頓時臉就紅了,難道這家伙還是個色鬼?早知這樣就讓他淹死在河里好了。不過禾穗并不害怕錢宇,瞧他躺在床上一幅死魚樣,還能翻出什么水花?
不過她還是下意識向后躲了躲,好半天才鼓起勇氣問:“你感覺怎么樣?”
錢宇喘了半天氣,才艱難的蹦出一句:“沒……事,這是……在哪?你……你到底是……誰?”
見錢宇虛弱的模樣,禾穗心中的懼意不知不覺消散許多,她向前靠了靠:“我是禾穗,谷子不是告訴你了嗎?這是我家!”
雖然對方說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錢宇并沒有再問下去,他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的確很難明白。虛弱的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感激的笑意,錢宇整個人又開始昏昏沉沉。
禾穗看錢宇可憐無助的神態(tài),下意識想摸摸他的臉,手到中途才意識到不對,臉色不禁一紅,然后整個房間陷入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錢宇的精神才恢復一些,他看看斜靠在床邊的禾穗。
大約是勞累了一天的緣故,她的眼皮一直在打架,錢宇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占了人家的床,他很想讓對方躺下休息一會,但想到對方一個姑娘,嘴唇張了半天也沒開口。
就在他因此而有些過意不去時,稚嫩的童聲在耳邊響起:“姐姐,你去我床上休息吧,這里交給我!”
小禾谷的話讓禾穗的困意消散了不少,她打了個哈欠,然后愛憐的摸摸弟弟的腦袋:“沒事,姐姐不困,你快去睡,明天還要早點起來呢!”
誰知小禾谷并沒有像以前那樣聽禾穂的話,他認真看著自己的姐姐:“不行,姐,你這幾天都沒睡好,白天還要砍柴,必須去休息!”
小禾谷的嚴肅讓禾穗一愣,弟弟用這種表情和自己說過話讓她有些無措。
可能覺得過于嚴肅,小禾谷的語氣柔和了些,他拉著禾穗的手:“姐,這幾天你一直照顧這個哥哥,已經(jīng)很累了,現(xiàn)在他醒了,就換成我吧,放心,我也很會照顧人的,不信你看……”
說著,禾谷伸手拿起禾穗剛才用過的毛巾,不管三七二十一朝錢宇臉上一抹,差點把他的嘴皮翻到鼻孔上,疼的錢宇倒吸一口涼氣。
可能是被弟弟的關(guān)心感動,可能是因錢宇剛才的無禮而嚇到,也可能是她真的累了,總之,禾穗只是略微猶豫,就點點頭,然后仔細交代一番,轉(zhuǎn)身離開了。
禾穗一走,錢宇本以為小男孩會趴在床邊和自己聊上幾句,沒想到他只是伸了伸懶腰,鞋子一踢,跨過錢宇的身體爬到床里邊,伸手在他身上拍了拍:“大哥,麻煩往外挪一點,有事喊我一聲,我先睡會??!”
然后不到一刻鐘,整個房間就只剩下小禾谷均勻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