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安的冬天總是和雪相依相伴,因為天氣極冷,只要下過一場雪便整個冬天都是銀光籠罩的。“郡主將軍讓你去前廳呢,說有事找你?!毙【G急急忙忙走了進來說道:
“知道什么事情嗎?我問道:
小綠搖搖頭說:“不知道?!?p> “哦,那我們?nèi)タ纯?,”說完我們便向前廳走去,一進前廳門口,感到氣氛非常嚴肅,我輕聲問父親:“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父親板著臉說:“周業(yè)王爺明天要來到渭安進貢,皇上準備為修兩國之好,將選一位皇室之女嫁入周業(yè)為妃。明天被召進皇宮的名單中有維安王府的郡主?!?p> 我本來笑著的臉就那樣僵著,不知過了多久,我問父親:“就是說我和姐姐有可能有一個會被選中是嗎?”父親堅定的點點頭。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房間的,也不知道父親當時是什么表情。
早晨的時候,我見到了許久不出房門的姐姐。姐姐季冰從小性格特別溫和,屬于典型的大家閨秀,平時很少在院子里走動,一般的時間總是呆在房中,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所以在別人看來我們并不親近,實則我們確實很少往來。有時候偶爾會去看看她,但是由于她不愛玩鬧,話也很少,很是無趣,所以以后的時間我們越發(fā)的不走動。
今天再見到她,或許會是最后一次見面,我們其中一個或許會被送去周業(yè),我們都沒有開口說話或許都在默默祈禱可以一同再回到府中。
姐姐還是和往常一樣,輕身走到父親身邊,挽著父親的手說:“父親沒事的,別擔心?!?p> 父親點了點頭說:“對冰兒會過去的?!闭f完回頭看了我一眼,大步向前走去,我們也隨著一起上了馬車。雪天的路雖然很滑,可我感覺車馬行駛的異常的快,很快我們便到了宮門,跳下馬車時,我看到了趙伯伯和趙源。這樣盛重的禮宴,文武大臣及家眷都邀請來參加,父親和姐姐也下了馬車,隨后便有很多大臣一一和父親打了招呼后,一起走進了皇宮。
隨著萬萬歲的音落,我見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威武莊重的氣勢和不知喜怒的臉以及一句話可以定人生死的嘴,一切都讓我很厭煩與懼怕。我沒有聽到他之后說了什么,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猛一回頭才看見都已起身,唯獨我還跪在原地行著禮,趙源拉了我一下,我急忙起身。
他小聲說:“你害怕被選中?”
我輕蔑地說:“誰怕了?被選中,算他眼光差到極致?!?p> 他看了我一眼后用嘲諷的口吻說:“我看也是?!?p> 接著公公宣布了備選名單,皇上把名單遞給一個穿著奇怪,全身叮叮當當?shù)哪凶诱f:“周業(yè)你自己親自選吧?!?p> 周業(yè)在我們幾個人中來來回回看了幾圈后說道:“維安將軍的威名遠外,將軍之女應(yīng)該也是女中豪杰吧!”我心里咯噔一下,或許命運就是這樣,越想逃越是逃不了,我不知姐姐此時有沒有害怕。
父親正要說話,我上前打斷他說:“王爺真是過獎了,季家的名望都是皇上給的,不足為提?!?p> 周業(yè)眉毛抬高了一些說:“姑娘是季家的小女兒?”
“是的季夢?!蔽易饕镜?p> 他哈哈大笑兩聲說:“不錯,人長的漂亮,夠機靈,夠有膽識?!?p> 有時候有些事躲避是沒有什么用的。我說:“謝謝王爺夸獎。”
父親忙上前恭手說道:“小女不懂規(guī)矩,還請皇上王爺責罰?!?p> 皇上笑笑說:“維安不必拘禮,郡主已經(jīng)長大成人,有自己的思想是對的,朕覺得大方得體,確實不錯。”其他人都跟著皇上連連點頭,只有父親眉頭緊皺。
皇上說道:“大家路上也辛苦了先稍作休息,一會晚宴繼續(xù)暢聊?!庇谑谴蠹叶夹卸Y恭送皇上。
姐姐先起身扶起父親說道:“看來夢兒是首選啦?”
父親站起來身說:“聽天由命吧?”
我跪在原地久久動不了身,不知所有的人走出去多久。我猛的回頭看到了站在身后的趙源,他沒有像以往嘲笑我,也沒有安慰我,只是靜靜地站著,神情木的不知道在思索何事。
我走到他身邊,拉拉他的衣襟邊道:“趙源走吧。”
他才回過神靜靜地看著我說:“想嫁到周業(yè)國嗎?”
