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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未晞

第二十八章 逍遙散

朝露未晞 淇霏 2191 2017-11-07 13:51:23

  是夜,一只鴿子撲棱棱劃過天際,落到海棠院的地上,咕咕地叫著。

  奚言接過奚云手中取下的紙條,細(xì)細(xì)閱過以后,心中大是愉悅:“祁安畢竟是聰明人,到底還是想通了?!?p>  奚云見奚言心情還不錯,便開玩笑道:“選擇了您就是聰明人,那安大人豈不是徹頭徹尾的無知之人?”

  奚言臉上帶有淡淡的笑意,眼中也盈滿了溫柔,“她么,也是聰明人呢?!?p>  奚云輕嘆一聲:“祁公子挨晚時還約見過四少爺,看來四少爺?shù)拇_是叫他失望啊?!?p>  奚言擺擺手,“意料之中的事,若祁安不去找奚清,那他就不會是祁家的長公子了。不過奚清倒是出乎我所料,想都不想直接就拒絕了祁安。若是奚清給了他任何一點(diǎn)機(jī)會,祁安都不會在信中直接就答應(yīng)與我合作啊?!?p>  說罷,奚言定定地看向奚云,問:“那樣的無才無德之徒,卻在比你高的位置,你覺得刺不刺眼?若他不僅刺眼,還擋了你的去路,那就要想辦法摧之毀之。若奚家長久落在他的手上,只怕不到十年…奚家就再也沒有了?!?p>  奚云躊躇再三,還是說:“少爺,即使落得個手足相殘的罵名,您也心甘情愿么?”

  “我無所謂,”奚言輕嘆一聲,眸中映出悠悠寂寥,“所謂簪纓世家、清貴門第,外人只不過看到面上的榮華,而忽視其中的污濁罷了。別說我們之間,父親當(dāng)年是如何奪得的家主之位,難道瞞得住所有人么?既然生在了這里,那這副不貲之軀就注定要背負(fù)更多的東西。但既然早已和他撕破臉,我們注定就只能活一個,只是不管結(jié)局如何,對父親來說都是叫他難以接受的事情?!?p>  奚云低下頭去,一時間沉默不語。

  “我和他之間,孰黑孰白連我都說不清楚,但哪里有絕對的黑白呢?絕對的...只有強(qiáng)弱勝負(fù)罷了?!?p>  奚云輕輕點(diǎn)頭,“我明白了,少爺您要做的事,也就是我要做的事,若是您為難的話,有些罵名就讓我來背好了?!?p>  “不必。我做的事,我自然會承認(rèn)?!苯又?,奚言輕笑一聲,有些玩味地問,“我要做的事,就是你要做的事是么?”

  奚云連忙反應(yīng)過來,擺手道:“安大人除外,安大人除外。”

  夜空中,奚言清朗的笑聲穿過樹梢,穿過風(fēng)雪,落在了某人的夢里。

  正在兩人玩笑之時,書房的門被輕輕叩響。

  奚云回過身去將門打開,見一名婢女正手端茶盤站在門口。奚云算了算時間,發(fā)現(xiàn)此時正是應(yīng)該換茶的時辰,便親自接過茶盤,將茶盞放到奚言面前。

  經(jīng)過上次的刺殺,海棠院內(nèi)的規(guī)矩便講究了許多。奚言近身伺侯的,除了奚云之外,也就只有兩三名熟悉的婢女。

  奚言端起茶盞,放到唇邊輕啜一口,面目登時便有些不悅,“今日的茶怎么只放這么點(diǎn)茶葉?”

  婢女見奚言責(zé)備,怯生生道:“回少爺?shù)脑?,平時也是放這么多的?!?p>  “當(dāng)真?”

  “當(dāng)真…”

  “還狡辯!”奚言手一揮,天青釉的茶盞頓時摔落在地碎成幾瓣,滾燙的茶湯也應(yīng)聲傾瀉滿地。而一旁垂手而立的婢女,也立即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奚云見狀,忙出來阻攔,“少爺,一盞茶而已,千萬別動怒?!庇挚戳丝吹厣系乃榇善行┩锵У?,“這種雨過天青的釉色,這些年難找了……”

  奚言此時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思索片刻后,他看了看伏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惶惶的婢女,吩咐道:“罷了,你下去吧?!?p>  婢女得到恩赦,忙不迭地退出了書房。

  待房門重新關(guān)緊后,奚言才有些疑惑地看著奚云,“你有沒有覺得,我這段時間…特別容易動怒?”

  奚云仔細(xì)地回想后,肯定道:“確實(shí)如此。今早我路過廊下時,還聽見幾個婢女在那小聲嘀咕呢?!?p>  “嘀咕什么?”

  “說您最近難伺候了,動不動就摔東西、責(zé)備人。加上這個天青釉的,都已經(jīng)第五件了…您以前從不這樣的?!?p>  奚言點(diǎn)點(diǎn)頭,皺著眉開始沉思起來,“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

  “不知道,”奚云看著奚言,搖頭道,“您慢慢想吧,我去給您端藥?!?p>  “嗯…”

  藥?自從上次遇刺受傷后,奚言便一直在服藥調(diào)養(yǎng)。但是對外,都一概宣稱奚言是感了風(fēng)寒,需要喝藥。海棠院的下人向來調(diào)教的不錯,而且有嫌疑的那些下人自己是絕不會允許他們貼身侍候的,但是......難免有自己疏忽的地方。

  想到這里,奚言不由緊鎖眉頭,開始深思起來。

  不過少頃,奚云便端著一碗烏黑的藥汁回到房中,慎之又慎地將藥碗放到桌上,唯恐不小心灑了一滴。

  奚言盯著手中這碗很是熟悉的藥汁,卻并未急著入口,而是說:“我喝這藥,也有一個多月了吧?”

  奚云想了想,方說:“不多不少,剛一個半月。”

  “我開始摔東西、責(zé)備人是什么時候?”

  奚云又細(xì)細(xì)地回憶了一番,才猶豫著說:“好像…也就是最近這半個多月的事。”

  “您該不會是懷疑這藥吧?”

  話說出口,奚云卻又有些不大相信,“這藥是逍遙散,對傷是有好處的。而且方子又分別找了好幾個大夫看過,那些大夫互不相識,按理說不會有什么問題?!?p>  “嗯…不好說?!?p>  說到這里,奚言將藥碗重新放回桌上,對奚云吩咐道:“你去把他們熬藥的藥渣全部收起來。明天一早,我們帶出去讓林先生看看。記住,千萬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p>  “屬下明白?!?p>  看著這碗濃黑的藥汁,奚言心頭又有些憤怒起來,他冷哼道,“他也算是有長進(jìn),知道把手伸到海棠院了?!?p>  “四少爺?”奚云目光閃動,想了想道,“確實(shí)他最有這個功夫?!?p>  奚言冷笑如冰,眼中渾似一汪寒潭,“前些日子還說他只知道嘴上叫囂幾句,原來是我們低估他了。人家可在暗處下著功夫。”

  奚云看著奚言笑,自己卻笑不出來,“這件事說到底是我們海棠院內(nèi)部出了問題,看來不得不好好整頓一番了?!?p>  “有道理?!鞭裳蕴謸嶂骂M,思索著說,“今日是藥,明日也許就是其他東西。一飲一食,都必須要小心,你還是派幾個暗衛(wèi)去盯著那些有嫌疑的下人。雖說派暗衛(wèi)有些大材小用,但的確也更穩(wěn)妥?!?p>  ……

  烏黑的藥湯被緩緩傾倒在花瓶中,奚言看向藥的眼神也如夜般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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