我想也不想搖著頭說:“不想?!?p> “不想的話,一會午宴如果是你,就一定要拒婚!”
我抬起眼看著他說道:“拒婚就是抗旨,抗旨是死罪會牽連整個維安王府的人。”
他淡淡地說道:“那就要認命?!?p> 我看著他說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他說:“就像你說的,這是圣旨!”說完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處又回過頭說:“不想嫁,就少說話,或許接下來沒有人會注意到你,你或許可以躲過一劫。”我看著他一步步離去的背影,心突然很痛,自己也不知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我也跟著他一步步的往出走,不知該往哪里去,就沿著一條小路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自己如果被選中還會不會再見到母親,見到小綠,再回到維安王府,甚至是極冷的渭安。
猛地聽到有人在叫我:“郡主一個人有心閑逛呢?”
我回頭打了個顫,是周業(yè)王爺。我忙上前行禮道:“見過王爺。”
他笑笑說:“郡主不必拘禮,這應(yīng)該不是郡主的本性,在本王面前郡主可以隨性自在,這才是郡主的性子不是嗎?”
我起身說道:“既然王爺也是隨性之人,那夢兒自然也不會太拘禮?!?p> “郡主這是要往哪去?!彼麊柕?p> 我回答道:“不知道?!?p> 他笑笑說:“既然郡主不知去向,那就陪本王四處走走吧?!?p> “我,我,我了半晌?!?p> 他接道:“郡主不愿意?”
我抬起頭看著他假裝鎮(zhèn)定的說道:“既然王爺邀請,夢兒自然愿意。”
他笑著向前走去,我便跟著他身后往前走著。他身上的衣服上面鑲著大大小小的金屬材質(zhì),走起路來相互碰撞后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曧憽?p> 他邊走邊說:“郡主打算一路就跟在后面走著嗎?”
我小跑了兩步與他并行說:“王爺準備一直這么大步走著,讓夢兒在后面追嗎?”
他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說道:“渭安的姑娘都像郡主這么漂亮嗎?”
“啊…”我的嘴就這么張著。
他抬起手指,點了下我的鼻尖笑笑說:“啊什么?沒有人這么夸獎過你嗎?”
我才第一次定睛仔細瞧了他,他笑起來牙特別白,眼睛像月亮一樣彎。他長得不算英俊,但卻特別迷人。我突然放松了所有對他的警惕與懼怕,笑了笑說:“有人夸過王爺年輕極了嗎?”
他被我突然的回話驚了一下問道:“有人和郡主說過本王很老嗎?”
我邊笑邊回答道:“沒有,是我自己想象王爺應(yīng)該是個老頭子,說完又補了一句:“是王爺說,讓夢兒不必拘禮可以隨著自己性子的?!?p> 他聽完笑著說道:“當然,本王也沒想到郡主會如此直白?!蔽乙哺α似饋怼?p> 晚宴上,皇上和皇后坐在中間,大家依次按官位大小坐在兩側(cè)。我和姐姐坐在父親的身后,趙源就坐在我的右邊,他像往常一樣鎮(zhèn)定少言。
皇上舉杯說道:“祝渭安和周業(yè)兩國長久修好。”我們都一同舉杯。
一首舞曲后,皇上一句話把我們帶進緊張的氛圍中?!爸軜I(yè)心中已有人選了嗎?”
我放在衣襟邊的手,緊緊的拽著衣襟,低下頭不敢看周業(yè)是什么表情。
周業(yè)走上前回答道:“已有人選?!蔽以桨l(fā)的把衣襟拽的更緊。
皇上邊笑邊說:“不知哪位郡主,有幸被王爺看上。”
周業(yè)邊笑邊說:“本王很敬重維安將軍,如有緣成為一家人,對周業(yè)也會是一件幸事?!?p> 我看到平常威嚴的父親,全身僵持著。大家的目光都在我們父女三人身上打轉(zhuǎn),或許還在猜測是我還是姐姐。我卻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趙源,他的臉比剛才除了白了許多,卻再看不出其它異常變化,或許他并沒有擔心,只是自己的期許而已。
周業(yè)回身向我走了過來說:“夢兒可愿意隨本王回到周業(yè)生活?!蔽艺亟^,被周業(yè)打斷:“夢兒不必著急回答,本王給你一天考慮時間,明天晚上本王親自和你要答案,如果夢兒愿意,本王以渭安禮儀迎娶你回周業(yè),做我正室的王妃,當然,如果夢兒不愿意,本王定不會強求?!?p> 我抬起頭看著他,忘記了這是在皇宮,也忘記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便用堅定的目光看著周業(yè)說道:“王爺如此豪爽,夢兒相信王爺金口玉言,那就以一天時間為限,明天此時,夢兒親口告訴王爺答案,不管結(jié)局如何,相信王爺定不會失言。”
周業(yè)看著我,看不出是喜是怒,半晌后說:“好,不愧是維安府的郡主?!闭f完大笑了幾聲,皇上也隨著笑了幾聲說道:“王爺既然如此約定,朕就以王爺承諾為重,如果明日王爺和郡主能喜結(jié)連理,朕以公主禮儀將郡主風光出嫁?!?p> 周業(yè)笑著說道:“那就先謝過皇上?!?p> 父親連忙也上前道謝,接著所有的朝臣家眷都跟著道謝,我愣在原地,看著滿地的跪著的所有的人,包括一直威嚴的父親。我頓時感覺自己看不到希望,明天即使周業(yè)信守承諾,高高在上的皇帝會同意嗎?這是我第一次深刻的知道,作為王室的子女,自己的婚嫁卻始終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穿過跪著的人群中,我一眼看到了那個明朗的男子,他和所有的人一樣在道謝,皇帝看到了立在人群中的我說道:“郡主不是很滿意?”大家都回頭看向了我,唯有趙源一直低著頭。
我回了下神,便跪了下來說:“沒有沒有夢兒只是有點受寵若驚,一時忘了行禮,還望皇上降罪?!?p> 皇上笑笑說:“大家都起來說話吧?!?p> “謝皇上“的聲音落下,我們都以起身,我回頭再次看向趙源,他也正好看向我,沒有表情,眼神依舊和陌生人一樣冷漠,我在心里說道:“季夢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了,在他心里你什么都不是。我木木的站著,不知皇上和其他人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回過神時,大殿內(nèi)便只剩下我父親和姐姐,姐姐上前說:“走吧,我們回到房間商量一下明天該怎么決定?!闭f完便過去挽起父親向大殿外走去,我也快步跟了過去。
回到房間,父親一直沒說話,我也沉默著,不知怎么開口,是姐姐打破了沉寂地氣氛說道:“夢兒,婚姻大事你要考慮清楚再做決定?!?p> 父親緩緩地說道:“這不僅僅是是你一個人的事,這關(guān)系到渭安和周業(yè)之間的友好往來,不由得你想或不想?!?p> “是周業(yè)自己說的,如果我不愿意他定不會強求的。”我著急的反駁父親。
父親說:“這是兩國大事,怕由不得我們說了算的?!?p> 說完便邁著沉重的步子向門外走去,姐姐和以往一樣看不出半點著急和憂慮,隨著父親一同走去,本來就一直不親何必在意呢?我無奈的笑笑,心里暗暗對自己說。
時間總是很快,一眨眼,一天的時間過去了?;噬系脑俅握僖?,代表了我與周業(yè)的約定時間已到。越是到了生死關(guān)頭,反而越覺得沒有那么緊張,我把一切寄托于周業(yè)的那句不會強求上。
或許只要周業(yè)同意不會與渭安為難,我便有機會全身而退,期待著早日回到維安王府。
皇上依舊高高的坐在中間,我一眼便看到了周業(yè),他沒有看向我,我在心里想,他說不定不再提及此事。當然很快周業(yè)的一句話,把我拉回現(xiàn)實。
“想必,夢兒已經(jīng)有了答案吧?本王是直爽之人,夢兒可以直說,本王說過決不強求?!?p> “王爺既然這么直白,夢兒也就直說了,首先夢兒謝過王爺?shù)目粗刂?,但夢兒不想遠嫁周業(yè),夢兒從小生在渭安,對夢兒來說,渭安就是夢兒的根,離開渭安夢兒就像小樹沒有了根,會死去。夢兒想活著,所以夢兒不會離開渭安,望王爺成全?!闭f完我看向周業(yè),周業(yè)好像已猜到似的,走近我身邊看著我,半晌后說:“好,本王決不強求。說完向皇上恭手到:“希望皇上尊重本王的決定,聯(lián)姻之事就此為止,本王謝過皇上,但兒女情事決不影響兩國友好之情,既然事情已定,本王準備即刻起程回周業(yè)。”
皇上笑笑說:“好!朕最欣賞王爺?shù)暮浪c重情重義之性,愿渭安與周業(yè)世代交好,朕與王爺也可成為至交?!?p> 周業(yè)說道:“好!世代交好?!?p> 所有人都跪下恭祝兩國世代交好,此時我才突然感覺到緊張,不知是太過于高興,還是太過于欣賞周業(yè)之性。
皇上說:“免禮!”我們一同站起身來。
周業(yè)離開時,我們也一同離開皇宮??粗軜I(yè)離開的背影,以為從此一別再也不會與他有任何交際。